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望月(女尊) 作者:意青桐 文案 如题,女尊坑,1V1,盛世清曲系列之二,情节有衔接。 世家公子和江湖大侠,一个是智慧担当,一个是武力担当≧▽≦ P·S:一是以一路洒狗血为宗旨,二是因为是系列故事,迷糊的我可能会忘记介绍前情…… 宝贝们随便看看,随便吐槽,作者自认为是个心很宽的人,只是别太较真,较真是跟自己过不去,毕竟我只是随便写写,你若不是随便看看就请绕道吧,因为怕你承受不住我的随便写写~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钰儿,明起 ┃ 配角: ┃ 其它:女尊,1V1 ================== ☆、01 离京   沈府花厅,沈姜氏面色僵硬的送走了最后一位冰人。   沈钰儿的近侍绿萝见到冰人离开,连忙跑回芳菲园,气喘吁吁的在房门外就说道:“公子,冰人走了!”   红菱瞅了眼仍静立窗前练习书法的公子,小声训绿萝:“你瞎嚷嚷什么?小心扰了公子的雅兴。”   绿萝当着他的面就吐舌,惹得红菱又想教育他。   沈钰儿放下手里的笔,走到早已备好的清水盆前净手,红菱连忙取了条干毛巾为他拭手。   “绿萝,以后主君见冰人的时候,你不可再私自去探消息。”   “……是。”绿萝垂首应下。   “我先小憩会儿,晚点去正院请安,你们两个也去歇会子,找个小侍从在外守着就行。”   “是。”红菱和绿萝忙一个将榻铺好,一个关上窗户,然后退出了内室。   沈钰儿躺在榻上,睁眼望着自己的闺房,在心里重重的一声叹息。他如今已年满二十,却仍未出阁,外头已有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母父为了他的终身大事而烦忧,就连已贵为九五之尊的表妹也多次过问他的亲事。可是,他真的不想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出去,他想找个能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人执手偕老。当初他主动放弃和表妹的亲事,不是成全她,而是放过自己。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花瓶里那枝曾经以假乱真的白梅上。三年过去了,纸做的白梅早已褪色,然他却鬼使神差般的一直不曾丢弃。   黄昏时分,沈钰儿一走进正院,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   “哟,二哥来了呀~”沈一扬笑着说道,依旧身子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沈钰儿对她点点头,而后给沈姜氏请安。   沈姜氏心疼的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钰儿,今日做了些什么?”   “习了两张慧济大师的楷书。”   沈一扬的眼珠子悄悄转了转,打起了小算盘。“爹,二哥,你们可曾听说过缥缈山庄?”   沈姜氏微愕,说道:“倒是听说过一二。只是,一扬,你问这个做什么?”   “爹有所不知,我在一次机缘巧合下结识了缥缈山庄的管事,也去过那里。虽说这缥缈山庄只是股江湖小势力,再兼带做些买卖而已,但山庄内外景色秀丽,庄内还有数口温泉,不如二哥去那里小住些时日,权且当是散心。”   “这……”沈姜氏蹙起眉头,“不妥。钰儿毕竟是闺阁男子,多有不便。”   “爹,二哥是我嫡亲的兄长,难道我还会害他不成?”沈一扬继续游说沈姜氏,“您相信我,我会全部仔细安排妥当,定不让二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还是不妥,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那里?咱们家在京郊也有温泉庄子,赶明儿我陪钰儿一起去小住几日。”   沈一扬见父亲不松口,便问沈钰儿的意见:“二哥,你觉得如何?”   沈钰儿仔细想了想,与其一直这样待在帝都,不如出京小住段时日,能够散散心也好。“爹,一扬的提议不错,我想出京看看外面的天地。”   “……”沈姜氏沉默了,看着儿子不知该如何拒绝。   “爹,您就答应了吧。”   沈姜氏终于还是经不住儿子的请求,说道:“就算我答应你也没用,还得你娘同意才行。”   “爹先答应了就行,娘那边有爹帮忙说话就够了。”   事实上,沈思文知道儿子想出京住段时日后,是十分赞同的。   于是,沈家对外扬言沈钰儿出京探亲去了。   沈思文和姜氏再三的嘱咐沈一扬照顾好兄长,又仔细叮嘱了沈钰儿一番,依依不舍的送走了这对儿女。   沈一扬护送沈钰儿到缥缈山庄后,将沈钰儿带进了正厅,领着他坐上主位。   “二哥,其实我就是这儿的庄主。”   沈钰儿诧异的看着她,这个嫡妹远比他认为的还要厉害许多。   沈一扬瞥了眼红菱和绿萝,对沈钰儿言道:“二哥,你就带了这两个侍从来,我再给你添两个,都是习过武的,一般的抢匪窃贼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好。”毕竟都是男子,能有两个会武艺的侍从跟在身边,他和红菱绿萝的安全也能有所保障。   沈一扬打了一个响指,便立即有两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单膝跪在他们兄妹面前。   沈钰儿问:“你们叫什么名,多大年龄了?”   “回公子的话,属下们没有名字,今年都是十五。”其中一个如是说道。   “以后你们就叫簪黄和佩紫吧。”   “簪黄、佩紫谢公子赐名。”   沈钰儿指了一下红菱绿萝,“他们是我的贴身侍从,红菱,绿萝,比你们年长一岁。以后,你们四人要好生相处。”   “是,公子。”四侍一同应声。   沈一扬见他收下簪黄佩紫后,补充道“簪黄,佩紫,日后你二人便只是二公子的侍从,和红菱绿萝一样,不再受缥缈山庄管束。”   “是,庄主。”   沈一扬又打了一个响指,让山庄里的管事们都进来向沈钰儿问安。在缥缈山庄,最得力的便是十二月管事,以月份为名,共十二人。她沉声吩咐下去:“二公子在山庄里的这段日子,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不得让公子有丝毫的损伤。”   安排完这些后,沈一扬便亲自带着沈钰儿来到后院。   “二哥,这座梅园是整个山庄最漂亮的院子,院里就有温泉。”   “之前是谁住的?”   “一直空着呢,尚未有人住过。不过,里头的东西已经全部添置妥当,也有人清扫过。”沈一扬讪讪的笑着说。   沈钰儿愣了一下,不由的好笑道:“是为容华帝卿准备的吧……”   “让二哥见笑了。”   “我看圣上的意思已经有些松动,你再努力表现表现,说不定她就会同意让帝卿下嫁于你了。”   “再过两个月,容儿就及笄了,届时恐怕求娶之人不在少数。”沈一扬蹙着俊眉,“还望二哥能为小妹在圣上和君后面前多多美言。”   “君后倒是对你没什么意见,只是有关容华帝卿的事,圣上向来十分重视,更何况是帝卿的终身大事呢。就连君后都劝不了她,我自然也说不动她。”   顿时,沈一扬耷拉下脑袋。   ……李珩继位后便公布了自己的身世,李玉容成了她一父同胞的亲弟弟,从小就是弟控的李珩对李玉容宠爱更甚。在太上皇之子中,李玉容是唯一享有封号的帝卿。   心爱之人有这么个严重弟控的皇帝姐姐在,想娶他就更不容易了。沈一扬想到这个,就很无奈。   “你也别太丧气,只要你真心对帝卿,帝卿自个儿又愿意嫁你,圣上最后不会真拦着你们在一起的。”   “希望如此吧。”沈一扬轻叹了一声,她从小就喜欢容儿呀……   “话题扯远了,二哥,你看看喜不喜欢这里?”   “这座梅园自然是好,你真的不介意让我先住?”   “二哥愿意住多久便是多久,大不了日后我再为容儿重新建一个院子。”沈一扬不以为意的说。   沈钰儿闻言,便点点头,吩咐四侍去整理屋子。   自此,沈钰儿开始了一段新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早起来先挖个坑O(∩_∩)O哈哈~~ ☆、02 明起   云雾山,终年云雾缭绕,山势险峻。山巅上,云雾派岿然而立。   明起收到家师的传书,便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云雾派。   “大师姐回来了!”   明起的几个小师妹一看到她便立即围了上来。   “大师姐,我们可想你了,什么时候带我们下山去闯荡江湖?”   “大师姐,听说你打败了青城派的掌门,她把自己的佩剑都输给你了,是不是真的?”   “哇,大师姐的剑!”小师妹们顿时一起看向明起手中的宝剑。   “大师姐,这就是鱼鳞紫金剑吧,真漂亮。”   “光剑身漂亮有什么用?大师姐这把剑传说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大师姐真厉害。”   “废话,不厉害能是我们大师姐么?”   “大师姐,飞鸿剑的第三式,我怎么练都练不好,你什么时候再教教我?”   “大师姐,我已经不用一整天都练习扎马步了,师傅开始教我剑招了。”   “大师姐……”   “大师姐……”   “小师妹,你们先让我去见师傅。”明起温和的笑着说道,对这群吵闹的小师妹们颇为无奈。   “大师姐,师傅和师姨们在议事厅呢。”   “好,我知道了。”明起笑着摸了摸这个小师妹的脑袋,快步往议事厅走去。   “啊!大师姐摸了我的头!”被摸头的小师妹叫余澜,兴奋的蹦蹦跳跳,小脸红扑扑的。   “哇哦……”其他人表示羡慕嫉妒。   “你们几个在这鬼叫什么,还不去练剑?”   “是四师兄来了,大家快去练剑。”   小家伙们一哄而散。   楚云岫对着这群吵吵闹闹的小师妹们失笑着摇摇头,而后怔怔的望向议事厅的方向。   云雾派由明起的师祖创立,以一套自创的云雾剑法闻名江湖。如今,云雾派俨然已成为武林中的一大门派,现任掌门楚天一和三位掌事也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   明起走进议事厅,恭敬的见礼。“明起见过师傅,二师姨,三师姨,四师姨。”   “明起回来的正好。”   “师傅,三位师姨,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是为了下月十八的武林大会之事。”   “师傅去沧州参加么?”   “为师对武林盟主之位并无兴趣,便不去凑热闹了。”楚天一说道,“明起,此次由你代表我们云雾派出席。”   “师傅,各派高手如云,徒儿恐怕不能夺得盟主之位,有辱师门。”明起蹙起眉头,她也对武林盟主之位没有兴趣,不过倒是很乐意和各派高手过过招。   “这是难得的一次可以和各大门派的高手切磋武艺的机会。为师不指望你能夺魁,只希望你能借此机会磨练武艺,在后起之秀中成为佼佼者。”   “是!徒儿必当全力以赴,不让师傅和师姨们失望。”   “大师侄的剑法出神入化,武艺之高强已是许多人望尘莫及。”二师姨方圆如是说,一脸的与有荣焉。   “明起是个武学奇才,前段时间打败了青城派的程矩,在江湖上已是小有名气。假以时日,必定连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了。”四师姨赵越呵呵笑道。   三师姨余良也说:“明起,此次武林大会,记得好好表现,争取名扬江湖。”   “是!请师傅和师姨们放心,明起必当戒骄戒躁,竭尽全力。”明起一本正经的回话。   楚天一满意的点点头,而后便道:“明起,你刚回山,先去歇会儿,然后跟你师弟师妹们聚聚。”   “是。师傅,三位师姨,明起先告退了。”   “大师姐。”   明起推门的手停住,转身看向楚云岫。“四师弟,近日可好?”   “山上的日子一直都是那样,唯独没有大师姐在。”楚云岫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幽怨。   “嗯?”明起愣了一瞬。   楚云岫忙补充道:“大师姐不在,那群小师妹们可淘气了。”   明起呵呵笑了两声,问道:“二师妹和三师妹呢?”   “大师姐还不知道她们两个么……”楚云岫向她吐槽,“二师姐是个武痴,只顾着自己练武。三师姐最不耐烦那群小家伙们,让她去应付小师妹们,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   明起似乎能想象到她不在山上时的情景,“四师弟,我不在的时候,真是为难你了。”   瞬时,楚云岫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他努力扯出笑容,满心期待的说道:“大师姐回来就好了。以前没发觉,可自从你下山后,我才知道原来大师姐一直以来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情,那么辛苦。大师姐,你这次回来,能不能不再下山了?”   “……这次我可以待到月底再走。”   “还是要走么?”   “师傅让我去沧州参加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大师姐,我去跟我娘说,我也要去。”说罢,楚云岫就匆匆跑开。   “四师弟!”   楚云岫没有回头应她,径直去找楚天一了。   明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师姐。”   “二师妹,”明起推开房门,“进屋说话吧。”   何令仪面无表情的跟着明起走进来。“大师姐虽然人不在山上,但四师弟每天都会让人打扫你的屋子。”   “确实是让四师弟费心了。”   “……”何令仪欲言又止,到嘴边的话最后只是一句:“大师姐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我还是先不打扰了。”   “二师妹,”明起微微蹙起俊眉,“你先跟我说说我下山时,山上的事情。”   “就跟适才师弟说的一样,有师傅和师姨们坐镇,山上哪会发生什么大事。”   “你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跟我说说吧。”   何令仪一愣,继而泄气般叹道:“大师姐就是大师姐,不但武艺高强,聪慧果敢,而且更重要的是,你对我们这些师妹师弟们温和、细心、耐心。”   “二师妹,我不在山上时,就是你在年轻的弟子中居长。”   “我一直都是以大师姐为榜样。”   ……只不过,大师姐太优秀了,我怎么努力都赶不上。   何令仪在心里叹气,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消沉的表情。   明起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别露出这样的神情,你还得给师弟师妹们做个好榜样呢,你是他们的二师姐。”   “我知道了。大师姐,我先去看看小师妹们练习,回头再来找你。”   “嗯。”   “大师姐。”   何令仪前脚刚走,林仟后脚就蹿了进来。   明起无奈的把扑到她身上的林仟拎了下来,“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一个接一个的过来?”   “我看到二师姐那个闷葫芦跟你进了屋子,就特意等她离开再过来。”   “三师妹,不得对你二师姐无礼。”   “不就是说她是闷葫芦嘛……”林仟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大师姐,你知不知道二师姐喜欢四师弟的事?”   “什么?”明起诧异道,“你是说……?”   “是呀,我早就看出来了。”   “这是好事。”明起仔细想了想,“嗯,二师妹和四师弟还蛮般配的。”   林仟却若有所思的看着明起,用调笑的语气说道:“大师姐,山下繁华似锦,必定美人也多,你在外的这三年里可有看上什么美人呀?”   明起愣住,不由的想起了三年前暗中看护过的那个人。   “真的有?!”林仟惊讶道,“大师姐,快跟我说说,是什么人,长得有多漂亮,比起四师弟如何?”   明起回过神来,一巴掌轻轻拍在她的脑袋上。“别一惊一乍的。”   “大师姐,我太好奇了。”林仟的眼里写满了兴奋。   “没有的事。”   “大师姐……”   “好了,我这几天急着赶路都没怎么合过眼,先让我补会儿觉吧。”明起露出疲惫的神色。   “那我不打扰大师姐了。大师姐,你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来寻你。”林仟立即心疼的说道,离开时还不忘细心的关上房门,仔细叮嘱其他师弟师妹们不要来打扰大师姐休息。   屋里终于只剩明起一人时,她便开始坐在床上打坐,继续修习云雾诀。就在回山前,她刚突破第六层。   这是云雾派最高深的心法,共有九层,越往后越难突破,甚至连楚天一也才突破第七层。在整个云雾派中,除了掌门和掌事们,便只有明起和何令仪修习这门心法。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已被自己笑疯(笑点已不知在哪里了O(∩_∩)O~) ☆、03 请帖   缥缈山庄,沈一扬收到了沧州派掌门也就是现任武林盟主胡正勋的请帖。   沈一扬仔细想了想,对来送请帖的人说道:“杨某下月正好有趟生意需要去帝都,怕是去不了沧州。”   “这……杨庄主,推选新盟主是武林中的大事,您真的不参加么?”   沈一扬呵呵笑道:“缥缈山庄自建立以来,主要做些小买卖,从不干涉武林大事。此番推选新盟主,杨某遥祝贵盟主能顺利继任。”   “多谢杨庄主,小的回去会如实回禀盟主。”   送走沧州派的人后,沈一扬便将请帖随便搁置在一旁。   沈钰儿顺手拿起被她扔在茶几上的请帖,打开来看了一眼。   “杨一?这就是你在外所用的化名?”   “是呀,用本名总是有不方便的时候。”   “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多么?”   “山庄的主要管事和近侍都知道,江湖上也有几位朋友知晓,生意上的朋友不曾告知过。”沈一扬如实回答。   沈钰儿点了一下头,继续看完帖子,问道:“一扬,为何推选新武林盟主这样的事情,你也会收到请帖?”   “因为我有钱呀。”沈一扬挑眉,在自家嫡兄面前颇为得意的说。   “你下个月就要回京?”   “容儿及笄,我得去观礼。”   “圣上未必会允许你参加。”沈钰儿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沈一扬瞬间就不依了,“二哥,你怎能打击我呢?你是我嫡亲的哥哥呀,得支持我。”   沈钰儿噗嗤一笑,说道:“就你这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一定能让圣上看到你对帝卿的诚意。”   “二哥,你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你说呢?”   “我就勉为其难的当是二哥夸我吧。”   沈钰儿不禁又呵呵笑出了声。   沈一扬看着自家风华绝代的嫡兄,突然感慨道:“二哥人美心善,笑起来更好看。”   闻言,沈钰儿愣住,不禁莞尔。“在山庄的这一个月来,我笑的确实比以前多了。”   “二哥,明日山庄会有客人。”   “是什么人,需要我回避么?”   “都是些江湖人,也有几位是出自武林名门世家的后起之秀。”   “明日我就不到前院来了。”   “二哥,其实我是想说……”   “一扬,我明白你的意思,就这样吧。”   沈一扬沉默,看着沈钰儿仍拿在手里的请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说道:“二哥,你想不想去沧州?”   “沧州?”沈钰儿好笑道:“你都不去,我去那里做什么?”   “二哥,我知道帝都里有很多簪缨世家都看不起江湖人。然而,其实江湖上也不乏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年轻人,尤其是那些出身名门大派的弟子,大多都知礼守节,丝毫不比帝都的世家子弟差。”   “一扬……”   “二哥,你且听我说。虽然我不去沧州,但是你可以代表我和缥缈山庄去参加。我们在沧州也有联络点和几间铺子,那边的管事叫杨泰,我会仔细安排下去,多派些人保护你的安全。”沈一扬两眼希冀的望着他。   沈钰儿知道,妹妹是真心为他打算的。而他的终身大事,俨然已经成了沈家所有人的一块心病。他沉吟了片刻,良久才道:“……好。”   当晚,沈一扬就将人手事先安排妥当,给沈钰儿挑的护卫都是山庄里的好手。而后,她还特意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去沧州派,说明此次家兄将会代她前去,并请胡正勋多加照拂兄长的安全。   次日,沈一扬待客时,沈钰儿始终不曾到前院露面。   梅园中,沈钰儿泡过温泉,换了身月牙色的衣裙,更衬得他气质沉稳质朴,却也不失优雅贵气。正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公子,今日可还要做什么?”红菱上前询问。   “备好纸墨,我再练会子书法。”   “是。”红菱将纸铺在书桌上,用一对白玉镇纸压在两侧,便立于一旁研墨。而后,红菱便静静退到一旁,和绿萝一起教簪黄佩紫打络子。   沈钰儿书写时格外的专注,似乎只有沉浸在书法中才能让他暂时忘却现实中的烦扰。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簪黄佩紫已经学得能够自己独立打出有模有样的络子了。簪黄瞧了眼静立于窗前的沈钰儿,小声对其他人说道:“公子今日已经站那儿练习很久了,咱们需要去提醒公子休息么?”   绿萝不以为意道:“往日里公子习字的时间更长,不打紧的。”   簪黄不由的边继续打络子,边小声的赞叹:“公子写的字可真漂亮,人长得更漂亮。”   “那是,咱们公子的相貌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绿萝笑眯眯的说道。   佩紫听着簪黄和绿萝的小声对话,也抬头偷偷瞧了眼自家如玉般的公子,不由的扬起唇角。   ……自从被庄主安排来跟随公子后,他和簪黄不再每日受训,不再需要过常年风餐露宿和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们竟然也能像红菱绿萝一样过上这样简单安逸的生活。   窗前,沈钰儿放下笔,看着自己写的字蹙起了秀眉。   ……形似神不似。   这是半年前他去寻慧济大师指点书法时,慧济大师对他的字写下的评语。   沈钰儿明白,他的字里少了点什么东西。俗话说,字如其人,正是他自己少了点什么呀……   红菱看到沈钰儿已经放下手里的笔,便走了过去听候吩咐。   “红菱,这两日你和绿萝多向簪黄佩紫了解些江湖上的事。两日后,我们就启程去沧州。”   沈钰儿的话音落下,绿萝簪黄佩紫也停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   绿萝最是快人快语,问道:“公子,去沧州做什么?”   “见识一下武林大会。”   “啊……?”绿萝不由的惊呼出声,另外三人也是目瞪口呆。   “都别惊讶了,此次我是代表缥缈山庄去的。一扬在外的化名是杨一,出了这山庄,我便是姓杨。”   红菱担忧道:“公子,会不会耽搁回京的时间?”   “娘和爹那里,就交给一扬去费心了。”沈钰儿并不担心,他相信沈一扬能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这两日里最紧张忐忑的就是红菱绿萝了。他们向簪黄佩紫了解了些江湖上的事后,还不安的跑去找山庄的管事和护卫们打听。也仅仅是两日,二侍就已能对武林各大门派的大小事情都如数家珍,惊呆了山庄之人。   两日后,沈钰儿便启程前往沧州,随行之人除了四侍,还有沈一扬亲自挑选出来的十名护卫。   而在沈钰儿出发后,沈一扬便也提前回京了,她得去和母父交代二哥迟归的事情。这个借口,她需仔细想想了……    ☆、04 下山   山门前,明起和师弟师妹们告别着。   “大师姐,这次要早点回来哦!”   “大师姐的武功那么好,一定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大师姐,刀剑无眼,还是要当心。”   “大师姐……”   小师妹们一人一语说个不停,明起觉得自己再不走,今天就下不了山了。   楚云岫察觉到明起的无奈,便对小家伙们说道:“你们几个就送到这里吧,快回去练剑。”   “师兄,我们再跟大师姐说几句话。”   明起温和的笑着说道:“武林大会结束后,我会尽快回来。山下历练三年,也足够了。”   顿时,所有人的眼睛都蹭的一下锃亮锃亮。   楚云岫有些不确定的问:“大师姐,你是说之后不用再下山历练了么,会常留在山上?”楚天一不许他下山,原本的失落情绪在此时正迅速散开,被愉悦代替。   “是呀。”明起依旧笑得很温和,如远山吹来的暖风。“以后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指点你们武艺了。”   小家伙们瞬时个个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都别送了,我该走了。”明起朝他们挥挥手,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山坡上,掌门和三位掌事们目送着明起离开。   “掌门师姐不必担心,以明起的本事,此次必定会名扬整个江湖。”二掌事方圆呵呵笑道,她是最放心明起的。   “这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得意弟子,自是不担心这个。”楚天一蹙着眉头。   三掌事余良所有所思的看了眼山门前的楚云岫问道:“掌门师姐是在为云岫的事烦心吧?”   “是啊,儿大不由娘。云岫他爹去的早,这孩子我也没怎么关心过他,一眨眼就长大了。”   “云岫的心思,我们都看在眼里。”余良也蹙了一下眉头,“不过,我看明起似乎对他没那个意思。”   赵越在旁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直接给他们凑成一对就行了。掌门师姐,一个是你亲儿子,一个是得意弟子,绝配!”   “老四,明起可不是能随便被摆布的人。”方圆的话里透着对明起的维护,“强扭的瓜不甜,咱们还是顺其自然,让小辈们自己去折腾吧。”   迷途岭下的官道旁,一家名为四季客栈的旅店醒目而立。   杨三月是缥缈山庄里负责内外安全的管事,为人豪爽义气,在加入山庄前便交友广泛,此次被沈一扬安排负责沈钰儿的出行安全。她见天色渐暗,发现客栈后便向旁边马车里的沈钰儿请示:“公子,前面有家客栈,可需在此休息?”   “三月管事安排便是。”对于此类事情,沈钰儿并无甚要求,任由杨三月安排。   客栈伙计见得他们一行人过来,连忙笑着过来招呼。“客官,咱们后院还有房,正好适合您一行人入住。”   “打扫一间最好的客房出来。”杨三月下马说道。   “好嘞!”   伙计准备领着他们绕过客栈从后门进店,杨三月不由的皱起眉头。店伙计善于察言观色,忙挤眉弄眼的解释道:“客官,您有所不知,咱店里今天住下了许多江湖人,这会儿都在大堂呢,个个凶神恶煞,看着挺瘆人的。”   正当杨三月皱眉犹豫时,佩紫掀开车帘走了出来。“三月管事,公子说就依店家的,咱们先住下。”   “是。”杨三月应了后,便让伙计带路。   店伙计将他们带进后院,找来掌柜夫君安排食宿,便又回到客栈门前迎客。   不多时,一人一骑远远的朝客栈打马过来了。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劳烦给马喂些上好的草料。”明起下马,边说边将马缰递给了伙计。   “好嘞!您里面起。”   明起走进客栈,顿时大堂内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门口,然后各自回头继续静默,气氛诡异紧张。明起愣了一下,径直走到柜台前开了一间普通客房。   夜深后,客栈内黑影跃动。   正打坐修习云雾诀的明起耳朵微动,紧紧握了一下身边的鱼鳞紫金剑,进入警戒状态。   不一会儿,客栈里响起打斗声,并逐渐演变成厮杀声。   明起起身走至门边,微微打开一条小缝隙查看,正是她在大堂中见到的那些人在厮杀。   杨三月听到客栈前边的动静后,忙叫醒所有人,安排护卫们守着沈钰儿和行李,她自己前往前边察看情况。   打斗愈演愈烈,从前边的客房和大堂打到后院和外头。杨三月急忙迅速回到后院,守在沈钰儿的房外。   掌柜夫妇和伙计们起初躲在房里没有出来,见这些人打斗得越来越厉害,掌柜便大着胆子悄悄的来找杨三月。   “谁?!”杨三月的刀架到了掌柜脖子上。   “大侠,是我。”   “掌柜?”   掌柜恳求道:“我见大侠一行人应该不是普通客商,能否请大侠去劝架?她们都快把我这小店给毁了。”   杨三月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她们是什么人?”   “是青城派和五指派的人。”   杨三月了然,“这两个门派不合多年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掌柜的倒也敢让她们同时留宿。”   “她们提着刀要住,我也拦不住呀。”   眼看着这场打斗要波及到这处小院时,杨三月对掌柜说道:“掌柜的,你先回去吧,小心被殃及池鱼。我看她们打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停了。”   “我先回了,麻烦大侠多帮忙顾着点。”   掌柜一离开,佩紫走了出来。“三月管事,公子问能不能管这闲事?如果咱们管不了,我就去报官来处理。”   “江湖事江湖了。”杨三月对佩紫说道,“你跟簪黄好好保护公子,我去处理。”说罢,她便往前边打斗最激烈的地方快步走过去。不过,当她走到前边大堂时,发现这边的打斗已经停下来了,一名年轻的玄衣女子正站在双方的中间进行调解,她便隐于暗处静观其变。   原来是明起在自己的房门后观察了一会儿,发觉这些人招式普通,并非致命狠招,再细看更是发现大部分人用的不是青城派的招式就是五指派的。于是,她迅速的找到双方的管事人,手持鱼鳞紫金剑将二人一齐制住。   两边的人可能没人认得明起,但大部分人都认得她手里的剑。对能打败青城派掌门的人,两派的人都不敢轻易得罪。   “原来是明大侠!”   “各位,不如有话好好说,何必要大动干戈呢?”   “明大侠,我们帮朋友护送一样东西去青州,却被她们偷了!”青城派的人厉声指责。   五指派的人却爆了一句粗口,说道:“少在这贼喊捉贼了!我们才是帮朋友护送一样东西到青州,却被你们偷了!”   顿时,明起只觉头大,断案什么的,寻宝什么的,她都不擅长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五指派这个囧得不能再囧的名字o(╯□╰)o,当时只是懒得想名字就随便写了一个,以为是一笔带过的,自个儿也没想到又让这门派出现了,后面还会再出现…… ☆、05 祸事   明起想了想,问道:“你们分别护送的是什么物件?”   “是一对玉麒麟。”   “是一对玉貔貅。”   顿时,明起一脸懵逼。   “什么玉貔貅?”青城派的人厉声说道,“明大侠,她们分明是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我们青城派帮朋友护送一对玉麒麟,就故意与我们为难。”   五指派的人同样如此看待青城派。   “你们都把这物件放哪儿了?都是谁在看守?”   “就放在院子里,是我亲自带着几名弟子看守。”   “我也是。”   “请二位带在下去看看。”   “好,明大侠请。”   两派的管事带着明起去院中,杨三月悄悄回到他们那个院子。   明起仔细查看了两边的马车和箱子,似乎看不出有何异常,唯一值得疑惑的是一对玉麒麟或者玉貔貅为何都要用这么大的箱子来装。她这样疑惑着,便也问了出来。   “明大侠有所不知,我们接过来时就是用大箱子装着的,那位朋友让我们连东西带箱子一起送到地方。”   “明大侠,我们也是。”   “二位能否告知,你们所说的这位朋友到底是谁?押运东西这种事,为何不找镖局呢?”   明起这话问出后,两人的面上都露出了尴尬之色。   这时,杨三月走了过来,说道:“各位,在下杨三月,乃缥缈山庄之人。我家主人请各位稍安勿躁,他可以为各位找出丢失的物件。”   众人半信半疑,两派的管事相继说道:“请贵主人为我们把东西找出来。”   “请诸位稍候。”杨三月转身往后,走到转角处停下。   众人只见得她背对着大家,似乎正与人说话。待她说完退开一步,只见与她说话之人是一容貌清秀的年轻男子,那人微微垂首,向后走去。   不多时,一位锦衣公子便在侍从和护卫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款步轻盈,袅袅婷婷。顿时,众人似乎都只听到了惊艳的倒吸气声。   杨三月躬身行礼,恭敬的说道:“公子,这两位分别是青城派和五指派的管事,就是她们分别丢了物件。”   沈钰儿微微颔首,径直走到两个已被打开的大箱子旁转了一圈。   “公子可有何发现?”两派的管事急切的询问。   沈钰儿退开两步,对佩紫耳语了几句。佩紫的表情明显一愣,然后拔出佩剑小心的将离他最近的那个大箱子从边沿处劈开了。   众人瞠目结舌。两派的管事连忙过去查看,箱子竟是有夹层的!   杨三月将箱子倾斜,一个小匣子瞬间从里头滑落,落入了她的手中。   青城派的管事略显激动的说道:“正是这个匣子。”她接过打开来,一对玉麒麟静静的躺在里头。   五指派的管事见状,忙自个儿劈开了她们的那个大箱子,同样从夹层里找到了一个小匣子,里头正是一对玉貔貅。   “杨公子,请问您可知这是怎么回事?”两派管事都皱起了眉头。   沈钰儿看了眼两对玉,成色一般,做工一般,轻启丹唇:“二位不如去问问这两样东西的主人。”   “祥云当铺。”两派管事异口同声,似乎都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凝重的怀疑之色。   “多谢杨公子。”   “杨公子,在下曾与杨庄主有过一面之缘,改日必当重谢。”   “二位不必客气。”沈钰儿微微颔首,翩然离开了这个热闹非凡的院子,只留下杨三月查看之后的情况。   明起一直默默旁观着。从他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起,她就认出了他,三年前她在暗中守护过的那位公子。   两派管事朝明起和杨三月说道:“明大侠,杨管事,不怕二位笑话,我们是囊中羞涩才会接了这走镖的活。”   明起和杨三月相互拱手见了个礼,算是认识了。明起朝两派管事问道:“二位打算接下来如何?”   两人相视一眼,说道:“去找祥云当铺的掌柜问清楚。”   杨三月提醒道:“只怕这个祥云当铺不简单,请二位小心行事。”   二人道谢后,便各自带着人离去。   次日,缥缈山庄一行人继续前行。日落西斜,当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时,一队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保护公子!”杨三月拔出佩刀,一边迎敌,一边注意马车的情况。山庄护卫们一半主要退敌,一半主要守着马车。   然而,当战况激烈时,又一队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突袭而来。   正所谓寡不敌众,山庄护卫们最终落入下风。簪黄死死守在沈钰儿身边,佩紫下车帮忙退敌。杨三月眼看着力有不敌,退守到马车旁,与黑衣蒙面人僵持着。   “你们是什么人?!”   “坏人好事,总得付出代价!”这群蒙面人里,有人如是说。   话音刚落,蒙面人再次发起进攻。长刃挥动,寒光乍现。杨三月边和护卫们一起抵挡黑衣人,边移动到佩紫身边,抓住空隙与他说:“你和簪黄先带着公子离开。”   佩紫的剑挡住一名蒙面人的攻势,说了一声好。杨三月用刀拦住黑衣人,佩紫坐上马车,抓起缰绳就从包围圈中冲了出去。   待到马车跑远后,蒙面人却停下了攻击,迅速的散开。   杨三月一愣,脑中灵光一闪,恼道:“遭了,公子有危险!”于是,她带着护卫们连忙去追马车。   佩紫架着马车冲出后,便到了一处寂静无声的山林,蒙面人并未追来。沈钰儿察觉到异常之处,忙叫佩紫停车。   “大家当心些,恐有埋伏。”   他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了男子的轻笑声。“果真聪慧过人,难怪能解了我设下的局。”   沈钰儿掀开车帘,对着无影的四周说道:“路遇青城派和五指派的困局,出手相助是偶然,可否请阁下放我们离去?”这里没有护卫,只有簪黄佩紫会武,但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沈钰儿克制住焦虑,仔细思索着,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拖延时间,希望杨三月她们能追上来。   适才说话的男子大笑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我们冥窟想做的事,从来就没有做不成的。敢破坏冥窟的好事,就准备好承受后果吧。”   沈钰儿看了眼簪黄佩紫突然变得更苍白紧张的脸,就知道冥窟是不好惹的了。“人要死也得死个明白,你们为何要陷害青城派和五指派?”   “关心的可真多,拖延时间是没用的。”他突然一扬手,就立即有黑衣蒙面人袭来。   簪黄佩紫一边护着沈钰儿,一边迎敌。红菱绿萝紧紧跟在沈钰儿身边,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股坚定的决绝,他们可以为主赴死。   沈钰儿瞧着蒙面人有十数个,簪黄佩紫完全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这不是普通的抢匪窃贼,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江湖纷争。他仔细暗暗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寻找能够逃离的路线。   那发号施令的男子却突然来到他们主仆五人面前,只一招便让簪黄佩紫同时倒地,蒙面人将他们围了起来。   “缥缈山庄的杨公子,是吧。”那男子轻笑道,“说实话,我们本没有与缥缈山庄为敌的打算,只怪你多管闲事。”   此刻,沈钰儿知道他们已在劫难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声从不远处传来。“看到以多欺少这种闲事,我也是忍不住想管一管的人。”   那男子眼神凌厉的望向越走越近的女人,示意蒙面人戒备。   沈钰儿也看向那人,认出了她是在客栈为青城派和五指派调解纷争的人。能让那两派的人停下打斗,他不觉得是平庸无能之人可以做到的。   明起走上前,悄悄打量了沈钰儿一眼,身上没有血迹,说明并未受伤,眼神透彻坚定,说明并未受到惊吓。她将剑横在身前,朝冥窟的人说道:“可否请阁下放了这几位公子?”   “原来是明大侠,久仰大名。”那男子认出了鱼鳞紫金剑,“早就听闻明大侠武艺高强,想见识一番了。”他示意蒙面人押着沈钰儿先走,自己取下了缠在腰间的软鞭。   蒙面人把刀架向沈钰儿的脖子,红菱绿萝忙以身护主。沈钰儿推开二侍,“他们暂时不会杀我,要杀我早就动手了。”   “公子!”红菱绿萝急得红了眼睛。   明起微微蹙眉,拔出了宝剑。软鞭如灵蛇般袭来,攻势迅猛凌厉,带着充足的内力。明起提剑轻轻一挑,就卸了软鞭的攻势,转动宝剑缠上软鞭。只一招便让软鞭从对方手中脱离。强弱之差,立见分明。   明起云淡风轻般的再次问道:“可否放了他们?”   那男子愤恨的看着明起,咬牙切齿的对蒙面人说道:“我们撤。”话音落下,他们便迅速撤离。   红菱绿萝连忙围上沈钰儿,“公子,您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莫哭了。”沈钰儿对他们温和的笑着安慰,而后担忧的看向已经站起望着他的簪黄佩紫,“簪黄,佩紫,你们的伤势有大碍么,我们尽快找个大夫给你们治伤。”   “公子,我们没有大碍,一会儿抹些金疮药便好。”   沈钰儿放心的点点头,然后走向明起。   他朝她行了一个屈膝礼,“大侠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明起微微侧身避开,说道:“杨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在下云雾派明起,曾与杨庄主有过数面之缘。”   “我们还有人被蒙面人袭击,可否请明大侠相助?”沈钰儿很清楚,这个时候他们需要求助。他心想,此人是一扬的旧识,先前为青城派和五指派调解纷争,适才又出手相救他们,理应不是恶人。   “天色已暗,公子等人不宜赶路。杨管事江湖经验丰富,必有法子追过来,杨公子不如在此耐心等候。”   沈钰儿想了想,便点头道谢。    ☆、06 夜色   不多时,杨三月等人便赶了过来,众人都或多或少的负了些伤,也幸而她们向来随身携带伤药。杨三月看了看已暗的天色,考虑到安全问题,向明起道谢后便诚恳的请求道:“明大侠,今日我等已经负伤,唯恐再次护卫不好公子的安全,可否请明大侠明早再与我们分开走?”   明起犹豫了两秒,最后点头说:“好。”   于是,他们又前行了一段路,在一处小溪边露营。   四侍迅速的支起架子,放好锅炉,点了火。红菱和簪黄为大家做晚膳,绿萝和佩紫陪沈钰儿坐在溪边。   明起和护卫们围着火堆交谈着,杨三月最是年长,问道:“明大侠,今年贵庚,可娶夫了?”   “二十有三,尚未成家。”明起浅浅的扬起唇角,“江湖人,常在外漂泊,哪里会轻易成家?”   “话可不能这么说。”杨三月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俗话说,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还是应该先成个家了。”   明起但笑不语。   不远处的主仆三人听见她们的对话,佩紫不由的低声问沈钰儿:“公子,我看明大侠似乎有些窘迫的样子,可要去和三月管事说一声?”   “由着她们吧。”沈钰儿不了解江湖人,更不擅应付江湖人。他想,三月管事自有分寸,或许这就是江湖人的特点吧……   绿萝也小声着说道:“之前在山庄的时候,我和红菱曾听十月管事说过,这位明大侠是云雾派掌门的大弟子,武功高强,侠肝义胆。我还以为会是一个膀大腰圆的人呢,今日一见才知她原来长得还挺俊秀的,一点都看不出是江湖大侠的样子。”   佩紫不由的噗嗤一笑,对绿萝说道:“谁说江湖大侠就一定是粗犷的,此次到沧州后,等你见多了江湖人,就明白了。”   绿萝小声问:“佩紫,那把紫金鱼鳞剑很有名么?那个什么冥窟的蒙面人一看到剑就能认出明大侠,可我看不出那剑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的不是剑,而是人。明大侠打败了青城派掌门程矩,名声大赫。冥窟是江湖邪派,今日那领头的年轻男子在冥窟中可能地位不低。”   “冥窟再厉害也只是个江湖门派,能抵得过朝廷的千军万马?”绿萝对此不以为意。   佩紫但笑不语,这是他和绿萝的区别,他出身草莽,而绿萝自幼生活在帝都世家。   “一派掌门啊,明大侠的武功这么厉害。”绿萝反而对此更感兴趣。   “明大侠可能也是去沧州的,大抵是要在此次武林大会上一展身手了。”   “好想见识一下。”绿萝像发现了稀有物一样,一回头却发现自家公子不在原地了,急道:“公子呢?”   佩紫惊呆了,继而不禁在心里自省,他竟然只顾着和绿萝小声说话,没注意到公子走开。他看到公子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的溪边,静静的望着远处的夜空,不由的跟绿萝说道:“公子在那边,我们需要过去么?”   绿萝也看到了沈钰儿,平时粗神经的人也注意到了自家公子的黯然情绪。“咱们就远远的守着,先不要打扰公子,让他一个人静静的待会儿。每当这种时候,红菱就是这么做的。”说罢,绿萝便转头看了眼红菱,只见红菱瞧了眼公子,然后对他点了一下头。   明起和杨三月她们说着话,时不时的也注意着沈钰儿主仆的情况。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这也是她从小看护师弟师妹们所养成的习惯。   此时,她见沈钰儿独自站在溪边,夜色将他衬托得更加纤尘不染,遗世而独立,但似乎还多了几分孤寂。   明起不由的想起了三年前的事……   彼时,她刚下山历练,被两个小骗子骗光了身上所有的盘缠。后来,她遇到了沈一扬。在她眼里,沈一扬是个奇人,明明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却极为机灵,甚至是狡黠。沈一扬赠金,解了她的囊中羞涩之困,她便许下一个不违背江湖道义的承诺。   她原以为沈一扬不一定会找她这个初出江湖的人帮忙做什么事,这个承诺或许会是很多年后再被要求兑现,不曾想到沈一扬很快就找她要求履约了。也是那个时候,她才发现沈一扬竟然就是缥缈山庄的主人杨一。   接下沈一扬的要求后,她便暗中守在沈钰儿身边大半个月。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挣扎和痛苦,也看到了他的坚强和善良。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这样一个如玉般的妙人儿,李珩不知珍惜,自会有旁人懂得珍惜和呵护他。   在他放弃和李珩的亲事后,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临走前,她用纸做了一枝白梅放在他窗前。她觉得,他就像白梅一样,素雅高洁,不同桃李混芳尘。   用过晚餐后,杨三月安排轻伤的护卫们轮流守夜。沈钰儿和红菱绿萝进了马车,簪黄佩紫守在马车外。   明起一跃而起,倚着树干坐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她像往日一样静下心来,继续修习云雾诀。然而,时间像沙漏一样在过去,她却越发的不得要领,云雾诀练得没有一点进展。   此时,除了轮守的两名护卫仍坐在火堆旁,时不时的往火堆里添上柴禾,其他人似乎都已入睡。   明起从树上跃下,对那两名护卫点头打了声招呼,便施展轻功掠向远处。她小心的没有惊动其他人,却不知有人一直未曾入睡,掀开车帘刚巧看到她离开的身影。   两名护卫看见沈钰儿走出马车,连忙过来请示。沈钰儿对她们摇摇头,示意她们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不用管他。而他,又一个人静静的站到了溪边。   没过多久,明起便回来了。她看见沈钰儿站在溪边似乎并不奇怪,只是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俊眉。   她朝他走了过去,轻声说道:“杨公子,现已入秋,夜凉如水,怎的不待在马车里?”   “山林间的夜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就想多待会儿。”   明起突然觉得他周身的孤寂气息更浓了,想到他一个世家公子突然遇到江湖上的打打杀杀还能保持这般平静,已是极为不易。“杨公子,适才我发现一个好地方,可放心与我去瞧瞧?”   闻言,沈钰儿不由的眉眼轻轻一弯。“明大侠为人光明磊落,我自是信得过的。”   “得罪了。”明起话落,揽过他的腰一跃而起,几个起落便远离了众人。   沈钰儿只觉夜风又凉又急,却又矜持的不愿把头埋到明起的怀里。   明起落地后,轻轻扶他站好。见他脸色苍白,冻得瑟瑟发抖,不由的有些自责。于是,她便解下外衣披在了他身上。   沈钰儿回过神来,紧紧的攥了一下明起的衣服。   “先披着吧,回去的时候再给我。”明起以为他顾忌男女大防,便如是说。   “好。”沈钰儿轻声应道,多加一件衣服后,他觉得似乎并没有那么冷了。   明起往前走了几步,沈钰儿快步跟了上去,然后他便柳暗花明又一村般看到了一个宝蓝色的小湖泊。   明起侧首看向他,只见他已不自觉的扬起唇角,眼里露出愉悦之色,一扫先前的忧郁,她不由的加深了笑容。   “我能下到水边么?”   “可以。”明起揽着他跃下,停在较平整的地方。   沈钰儿蹲下身子,伸手在水里轻轻划过,激起一阵涟漪。   “这儿真美……”   “……是很美。”   他在看风景,她在看他……   “水里凉,别把手在水里浸久了。”   沈钰儿站起身,取出帕子擦干手上的水,落落大方的说道:“让明大侠见笑了。”   “没什么,我带你回去吧。”   “嗯。”   沈钰儿将外衣还给明起,顿时觉得寒彻入骨。   明起尽量替他挡着寒风,带着他迅速返回。   杨三月看到明起带沈钰儿回来,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不是她不信任明起,而是沈钰儿出不得一丝差错。缥缈山庄的管事们都知道,他不但是庄主的嫡兄,而且是当今皇帝的表兄,太后的亲外甥。   “公子,明大侠。”杨三月上前唤了他们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沈钰儿对她点了一下头,回到了马车里。   “明大侠……”杨三月欲言又止。   “三月管事不必担心,杨公子安全无虞。”   “有明大侠在,公子的安全,我自是放心的。”   “三月管事,我此次奉师命下山,还要去拜访一位前辈,明早便需先走一步了。”明起神色温和,语气平缓。   “明大侠有事在身,我便不再强留了。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三月管事客气了。”   于是,天蒙蒙亮时,明起与杨三月等护卫告别后,便单骑先行离开了。   沈钰儿醒来后,得知明起已经离开,对杨三月淡淡的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未再过问。   而后,他们便继续前往沧州。    ☆、07 望月   明起绕道来到名剑山庄,自报家门,递上了楚天一的书信。   名剑山庄,正如这山庄的名字,以剑闻名,铸剑工艺绝世,家传剑法精妙。   现任庄主吴风与楚天一是故交,二人年轻时曾结伴闯荡江湖。   吴风看完信后,无奈的说道:“真不愧是楚天一,还真是看透了我。也罢,就依了她吧。”   明起见吴风看完信后将信放在一旁的茶几,便说道:“吴前辈,信已送到,晚辈告辞。”   “不急。明起呀,你师傅特意让你送信来,是有原因的。”   “请前辈指教。”   “你随我来。”   吴风将明起带到了藏兵库。名剑山庄的藏兵库收藏的兵器并不多,但件件都是不凡的精品。即使是像鱼鳞紫金剑这样的名剑,最多也只能被收在后山铸剑坊的藏剑室里。   吴风拿起一柄外表毫不起眼的剑递给她,明起接到手中便暗暗诧异。   “很奇怪名剑山庄竟收藏了这样一柄重剑?”   “剑与刀不同,大多剑法讲究轻巧灵敏,此重剑不易驾驭。”   “这是我们吴家先祖所铸之宝剑,名曰万象。先祖曾以此剑战胜武林各派高手,是以成为了天下第一剑客。后来,先祖便在此地创立了名剑山庄。”   明起惊讶不已,只觉手中的剑更重了。   吴风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此剑便归你了,要爱惜。”   “前辈,这是贵庄先祖传家宝剑,晚辈万万不能收下。”   “宝剑赠名士,这把万象宝剑放在名剑山庄也只是让它蒙尘罢了,不如由你来使用。”   “这……”明起犹豫。   “这也是你师傅的意思。”   “既如此,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走出藏兵库后,吴风看着明起手中的两把剑,说道:“年轻人初出茅庐,总是少了些顾忌。”   “请前辈指点。”   “程矩那人心胸狭隘,最好面子。她败于你手,还输了佩剑,必定记恨于心。”   “前辈,鱼鳞紫金剑是程掌门所赠。”   “所以说你还是年轻,她那是为了挽回面子。”   明起仔细想了想,那时在比剑前,程矩确实是以剑为赌注,扬言输了便将剑给她。她以一招险胜程矩,却婉拒了这赌注。最后,程矩说是赠予她的,与输赢无关。她推辞不过,便收下了。   “此次到沧州见到程矩后,便把鱼鳞紫金剑还给她吧。你有万象,便足矣。”   “多谢前辈指点。”   “今日才初五,从此地去沧州,快马加鞭只需两日。你且先在此住下,熟悉一下万象。”   “是。”   八月初九,缥缈山庄一行人便抵达沧州。杨泰早已收到消息,候在了城门外。   “阿泰!”杨三月远远的就看到了这位老友。   “三月,公子是在后面马车里吧?”   “公子就在车里,你随我来。”杨三月下了马,把马交给跟在杨泰身后的人。   马车停了下来,杨三月站在车外说道:“公子,沧州大管事杨泰来了。”   “沧州杨泰拜见公子!”   “大管事不必多礼,先进城吧。”沈钰儿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来。   “是。”   杨泰和杨三月重新上了马,一左一右的护在马车旁。   城门外的这一幕落入许多人眼中,缥缈山庄有位公子来到沧州的消息不胫而走。   离武林大会还有九日,沧州的江湖人已是人满为患,许多帮派甚至在城外扎营。   沈钰儿一行人住进别馆后,便立即有人上门求见。   绿萝蹙着秀眉在院子里恼道:“这些江湖人怎么回事,连个帖子都不递,还想见我家公子!”   前来传话的人尴尬的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簪黄拉着一副想找人打架模样的绿萝,说道:“缥缈山庄名声在外,公子初到沧州,总会有人迫不及待的想在公子面前露脸。”   红菱得了沈钰儿的吩咐后,从内室出来说道:“公子吩咐了,先休整两日,两日后去拜访胡盟主。在此之前,不论是谁来都不见。”   传话之人得了吩咐,连忙打了个揖跑回前头回话。   沈钰儿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他可以不见外人,但沧州的大小管事们还是得见的。   议事厅中,沈钰儿坐主位上,四侍站于他下方两侧。杨泰领着沧州的大小管事行礼后,沈钰儿便道:“诸位不必多礼,都坐下说话吧。”   杨泰是知晓沈钰儿身份的,心里仍是不由的暗暗吃惊,这位公子的气质竟是如此华贵而出尘。   “公子,两日后如何安排?”   “劳烦大管事备份厚礼,随我去见胡盟主。”   “是。”   “这些日子沧州城内外鱼龙混杂,望各位能谨言慎行,安守本分。”   众人连忙称是。   沈钰儿又道:“各位都是经验丰富之人,加之对沧州又熟悉,相信你们都能做得很好,不会让我和小妹失望。”   “请公子放心,属下定不会让庄主和公子失望。”   沈钰儿又问了几句沧州地界的事,对生意上的事并未过问,而后便让众人退下了。   两日后,沈钰儿便让杨泰递上拜帖求见胡正勋。   正招待江湖朋友的胡正勋收到消息后,便跟大家告了个罪,亲自到中门前迎接沈钰儿。   “杨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胡盟主客气了。”沈钰儿淡淡的说,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有些清冷和疏离。   杨泰落后一步,对同样落后一步的胡正勋说道:“胡盟主,我家公子从未涉足江湖,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见谅。”   “无妨,杨庄主已修书一封于我。贵庄公子在沧州的时候,胡正勋必会保他安全无虞。”   “那就再谢过胡盟主了。”   胡正勋对她点点头,快步走到沈钰儿旁边,说道:“杨公子,胡某适才正在议事厅会客,都是些江湖朋友,您可要见一见?”   沈钰儿点头,从决定前来沧州的时候起,他便知道自己需要在外抛头露面了,会见到各种各样的江湖人。   此时的议事厅中,众人一边交流着,一边各自揣测是什么样的客人让胡正勋丢下她们亲自前往迎接。正当她们越发的好奇时,突然听到厅外胡正勋的声音。   “杨公子,就在这边,请。”   在沈钰儿踏进议事厅的那一刻,众人似乎都听到了自己的倒吸气声。   胡正勋朝众人拱拱手,说道:“各位武林朋友,这位是缥缈山庄的杨公子。准确的说,杨公子并非江湖中人。此次杨公子代替杨庄主前来参观武林大会,还望各位能多避让着些。”   “应该的,应该的。”在场的人哪里见过这般相貌气质均极为出众的贵公子,只觉得就连这位杨公子身边的侍从也比那些小家碧玉来得更出色。还有些人早已听说过缥缈山庄的主人出自豪门贵族,今日一见这位杨公子便知传闻非虚了。   沈钰儿轻启朱唇,说道:“想必各位应还有要事相商,我便先告辞了。”   “杨公子请留步,”胡正勋说道,“胡某作为东道主,今日宴请武林同仁。杨公子若不嫌弃,可否赏光则个?”   “胡盟主客气了,您和在座的各位若不嫌弃,缥缈山庄在沧州的大管事会陪各位饮宴。”   胡正勋愣了一下,笑着说道:“既如此,胡某便不勉强了,杨公子慢走。”   沈钰儿微微点了一下头,盈盈走出了议事厅。   回到别馆后,绿萝首先忍不住说道:“公子,这些江湖人太不像话了,竟然有人直接大大咧咧的盯着我们看。”   “是呀,我还以为会和山庄里的人一样呢,或者像明大侠那样。”就连红菱也不由的吐槽。   簪黄笑道:“咱们山庄里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哪里是那些人能比的?至于明大侠,据说她是云雾派掌门最得意的弟子,大概会成为下一代掌门。”   绿萝好奇的问:“今日未看到明大侠,她会来参加武林大会么?”   簪黄不禁噗嗤一笑,调侃道:“小蹄子,你不会是暗恋明大侠吧?”   “你混说什么呢?”绿萝小脸红扑扑的,作势要打簪黄。   沈钰儿觉得有些心烦意燥,将四侍打发了出去。   十一的月亮已是半圆,沈钰儿站在亭子里望着这夜色,不由的想起了那不知名的小湖泊,那晚的夜色比现在更美。   “红菱,焚香备琴。”   “是,公子。”   红菱连忙一边让绿萝去取琴来,一边点了一支梅妍香。顿时,淡淡的梅花香味轻轻散开。   沈钰儿调试了一下音色,拨动琴弦,一首悠扬的曲子便幽幽跃出古琴。   一曲奏罢,四侍已在旁听得入神。   红菱赞道:“公子的琴艺还是这么好。”   沈钰儿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却是微微叹道:“许久未弹,有些生疏了。”   不多时,前院有侍从过来通禀:“公子,适才大管事带着几位江湖朋友过来作客,这几位朋友想请教公子此曲叫什么名。”   绿萝怒道:“不会就是今日白天在沧州派见到的那些人吧?大管事该不会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家公子是什么身份了吧?”   被吩咐来传话的侍从尴尬的垂下头,小心翼翼的回道:“小的不知,只知目前正与大管事在说话的人里有华山弟子,武当弟子,崆峒弟子,还有枫林山庄少庄主,名剑山庄少庄主,祁家堡堡主。”   “然后呢?”绿萝挑眉。   传话的侍从顿时把头埋得更低了。   “望月。”沈钰儿突然如是说。   顿时,四侍和传话的侍从都愣了一瞬。   “这首曲子叫望月。”沈钰儿重复了一句,面上始终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侍从得了话,连忙笑逐颜开的跑回前院。   沈钰儿不知道的是,江湖上从此多了一位风华绝代的望月公子。    ☆、08 无题   这几天,明起在名剑山庄以万象练剑,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的得心应手,她是越发的喜欢这柄万象剑了。   吴风看着明起,突然很羡慕和嫉妒楚天一,那人竟然能找到这样一个武学奇才!仅仅十日,明起便已能迅速的熟练使用万象宝剑了。   吴风命管家为明起准备了行李和盘缠,亲自将明起送到山门前。吴风点点头,说道:“今日正巧是中秋,本应再留你一日,但武林大会在即,我便不留你了。”   “前辈的大恩大德,晚辈铭记于心。”   “明起,此次武林大会,你师傅对你寄予厚望,我也很看好你。”   “前辈放心,晚辈必会全力以赴。”   明起告别吴风后,便快马加鞭赶往沧州。然而,她刚离开名剑山庄没多远,就有一人拦了她的路。   “明姐姐,我也去沧州。”吴品卉骑在马上在路边等着她。   “吴公子,前辈知道你去沧州么?”   “……”   吴品卉犹豫着没有立即回答,明起顿时就明白了,这位小公子是在玩私自离家出走。   吴品卉扬起下巴,说道:“姐姐去沧州的时候就没带上我,如果明姐姐也不肯带我去,那我就一个人自己去。”   明起有些无奈,不想带着他在身边,但又不能任由他一个人去沧州,最后便只能妥协了。   “吴公子,此时的沧州必定鱼龙混杂,还请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明起想,等到达沧州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这位公子交给吴少庄主。   “好。”吴品卉很高兴的驱马到她身边,与她并驾而行。   为了能在十八之前赶到沧州,明起连夜赶路。吴品卉咬紧牙关,忍着疲累,随她一起赶路。   明起侧首看了他一眼,拉着马停下了来。“吴公子,我们先歇会儿吧。”   “可你不是急着去沧州么?万一赶不及参加武林大会呢?”   “不碍的,就算迟点也不要紧。武林中高手倍出,没那么快结束,说不定还得持续多日才能决出新盟主。”   “好。”吴品卉翻身下马,让马自个儿吃草,他便倚在树干上休息。   明起接了水,将水囊递给他。吴品卉咕哝灌了数口,适才的乏累解了许多。   “明姐姐,对不起,我拖累你了。”   “无妨,不要介意。”   “明姐姐真的很温柔很细心,跟我姐姐一点都不一样。”   “我是师门的大弟子,师弟师妹那么多,从小便得学会照顾着他们一些。”   “云雾派这代的弟子有你做大师姐,他们可真幸运。”   “说起来,你跟我四师弟差不多年岁,也有不少相似的地方。不过,你比他更开朗些。”其实,明起还想说,你比他更倔犟。楚云岫想跟她一起去沧州,但楚天一不允许,他便留在了云雾山。   “真的啊?”吴品卉眼睛闪闪的问,“那我们除了年龄,还有哪些地方是相似的?”   “就比如刚才,你怕影响我赶路,忍着疲累不说,换成他也会如此。自从师爹过世后,四师弟就变得很懂事,我不在山上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在看护着新入门的小师妹们。”   吴品卉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明姐姐喜欢你的四师弟么?”   “我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   “那……明姐姐也是把我当弟弟一样么?”   “吴公子若不嫌弃,可以视我如姐。”   “嗯,好。”吴品卉扬起笑脸点头,心里却不知为何尝到了些许苦涩。   大约休息了一刻钟后,明起和吴品卉便继续快马加鞭的赶路。   八月十七中午,明起和吴品卉终于到了沧州城门外。   此时的城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城门外已是江湖人云集。沧州附近的驻军统领秦风率领着一支精兵驻扎在城外。   “明姐姐,我们到了。”   “吴公子,你知道吴少主会在哪里下榻么?”   “我姐?”吴品卉疑惑道,“明姐姐找她做什么了?”   “这几天沧州人满为患,找个住的地方不容易,得让她安排你的住宿问题。”   “哦……”吴品卉拉长音调,而后仔细想了想。“我们家在沧州有一座别院,她应该会在那里。”   “有别院?那就好,我送你过去。”   于是,明起将吴品卉送到了吴家的别院,交给了吴品臻。   吴品卉惊讶的看着准备离开的明起,愣愣的问:“明姐姐,你要去哪里,不住这儿么?”   “我随便找个地方待会儿就行。”明起依旧很温和的说道,“吴公子,把你送到这里我就安心了,快和吴少主进去吧。”   “姐,你说句话呀。”吴品卉急得拉吴品臻。   吴品臻却是为难的说道:“别院里的客房都早就已经住满了江湖朋友。明大侠,此番不能招待你住下了,请见谅。”   明起不以为意的笑着说道:“吴少主不必为难,明起明白。”   吴品卉拉住明起,急道:“明姐姐,我是跟你一起来的,我跟你走。”   “吴公子不可,多有不便。”   “卉卉,你别胡闹。”吴品臻将他拉了过来。   明起见吴品臻已将吴品卉拉住,朝吴品臻拱拱手,便牵着马转身离去。   吴家别院门口的这一幕,恰好落入了不远处小阁楼里的人眼中。   沈钰儿放下书,走出阁楼,只觉有些莫名的心烦意乱。   簪黄迎面快步走了过来,“公子,适才我在门口看到明大侠了,她一个人牵着马不知道要去哪里。”   “嗯。”沈钰儿淡淡的不以为意,径直走回内室。他突然发现,明起此人无论到哪里,似乎都很容易吸引男子的目光。就比如,适才他在阁楼上看到的那位公子,还有他自己身边的侍从们。   “公子,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了,不知道这次谁能胜出,继任盟主之位。”簪黄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听说各大门派都有高手前来,到时候场面一定很壮观。公子,咱们可以在高台上,尽情观看高手比武。”   佩紫走了过来,恰好听到簪黄的这番话,不由的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别在公子面前尽扯这些。”佩紫对沈钰儿说道:“公子,武林大会上,您只需要在开始正式比武前露个面就行。刀剑无眼,真气乱窜,以防万一,公子还是不要留在那里比较好。”   沈钰儿听后点点头。   簪黄低着头说道:“公子,是簪黄考虑不周。”   “无妨。你们二人都是习武之人,如果想看比武,可以自己去看,我这儿还有红菱绿萝,你们不用担心。”   “公子,我们守在您身边。”佩紫抢先回话,拦住了兴奋过度的簪黄。   沈钰儿瞥了眼撅着嘴的簪黄,将视线落在佩紫身上停留了数秒。“你们俩先下去吧,去把红菱唤来。”   “是。”   佩紫簪黄走出内室后,簪黄不由的埋怨佩紫,佩紫瞪了他一眼。   “你这段时间太放松了吧?连公子心情不佳,都没看出来?”   “啊?”   “你再这样下去,当心庄主把你换掉。”   “那怎么办?”簪黄终于意识到问题了,如果被换掉,那就等于是被缥缈山庄遗弃了。   “公子心善,不会处置你。但是,你万万不可再如此大大咧咧的了,切记谨守本份,多向红菱学学。”   “可是绿萝……”   “你同他一样么?你才伺候公子多久,绿萝跟在公子身边多长时间了?”   “我知道了。”簪黄收敛心神,暗暗反省自己。   佩紫在小厨房找到红菱,恳求道:“红菱,公子找你。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簪黄给惹的,劳烦哥哥为我们多说几句好话。”   “公子应该不会与我们这些侍从置气。”红菱麻利的将一盅刚搁置了一会子的燕窝粥放在托盘上,“我一会儿就去瞧瞧,你和簪黄别太在意。”   “那就先谢过了。”佩紫瞧了眼托盘上的粥,好奇的问道:“这是给公子准备的吧,现在不送去么?”   “先放凉会儿,免得公子不慎被烫到。”   “果然还是你最细心,受教了。”   “这不算什么,你和簪黄是因为以前没做过侍从的活,所以有些事情不一定能想到。慢慢的,你们就都知道了,也会成为习惯的。”   佩紫点点头。   红菱进到内室时,沈钰儿正躺在贵人椅上小憩。   “公子,我炖了燕窝粥,您要不要趁热吃点?”   沈钰儿睁开眼,起身坐到桌前。红菱将燕窝粥摆到他面前,递上勺子。   “果然还是你最贴心。”   红菱一愣,立时明白了佩紫的话。“公子可是有烦心事?”   “没什么。”沈钰儿放下勺子,“明日你和簪黄佩紫随我去参观武林大会,让绿萝留下看门。”   “是。”红菱噗嗤笑了笑。   “怎么了?”   “公子,适才佩紫紧张兮兮的来找我,担心他和簪黄惹恼了公子。可是,公子还愿意带他们出门,分明就是没有的事嘛。”说罢,红菱小心翼翼的瞧了沈钰儿一眼。   “你这是来求情的吧?”   “被公子看穿了。”   “佩紫过于敏感,簪黄欠缺规矩,你平时多看着他们点。今日之事,就当做对他二人的敲打。”   “公子放心,红菱晓得。”   沈钰儿满意的点点头。    ☆、09 失踪   八月十八,秋高气爽,沧州派演武场,武林大会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拉开了帷幕。   胡正勋说了几句开场白后,比武正式开始。   高台上,沈钰儿往底下和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便云淡风轻的说道:“我们走。”   沈钰儿起身离场,三侍和杨三月紧随其后。顿时,诸多目光移了过来,很多人在心里懊悔:错失了一次在美人面前表现的机会……   他们刚走出沧州派,明起便迎面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吴品卉。   杨三月很高兴看到她,“公子,是明大侠。”   “杨公子,三月管事。”明起也看到了他们。   沈钰儿清冷的点了一下头,径自踏着脚凳上了马车。   杨三月看到吴品卉便暧昧的笑道:“明大侠,这位是?”   “哦,这位是吴公子,名剑山庄吴前辈的掌上明珠。”   吴品卉落落大方的朝杨三月行了一个简单的拱手礼。   “吴公子有礼了。”杨三月的视线在明起和吴品卉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明大侠,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了,你快进去吧。”   “杨公子和三月管事不留下观看?”   闻言,杨三月瞧了眼马车方向,叹道:“不了,这种谁想上台挑战谁就上台的任意比斗,头几天也就那样。等到最后一位胜出者和胡盟主比武时,我再请公子过来一观盛况。”   吴品卉插话道:“明姐姐,你不是还要去找青城派掌门还剑么,我们快进去吧。”   闻言,杨三月笑着说道:“明大侠,改日再约你饮酒言谈,你先去忙吧,我护送公子回去。”   杨三月回到马车旁,对车内的沈钰儿请罪。“公子,属下见到明大侠与她聊了几句,反让公子等属下,属下甘愿受罚。”   “罢了,你是性情中人,只是以后不可再如此。”   “是。”   明起走进沧州派大门时,不由的回头望了眼马车处,眉眼中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温柔笑意。   “明姐姐,他们是什么人?”吴品卉边走边问。   “缥缈山庄。”   “那位就是望月公子?”吴品卉眨巴了一下眼睛,“长得很漂亮,明姐姐你说是不是?”   “吴公子,我看到吴少主了,你快去她那边吧。”明起给他指了一下吴品臻的方向,继而朝程距走了过去。   吴品卉停下脚步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程矩远远的看到明起朝她走过来,扯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程掌门,晚辈前来还剑。”   “明少侠这是何意?”   “承蒙程掌门看得起晚辈,将随身佩剑相赠。但晚辈着实不应该夺人所爱,现将此剑归还程掌门。”明起双手奉上鱼鳞紫金剑。   “明少侠,此剑是你应得的。”   “程掌门若不收回此剑,明起此生便不敢再用剑了。”   “明少侠这话说重了。”   旁边有几位掌门劝道:“程掌门,我看明少侠诚意十足,你就收回吧。”   程矩为难的皱着眉头,良久才叹道:“也罢。这把剑,我就先收回来了。”   明起归还鱼鳞紫金剑后,便有人向她挑战:“早就听闻明大侠武艺高强,可否请赐教几招?”   “请。”明起应战,跃上擂台。   挑战之人是华山派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惯用软剑,身法灵敏。   明起笔直的站在擂台上,拔出外观极为普通甚至看似不太好用的万象剑。   那人微愕,看着明起的剑更加自信起来。她首先发起攻击,软剑如长蛇般挥舞,凌厉而变幻莫测的剑式席卷而来。明起默念云雾诀,万象剑一挡,便将华山弟子震到擂台边沿。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不可置信的看着擂台上的人。   胡正勋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着明起。程距只觉得手里的鱼鳞紫金剑极为烫手,明起的武功比那时更高深了,内力深厚恐怕已在她之上。   吴品卉兴奋的朝自家姐姐说:“姐,明姐姐的武功真厉害,比你厉害多了。”   吴品臻宠溺的看了眼弟弟,露出颇为无奈的神情。   擂台上的华山弟子站了起来,她没有继续发动进攻,礼貌的朝明起拱手说道:“明大侠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在下甘拜下风。”   “承让了。”   华山弟子下台后,惭愧的向华山派掌门请罪。华山掌门说道:“你表现得很好,然,明少侠的武艺修为已远远在尔等之上,日后更要勤加练习,戒骄戒躁。”她们都明白,招式可以在短期内练成,但内力却是需要经年累月的修习。明起的深厚内力,若不是有人传输,那便只能说明她是个真正的练武奇才。   明起的表现震惊了绝大部分人,有些江湖地位的人都不敢轻易上场挑战,只陆陆续续的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上台挑战。   这一天的比武下来,明起名声大震。   杨泰一回到别院,杨三月就急急的来找她询问大会上的比武情况。“阿泰,听说明大侠一招制敌,快跟我说说当时的情景。”   “你别急,待我先去回禀公子。”   “我同你一起去。”   红菱让杨泰杨三月先在院子里候着,自己进去通禀。   “让大管事下去歇息吧,不用向我回禀。”沈钰儿放下手里的书,莫名的想起了今日在沧州派门外见到的人。“等等!去叫她进来。”他叫住红菱,走出内室。   杨泰和杨三月行礼后,杨泰便说道:“公子,依今日的情形看,年轻人中已是明大侠拔得头筹。明日大约会是各派掌门掌事高手上场,您可要一观?”   “所以,明日会是明起和各派掌门之类的人物交手?”   “那倒也未必,端看明大侠会不会上场。这次武林大会的比试没什么规则,只要没输过都可以上台,直到最后一位再无人挑战者和武林盟主比试,整个大会的比武才会结束。”   沈钰儿对底下的人说道:“明日你们愿意去看的,就和大管事过去,注意安全。”   簪黄和佩紫率先说道:“我们陪着公子。”   红菱瞅了眼沉默的绿萝,偷偷仔细瞧了瞧沈钰儿,笑着说道:“公子,不如就让绿萝去吧。等绿萝回来,让他好好与我们说说比武的情形。”   沈钰儿点头。   绿萝顿时眉开眼笑,又大大咧咧的说:“公子,今日的比武情形,不如请大管事与我们说说吧。”   “大管事与他们几个说说吧,我去院子里走走。”   “公子?”四侍都吃了一惊。   “你们不用跟来。”   “红菱,公子好些奇怪,这是怎么了?”绿萝紧张的问,簪黄佩紫也紧张的看向红菱。杨泰和杨三月愣愣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红菱笑着说道:“公子离京已有数月,怕是思念大人和主君了。我去公子那儿听候吩咐,大管事,你就和大家伙儿说说今日的比武情况。”   然而,红菱走到院子里,四处找了找,也没看到沈钰儿的身影。   顿时,他脑袋里的一根弦绷断了。   公子不见了……   杨泰安排所有人里里外外的查找,终于在花园的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沈钰儿的一只耳环,确定沈钰儿已被歹人掳走。杨泰和杨三月仔细讨论了一番,决定向胡正勋求助。   此时的沧州城门外三教九流的人鱼龙混杂,她们认为沈钰儿被混在江湖人中的宵小之辈掳走的可能性最大。胡正勋作为武林盟主,既有责任帮助她们找人,也最清楚云集在沧州的各路江湖人。   于是,杨泰亲自前往沧州派,其他人继续里外搜寻找人。    ☆、10 救人   离沧州不远的一处小树林里,明起坐在树枝上打坐修习云雾诀。她已将第六层练得得心应手,眼看着便能突破第七层。   不多时,明起耳朵微动,发现有人正迅速靠近。她屏息凝神的仔细察看,竟是一人扛着个人到了这片小树林。只见那人突然停在一棵树下,把肩上昏迷不醒的人往树下一扔,明起看清了他的样子。   “啧啧,真不愧是望月公子,长得可真好,比我以往见过的男子都漂亮。”那人兴奋的将贼手伸向沈钰儿的衣带,突然脖子上就被人从后架了一把冰凉的寒剑。   “大侠,大侠饶命。”那人双手举起,眼珠子乱转。她为了避免缥缈山庄的追击,特意选了这片人迹罕至的小树林,没想到还是被人撞见了。   明起沉声质问:“你把他怎样了?”   “我就点了他的睡穴,还没怎样呢,您就出现了。”   闻言,明起松了口气,收回万象。   就在这时,那贼人转身对她出手,明起一掌挥出,震得贼人吐血。那人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不敢恋战,施展轻功迅速逃离。   明起扶着起钰儿倚着树干,解了他的睡穴。   不一会儿,沈钰儿缓缓睁开眼,轻咳了两声。   “杨公子,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儿?”   “你被贼人掳至此,我恰好看到。”   沈钰儿站了起来,只觉得浑身无力,身子摇摇欲坠。   “杨公子,我送你回去,三月管事他们大概此刻正急着找你呢。”   “明大侠,你又救了我一次。”   “正巧碰上了。杨公子,你现在还能走么?”   沈钰儿露出苦笑,“怕是走不了几步。明大侠,劳烦跑一趟缥缈山庄的别院,通知他们来接我。”   明起蹙了一下眉头,说道:“那名贼人武功不怎么样,但轻功极好,唯恐她去而复返。你一人留在此地,太过危险。”   “那就走吧,劳烦明大侠相送。”沈钰儿咬紧牙关。迈出脚步。   明起蹲到他面前,“上来吧,我背你。”   沈钰儿愣了一瞬,一动不动的站着。   “事急从权,杨公子不必顾虑太多。”   “好。”沈钰儿趴到她背上,双手环住了她的脖子。   明起背上他,就疾步行走,一路赶往缥缈山庄别院。   别院前,灯火通明。胡正勋带着沧州派的弟子和杨泰等人一起汇合,大家都是毫无头绪。   这时,杨三月率先看到了快速靠近的明起。“是明大侠!明大侠好像背着一个人。”   “三月管事,这是你家公子。”   杨三月等人迅速围了过去。“公子怎么了?”   “你们别着急,他应该是睡着了。”明起认得沈钰儿身边的侍从,将人交给了簪黄佩紫。   “明大侠,这是怎么回事?”杨三月急着问道。   于是,明起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声。   听完明起的话,杨泰和杨三月都恭恭敬敬的朝明起鞠躬行了一个大礼。   “明大侠的大恩大德,缥缈山庄铭记于心。”   胡正勋旁观着这一幕,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明起,然后对杨泰等人说道:“今夜之事,各位都受累了,万幸的是得明大侠相助,杨公子安然无恙。不然,若是杨公子在沧州地界遇害,我胡某人就没脸再见人了。”   杨泰接话道:“辛苦胡盟主了,缥缈山庄感恩不尽。”   次日,沈钰儿醒来时已是卯时,四侍全部跪守在他的床前。   “公子醒了我们先服侍公子更衣洗漱,然后再请罪。”红菱说完,四侍便手脚麻利的忙了起来。   沈钰儿任由他们服侍着,叹道:“昨日之事是个意外,你们不用自责。”   闻言,四侍顿时齐齐跪了下来。“让公子遇险,便是我们的过错。”   “罢了,日后都更加谨慎便是。”沈钰儿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明知此时的沧州鱼龙混杂,他就应该更加谨慎才是。   四侍服侍沈钰儿梳洗完毕后,红菱说道:“公子,三月管事和大管事都在院子里跪一夜了,这会儿还跪着呢。”   沈钰儿一愣,忙道:“快去让她们起来。”   “我们劝过了,但两位管事都执意要跪。”   佩紫上前说道:“公子,您便让她们继续跪着吧。她们身为管事,却让公子遇险,您现在不罚她们,日后便是庄主亲自罚她们。”   沈钰儿微微蹙眉,问道:“一扬会罚她们什么?”   “这个不好说。庄主只亲自惩罚过下属两回,都是逐出山庄。”   沈钰儿不禁愣住,继而说道:“从昨儿个夜里跪到现在已经算是惩罚过了,让她们回去休息吧。一扬那里,我自会去说。”   “是。”佩紫应声后,便出去朝杨三月杨泰转述了这话,将她们劝了回去。   经过这事后,别院里加强了守备,杨泰和杨三月更是亲自轮流守夜。让沈钰儿遇险,杨泰和杨三月无论如何也是不敢隐瞒沈一扬的,她们向沈一扬发了一封急信,说明沧州的事情。   这日,明起再次大展身手,继青城派掌门败于她后,崆峒派掌门和点苍派掌门也相继败下阵来。   又一日,少林和武当的高手也没能在明起手上讨到便宜。   胡正勋见在场之人似乎已无人再向明起挑战,便站出来说道:“在场的诸位,可还有人愿意上场与明少侠比试?”   全场鸦雀无声。   华山派掌门说道:“明少侠年纪轻轻便已内力深厚,武功卓绝,是武林年轻一代中的翘楚。”   程矩收回了鱼鳞紫金剑,在这样的场合自然需向着明起说话。“胡盟主,依我看,如再无人向明少侠挑战,不如就到此结束吧。”   “我看行。”   几位掌门纷纷点头。   胡正勋笑着说道:“那好。我再问一次,还有人向挑战明少侠么?”   明起面不改色的站在擂台上,这几日的过招让她不停的在实战中熟练使用万象。万象剑似乎可以和云雾诀相辅相成,或者更准确的说,云雾诀有助于使用万象,而万象能引导云雾诀的修习。   胡正勋见无人再应战,便宣布道:“这几日明少侠连连应战,为公平起见,胡某人与明少侠的比试推迟到两日后。各位,意下如何?”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人附和道:“胡盟主考虑周到,如此甚好。”   “明少侠,以为如何?”胡正勋问明起。   “全凭胡盟主安排。”明起不以为意。事实上,这连番的车轮战,她不但不觉得疲累,而且力量翻涌。   胡正勋看着云淡风轻的明起,呵呵笑了笑,似乎是对年轻人的欣赏,但心底里究竟在想什么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共三次救命之恩,这算是第二次。。。 ( ╯▽╰ ) ☆、11 缺席   武林大会,明起一战成名,江湖中越来越多的人想与她结交。   杨泰向沈钰儿请示,她打算宴请明起,再次为那日的事情道谢。   “公子,前两日明大侠要比武,属下不敢打扰。她与胡盟主的比武定在了两日后,只怕比武结束后会有更多的人想与她结交,故属下想趁早向她表示谢意。”   “明大侠的大恩,理应重谢。然而,她与胡盟主比武在即,这两日还是不要打扰她较好。”   “公子言之有理,是属下所虑不周。”其实杨泰觉得不碍事,但沈钰儿说不可,她便不敢擅作主张。   这两日,明起躲开各路江湖人,独自在小树林里修习云雾诀。对明起来说,她一打坐就是数个时辰,时间过得很快。   第二天的黄昏时分,橙红色的夕阳余晖撒满了小树林。   明起离开小树林回到城里,准备迎接和胡正勋的比试。   她突然远远的看到了满脸焦急之色的杨三月,便朝她走了过去,关心的问了一句:“三月管事,发生何事了?”也正是因为这一问,她的人生轨迹自此改变。   杨三月对明起毫无戒备,听她询问,便忧心忡忡的回道:“我家公子中了毒,至今昏迷不醒,满城的大夫都被我们请去瞧了,我正在找惯用毒的江湖人士。”   “这是怎么回事?”   “明大侠,这两日你躲得不见踪影,所以不知道沧州城内的事情。”杨三月且行且说,“就在昨日,胡盟主宴请武林同仁,杨泰去赴宴,我带人守着别院。没想到在已经加强别院戒备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能闯了进来。是我护主不力,让公子受了蒙面人一毒掌。”   毒掌?明起一愣,说道:“三月管事,可否带我去看看你家公子?”   “当然可以。”   杨三月带她到了别院,红菱领她到了沈钰儿床前。此时的沈钰儿面色发暗,唇色和指甲发紫。   明起问道:“那一掌打在哪里了?”   “在右肩。”红菱眼眶红红的回答。   “劳烦看一下此掌印是否为小指印痕最深,有个小小的勾形。”   明起说罢,便起身走出内室回避,她听到另外一名叫绿萝的侍从哽咽:“自从公子启程来沧州后,就一直多灾多难。这次等公子醒来,一定劝公子尽快回京,再也不离开帝都了。”明起在心里微叹,对他来说,确实还是待在帝都做世家公子较好,不该涉足江湖。   不一会儿,红菱就略有些激动的走出来说道:“明大侠,跟您形容的一模一样。您是不是有办法救我家公子,求您救救公子。”   “这是五毒掌,冥窟五毒长老的看家绝技。”   “冥窟?又是他们!”杨三月既惊讶又愤怒。   这时,绿萝在内室急喊:“快来人哪,公子吐血了!”   闻言,明起闪进内室,扶起沈钰儿,左手抵在他的后背缓缓的输送一点点在他承受范围之内的内力。   杨泰急道:“这样不行,公子拖不了,我们得想办法救公子。”   “明大侠,你有没有办法?”   明起微微蹙眉,郑重的说道:“各位可信得过明起?”   “自然是相信的。”   “我知道有一人或许能救杨公子,只是路途有些远,我用轻功先带杨公子过去求医,你们随后跟过来。”   杨泰明白她的话中意,忙道:“有希望就好,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先救公子。”   “对。”杨三月补充道,“明大侠,你告诉我们那地方吧,我们会尽快跟上去。”   “青州白坪山。”留下地址后,明起打横抱起沈钰儿,施展轻功迅速离开。   杨泰仿佛看到了希望,“明大侠的轻功确实不是我们能比的,公子一定会得救的。”   杨三月突然想到一事,愣愣的说:“阿泰,明儿个是明大侠和胡盟主比武的日子吧?”   “别管那个了。对我们来说,比起明大侠的前程,公子的性命更重要。”杨泰突然蹙眉,想起了明起将沈钰儿救回的那晚之事,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性。“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你想的什么呢?”杨三月推了她一把,“赶快安排下去,我们这就启程去白坪山。”   杨泰却是没有动,她见只有杨三月和沈钰儿的四侍在场,便向四侍询问道:“四位小哥,你们一直伴在公子身边,可曾发现公子和明大侠有别的接触?”   “大管事为何这样问?”红菱皱起眉头,眼里露出薄怒。   “事关公子此次被害的真相,还请四位如实相告。”   “莫非大管事认为公子被害与明大侠有关?明大侠若有心加害公子早就得逞了,也不用为了救公子连最后一场比武都不参加了。”红菱说到这里就突然愣住了。   “看来你也想到了。”杨泰继续说道,“明大侠很在意公子,你们可有看出来?”   “我看出来了。”杨三月也皱起眉头,“阿泰,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们跟在公子身边的人会看出来不奇怪,旁人怎会呢?”   “你忘了公子被掳走那晚的事了?明大侠送公子回来时,胡盟主不是刚好在场的么?”   “胡正勋身为武林盟主,怎会干出这种事?况且,据明大侠所言,公子中的毒掌出自冥窟,难道现任武林盟主和邪派有关?”   “不管如何,总之公子不能白受了这罪,我们一定要查出那个蒙面人,给庄主和公子一个交代。”杨泰已经开始思量着要如何布置人手来彻查此事了。   杨三月点头道:“那成,你留下追查蒙面人,我去白坪山寻公子和明大侠。”   簪黄佩紫说道:“三月管事,我们跟你一起去。”   “也好,有你们在,伺候公子也会方便些。红菱,绿萝,你们俩不会武功,就留在沧州,我和簪黄佩紫过去。”   红菱绿萝点头,他们都明白自己跟过去只会成为负累,不如留下来为公子祈福。   次日,时间如沙漏般一点点过去,明起始终不曾露面。有人说,明起是怕了胡正勋,不敢前来。也有人说,明起是被人绊住了,无法前来。总之,众说纷纭。   日落西斜时,胡正勋说道:“今日我们已等了明少侠整整一天,我看她未必会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又有人附和道:“明起不战而败,胡盟主理应继任盟主之位。”   胡正勋假意推托了几句,便要宣布继任之事。   突然,天空里飘来漫天的桃花花瓣。   “冥窟左护法桃子前来请胡掌门赐教。”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白衣公子在粉红的桃花瓣中从天而降。   在场的江湖人顿时紧握武器戒备。   胡正勋义正言辞道:“这是武林正道的大会,不欢迎邪派中人。”   桃子呵呵笑道:“胡盟主就真的那么正派?说不定就是表里不一呢……”   “果然是邪魔歪道,一派胡言!你休得在此放肆,挑拨正道人士!”   “今日可是决定胡盟主能否继任盟主之位的大日子,对手缺席,胡盟主不觉得太没意思了么?”   “你想怎样?”   在场之人见冥窟只有这位年轻的护法在,不禁跃跃欲试的想要拿下他。然而,她们也都知道邪派之人多奸诈,唯恐中了什么诡计,无人敢第一个冲过去。   桃子飞身跃上擂台,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就想和胡盟主比划比划。”   胡正勋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冥窟中人是故意来让她难看的。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胡正勋的面上仍维持着盟主应有的霸气和态度。“正邪不两立,这没有必要。胡某劝冥窟尽早改邪归正,不然胡某必会率领武林正道人士剿灭冥窟。”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响应。   叹息的呵呵低笑变成哈哈大笑,飞身离开,却留下话来。“胡正勋,你做下的事情,或许别人不知道,但瞒不过我。”    ☆、12 交换   明起抱着人用轻功疾行,两日的路程硬是只用了一天一夜。   他们到达半山腰后,山路开始变得崎岖,瘴气弥漫。明起知道这是靠近五毒住所了,一边用内力护住沈钰儿的心脉,一边加快脚步继续前行。   怀里的人气息越来越虚弱,明起却是在瘴气中行走得越来越艰难。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用内力大声说道:“晚辈云雾派明起,求见五毒前辈,恳请前辈出手救人。”   被瘴气笼罩的山林间只余明起的回音,明起再次用内力传输声音又说了一遍。   不多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老妇只杀人,不救人。想活命,就趁早滚蛋!”   “前辈,是五毒掌。”   “你这丫头把话说清楚!”五毒的声音中带着震惊与暴怒。   “可否请前辈先指路?”五毒掌是五毒的绝技,明起在赌五毒是否感兴趣。   五毒没有说话,但山林间却出现了一条散开瘴气的小路。明起抱着沈钰儿迅速离开这片瘴气区。   而后,明起又往前走了一段山路,终于看到了一处竹屋。   “前辈,晚辈明起求见。”   突然,五毒出现在明起的面前,看了眼她怀里的人,便打量着她。   “能通过我设的瘴气林来到这里,说明你功力不错。可惜,你已中了瘴气,命不久矣。”   明起却是说道:“前辈,这位是缥缈山庄的公子,求您救救他。”   五毒仔细看了眼她怀里的人,不禁微微眯起了眼。“中了五毒掌,又经过我布下的瘴气林,还能有气。丫头,你没少给他输送内力吧?”   “我只用了一成不到的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前辈能说中他的情况,定然也有办法可以救他,求前辈救救他。”   “他是你什么人?”   “非亲非故。”   “意中人?”   “……”明起沉默。   五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   “多谢前辈。”   “先别急着谢,且听我把话说完。”   “前辈请说。”   “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只罕见的七彩蛛,连黑寡妇都被它毒死了。我可以救这个小美人,但你要把命给我。”   “前辈是要让晚辈以身试毒?”   “如何?”   “望前辈一诺千金。”   “你不再考虑考虑?”   明起低头看了眼仍昏迷不醒的人,莫名的又忆起了三年前的事。此刻,她已然明白,原来那半月有余的默默守护,竟成了她内心深处的永恒。   “晚辈主意已定。”如果不救他,他必死无疑。而她试毒,却未必会死,她至少可以用云雾诀护住心脉。明起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没想到楚天一那丫头还教出了你这么个痴情的徒弟。”   “前辈认得家师?”   “认得,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五毒咬牙切齿的说,“二十年前,那丫头杀了我唯一的徒弟。”   明起垂首,没想到五毒和师傅竟然有仇。正当她懊悔时,却听得五毒呵呵笑道:“我那徒弟欺师灭祖,那丫头正好替我清理了门户。看在这份渊源上,我可以答应你,待你试毒后,我尽量为你解毒。”   “多谢前辈。”   “行了,”五毒大手一挥,“把这小美人放到那间屋子的床上,我先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明起依言将沈钰儿抱了过去,只见五毒先喂他服了一粒黑色的药丸,然后在他身上扎了几针封住穴位。   “安心吧,他不会死的。你跟我来。”   明起望了眼仍未清醒的人,默默的跟上了五毒。   沈钰儿醒来时,簪黄佩紫守在他身边,都是两眼红红的。   “公子!”佩紫惊喜出声,就连簪黄也不由的喜极而泣。   佩紫倒了杯温水,簪黄扶着沈钰儿稍稍坐起,两人配合着喂沈钰儿喝了半杯水。   沈钰儿只觉全身酸软无力,“我这是怎么了?”话一出口,他更是发现自己的声音有气无力。   “公子已经整整昏迷了五天五夜。”   “什么?”沈钰儿惊呆了。   这时,听到声音的沈一扬走了进来。   “二哥,你醒来就好,我真怕……”沈一扬的声音带着颤抖。如果他有个什么差错,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沈钰儿瞧着她,这个向来最潇洒的妹妹竟是双眼红肿,眼睛下面是浓浓的黑眼圈,看上去疲惫至极。他不禁心疼的唤她:“一扬……”   沈一扬连忙说道:“二哥,你现在身体虚弱,先别说太多话,好好调养身体。”   刚才静静走出去的佩紫端来了一碗热粥,沈一扬亲自喂沈钰儿吃了些。   倦意袭来,沈钰儿又睡着了。   不多时,五毒被簪黄请了过来,为沈钰儿把过脉后,便说道:“已经无碍了,你们尽快带他离开。”   沈一扬脸色铁青,跟着五毒一起走了出去。   “前辈,明大侠究竟如何了?”   “半死不活。”五毒留下这四个字,快速走向后山,其速度让沈一扬望尘莫及。   沈一扬恼得想揍人,她昨天匆匆赶到白坪山时,二哥未醒,明起在试毒后不知所踪。   对于明起不惜性命救沈钰儿之事,沈一扬庆幸自家二哥能得救的同时,对明起心怀愧疚。三年前,她偶然结识了明起,好奇之下派人将明起的背景查得一清二楚。孤儿出身的明起被云雾派方圆带回山,后被楚天一收作弟子,成了云雾派新一代的大师姐,在同辈中威望甚高。那时,沈一扬觉得明起温和、耿直、简单,很适合自家二哥,就擅作主张的想撮合他们。不过,她那时不能做什么,只除了请明起暗中看护他一月。   在沈一扬眼里,自家嫡兄是优秀的,明起会看上他,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明起现在生死未卜,沈一扬的心情很复杂。   杨三月疾步走了过来,“庄主。”   “查到什么了吗?”沈一扬连忙询问。   杨三月惭愧的摇了摇头,“庄主,后山瘴气密布,属下仍是无从入内。”   沈一扬仔细思索了一番,说道:“五毒越是千方百计的阻止我们进后山,就越说明她把明大侠藏在后山,且明大侠还活着的可能性更大。”想起五毒说的半死不活,沈一扬攥紧了手,青筋暴起。   “庄主所言甚是,属下会继续查探。”杨三月鼓足干劲,在她心里,明大侠救了公子,也就是救了她们一行人,甚至是救了整个缥缈山庄,她发誓一定要把明大侠找出来。   “嗯。”沈一扬点头,“二哥刚才醒过一次,簪黄佩紫守着他。待他再醒后,你自个儿去向他请罪。”   “是。”杨三月垂下头,心里早已有了决定。她护主不力,即使庄主和公子不惩罚她,她也是要自罚的。   “明大侠的事情,切记不要让公子知道。另外,你再去提醒一下簪黄佩紫。”沈一扬补充道。   杨三月愣了一瞬,连忙应是。 作者有话要说:  唔,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唠叨一回,我真的是随便写写的,希望大家能随便看看,不要太较真。此文的宗旨是一路洒狗血,嗯,我的目标真的是洒狗血呢~(所以,也请相信明大侠是有父有母的( ̄▽ ̄)"嗯,明大侠的父母不是普通人~) ☆、13 隐瞒   两天后,沈一扬便张罗着离开的事情。她吩咐人准备了一辆舒适的马车,在里头垫了厚厚的软垫,然后亲自扶着沈钰儿上了车。   马车驶出白坪山后,沈钰儿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骑马跟在马车旁的沈一扬:“一扬,三月管事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她还有别的事要做,跟我们不同路。”   “我们是直接回京,还是去缥缈山庄?”   “二哥,我之前跟爹娘说你去了大哥大嫂那里,我们去陈州。”   “也好,大哥随大嫂外任陈州五年了,我很想念他和宝儿,也不知今年大嫂能否调任回京。”   “二哥,你就别操心这个了,咱大嫂那性子,京官不适合她。”   沈钰儿轻叹,放下车帘。   佩紫适时的添了一杯茶给他,沈钰儿饮过后,问道:“佩紫,一扬说我是在沧州中毒后被你们送去白坪山的。我还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我怎会中毒呢?”   “公子,您就别多想了,杨泰管事在查呢。”佩紫温声说道,面色平静。   沈钰儿仔细瞧了他一眼,再瞥了眼垂首不语的簪黄,暗自在心中思量着。   佩紫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路途遥远,您不如先歇会儿?”   “好。”沈钰儿不再多问,心知他们必是隐瞒了他什么,而这隐瞒定是沈一扬吩咐的。   陈州朱府,沈钿儿挺着大肚子指挥侍从们收拾新院子。他的两名近侍小心翼翼的陪在他身旁,深怕他磕碰着了。   沈钿儿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对二侍说道:“这都已经是第二胎了,没事的,你们也去帮忙收拾。”   “主君,您去歇着,我们就去帮忙一起收拾。”   “你们这俩小蹄子,赶明儿就把你们配人了。”沈钿儿一边数落二侍,一边仔细查看新院子。   二侍紧随其后,对他的话不以为意,继续劝道:“主君,二公子若是知道您怀着孩子还亲力亲为的为他准备院子,必定要自责的,说不定会提前回京,不在咱这儿小住了。”   沈钿儿一愣,继而说道:“你们不说,他怎会知道呢?”   “就怕您自己说漏嘴。”   沈钿儿仔细想了想,无奈道:“算了,我还是先回屋歇着,收拾好了之后来告诉我,屋里的东西全要用最好的。还有,钰儿喜素雅,别弄得花里胡哨的。”   侍从们送走这位大神后,都松了口气。看着被整得花里胡哨的屋子,无奈的重新收拾。若是让主君再折腾下去,这院子永远都收拾不好了……   沈钰儿一行人抵达陈州时,沈钿儿早早的候在了城门外。   沈一扬下马,亲自扶着沈钰儿走下马车。   “钰儿,一扬。”沈钿儿鼻子酸酸的,有些喜极而泣。   沈钰儿和沈一扬看着他的大肚子都是一愣,沈钰儿连忙上前扶他。“大哥,你怎的不跟家里报喜?若是知道你有了身孕,我就不来叨扰了。”   “看吧,幸亏我没说。”沈钿儿翻了一个白眼,露出一副很有理的模样。   沈钰儿细细打量着他,意外的发现自家大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沈钿儿雍容优雅,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然而,现在的沈钿儿会肆无顾忌的做翻白眼这种小动作,会大声欢笑。沈钰儿看着他,惊讶之余,心里竟蓦地生出一股莫名的羡慕之意。   “大哥,大嫂呢,她没陪着你么?”在沈钰儿的记忆里,朱蕤和他大哥是很恩爱的。   “一大早就去视察河堤了,吃晚饭的时候就会回府。”   沈钰儿点点头,心想大哥大嫂还是恩爱如初,这样就好。“大哥,你现在身子重,咱们先去府上吧。”   “好。”   沈钿儿由着沈钰儿扶着他一起坐上了一辆马车,他捏了捏沈钰儿的手,不禁蹙眉道:“手太凉了。”   “天冷了。”沈钰儿似乎不大在意。   沈钿儿收起笑容,心里微叹,转移话题道:“钰儿,缥缈山庄是个怎样的地方,你在那边住的惯么?”   “很漂亮,我基本上就是待在院子里泡泡温泉,没什么不习惯的。”   “听说山庄的主人是个年轻人,你见过么,长得怎样,为人怎样?”沈钿儿两眼锃亮。   沈钰儿很无奈,也很尴尬,该说实话么?“这个,大哥不如问一扬吧。”   沈钿儿突然更加好奇了,掀开车帘唤道:“一扬!”   骑马跟在车旁的沈一扬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说道:“大哥,等到府上见过大嫂以后,我再告诉你们。”   沈钿儿放下车帘,对沈钰儿感慨道:“这才几年时间,一扬就长大了。想当初,她就爱跟一群狐朋狗友厮混,我离京时最不放心的就是她了。”   车外的沈一扬微微扬起唇角,眼里溢出笑意,骑马到了前头,跟朱府管家搭话。   沈钰儿低声笑了出来,说道:“我之前的想法和大哥一样。”   “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大哥,等一扬亲自告诉你。”   “好。”沈钿儿细细打量了沈钰儿一眼,一如既往的温婉如玉,这么好的弟弟竟被人辜负,让他想不心疼都难。   “宝儿今年六岁了吧,平时都喜欢什么?大哥,我和一扬都不知道该给他准备些什么礼物,就沿途买了些特产。”   “你们能来陈州,就是最好的礼物。那小子可皮了,被你大嫂当女儿一样养着。”   “啊?”沈钰儿愣住了,惊讶于朱蕤对宝儿的教育,也惊讶于沈钿儿的态度。沈钿儿嘴上说的好似有多不满,但他的神情分明就是纵容和默许。   沈钿儿自然理解自家弟弟的想法,温声说道:“等你以后遇到一个会全心全意宠着你的人,你就明白了。我现在就觉得,这做人哪,还是潇洒自在点比较好。”   “大哥心宽,日子过得也舒心,娘和爹也能放心了。”   沈钿儿吐舌,说道:“娘大概会觉得我过于安逸,没追求。”   “不会的。自从太上皇退位后,娘已经不求什么了。”   说到这里,二人都突然沉默了。自从太上皇退位后,太后吃斋念佛不问世事,沈家早已不复当年的荣华富贵。   沈钰儿怕沈钿儿担忧,又说道:“这样也好,娘现在除了上朝和衙门里的要事,平时不是在府里听曲逗鸟,就是跟朋友在茶馆饮茶听书,好不快活呢。”   闻言,沈钿儿不由的笑了起来。“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娘能看的开就好。”   “嗯,幸好我最怕的事情没有发生,这多亏了贤王。”沈钰儿心里明白,李珩最终决定不追究太后和沈家,主要是因为李珏。   “不知王爷的身体好些了没?”   “听说王爷和王君移居江南后,王爷的身体状况比以前好些了,有位医术高明的药王会定期去为王爷请平安脉。”   “那就好,只要有王爷在,太后就会好好的,沈家也会好好的。”沈钿儿心里有些感慨,幸亏今上是个重姐妹情的人。“对了,前些日子你大嫂听京里来的人说,君后又有了身孕,这胎若是女孩,会过继给王爷,此事可真?”   沈钰儿点头,眼里不由的露出笑意,这个孩子不仅是太后和沈家的又一道护身符,而且还能给李珏夫妇带去慰藉。“听君后说,若王爷和王君再过两年仍无子嗣,就将次女过继给他们。”   沈钿儿呵呵笑道:“圣上和君后还真舍得。”   沈钰儿但笑不语。   沈钿儿又叹道:“也是难为王爷王君了,是沈家欠了他们夫妇。过继子嗣前,不管他们能不能生,恐怕都不会要孩子了。”   “大哥,你现在身子重,就先别思量这些事了。”   “嗯,王爷王君都是聪明人。”   晚饭前,朱蕤回府,沈一扬将缥缈山庄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夫妇。   沈钿儿惊呆了,愣了许久,继而哈哈笑道:“真不愧是沈家嫡女。一扬,做得好!”   沈一扬难得腼腆的笑着说道:“大哥,你不怪我瞒着你就好。”   “不怪不怪,我高兴着呢。不过,娘和爹应该还不知道吧?”   “还望大哥大嫂能暂时隐瞒一二,我会找机会亲自禀告他们。”   朱蕤点头,沈钿儿说道:“一扬,你已经长大了,大哥相信你做事自有分寸。”   四人又说了会话,沈钿儿命人将宝儿唤来,吩咐侍从在偏厅摆饭。   用过饭后,沈钰儿将沈一扬单独唤到后院一处无人的亭子里。   沈一扬一看到他脸上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一扬,我想知道我中毒的始末。”   “二哥,你莫要胡思乱想,事情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   “杨泰在查我中毒的原因?”   “是的,目前还没消息传来。待杨泰一有消息传来,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钰儿蹙着眉头想了想,又道:“那位五毒长老既然是冥窟的长老,为何要救我?”   “江湖上的事情太过复杂,我一时也解释不清。”   “一扬,你这是在敷衍我。”   顿时,沈一扬感觉自己在冒冷汗,有时候哥哥太聪明也不全然是件好事。“五毒脾气古怪,谁能猜的透呢?听说她这几年一直独居白坪山,不参与也不过问冥窟的大小事情。”   “沧州武林大会的事情如何了?”   “胡正勋继任武林盟主。”沈一扬在心里叹气,她家二哥是在意明起的吧……   “明大侠输了?”   “听说是不战而败。”   “怎么回事?”   “这,我也不知。”沈一扬仔细瞧了瞧沈钰儿的神色,“或许明大侠其实并不想做武林盟主,她去参加比武是奉师命的。”   沈钰儿蹙起的秀眉微微舒展,轻叹道:“或许吧。”在他看来,明起确实不会在意功名利禄这些东西。武林盟主之位对她来说,非但不是锦上添花,反而会成为她的一种负累。   沈一扬松了口气,这事总算是敷衍过去了。    ☆、14 知晓   次日,红菱绿萝由着缥缈山庄的护卫护送到了陈州。二侍在沈钰儿面前喜极而泣,沈钰儿将簪黄佩紫打发出去,独留着红菱绿萝在身边伺候。   “这些日子,你们过得怎样,可有被人欺负?”   “公子,我们很好,杨泰管事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很妥善。”   “公子,我们只是担心您。”   红菱绿萝一人一句,说着说着就又忍不住哭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都提心吊胆着。   “我有贵人相助,不会有事的。”他在试探他们的话,希望沈一扬尚未来得及嘱咐红菱绿萝。   “是呀,这得多亏了明大侠。若不是明大侠带公子去求医,只怕……”绿萝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红菱也暗暗啜泣。   顿时,沈钰儿的脸色变得苍白。   “公子,您怎么了?”   “……我去找一扬。”沈钰儿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不战而败,不战而败……   这四个字不断的在他耳边回响。关于明起的不战而败,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是因为他呀!   沈一扬走进沈钰儿的院子,看见簪黄佩紫在院子里和小侍从说话,便问道:“簪黄,佩紫,二公子呢,你们怎么不在他身边伺候?”   “回小姐话,公子正和红菱绿萝在屋里说话呢。”二侍考虑到,红菱绿萝这些日子必是日日担心,想必公子是想单独宽慰他们的。   沈一扬点点头,然后突然脑袋灵光一闪,忘记叮嘱红菱绿萝隐瞒明起之事了。“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打开,沈钰儿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沈一扬。   沈一扬扯了扯嘴角,明白今天这一关,不说实话是过不去了。   “二哥。”她小心翼翼般的唤了他一声。   “你跟我来。”沈钰儿径自走向昨晚与她说话的地方。沈一扬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琢磨着要坦白多少。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二哥,我这不是怕你心里对明大侠过意不去么?”沈一扬嬉皮笑脸的说,脸上带着讨好。   沈钰儿横了她一眼,“我想听实话。”   沈一扬轻叹,收起笑容,说道:“二哥,明大侠是为了救你才会缺席比武。”   “明大侠呢?”   沈一扬惊愕的望着他,“二哥,你的声音在发抖。”   “你先告诉我,明大侠呢,她怎样了?”   “……”沈一扬沉默,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她没想到,自家二哥竟会如此在意明起。   “一扬,这是救命之恩,明大侠已经救过我三次了。”沈钰儿的一双水眸隐隐有些泛红。   “下落不明。”   “什么?”   “我唯一能确认的是,五毒知道明大侠的情况。”   沈钰儿仔细想了想,“五毒救我性命,是因为明大侠与她做了什么交换?”   “这我不能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沈钰儿转身就走,沈一扬急道:“二哥,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沈钰儿停下脚步,转身说道:“明天我就启程去白坪山。”   “二哥,不可!”沈一扬急了。   “一扬,如果我不能亲自去确认明大侠的安危,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可是,确认了又如何?二哥,你什么也做不了。”   “大不了我把命赔给她!”   “二哥!你冷静点!”沈一扬着急上火。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呢?”沈钿儿由近侍扶着走了过来,微微眯起眼睛。“钰儿,你要把命赔给谁?”   “大哥……”沈钰儿已经两眼通红,泛出水光。   沈钿儿看了看他和沈一扬,说道:“钰儿,你先回屋好好歇着。”他示意自己的近侍跟着沈钰儿回去。   沈钰儿知道,他此时拗不过沈钿儿,点点头,暂先回房了。   “一扬,你扶我回屋。”   “好。”   沈一扬扶着沈钿儿慢慢的走着,脚步沉重,心情更沉重。   “说吧,怎么回事?”   “二哥去沧州参观武林大会。”   “等等!你说什么?”沈钿儿蹙眉。   “是我的错,我不该劝他去的。”   沈钿儿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之后呢?”   “二哥中了蒙面人一毒掌,危在旦夕,明大侠带他去白坪山找冥窟的五毒长老求医。然而,五毒却提出让明大侠试毒的条件,不然不愿出手救二哥。”   “所以,那个什么明大侠就试毒了?”沈钿儿的内心是很十分震惊的,他没想到自家那个高冷的弟弟竟会跟一个江湖人产生这么大的羁绊。   “是。明大侠试毒后生死不明,我留了人在白坪山继续打探她的消息。”   沈钿儿沉吟了片刻,说道:“看来钰儿是对这位明大侠上心了。话说回来,她是个怎样的人?”   “她的全名叫明起,是云雾派掌门的大弟子,武艺超群,为人和善侠义,此次若不是为了二哥也不会缺席最后一场比武,差点就做了武林盟主。”   “嗯?”   “胡正勋继任武林盟主后,我就越发的怀疑是她对二哥下了毒手。”   “胡正勋?”   “就是连任武林盟主的人,沧州派掌门。”   “此人确实值得怀疑,派人仔细查。”   “嗯,我会加派人手查的。”   “还有,钰儿在陈州的时候,我可以派人看着他。但等你们离开后,你得仔细安排稳妥的人时刻看着他。他那个人,平时冷冷清清的,也很好说话,可一旦决定了什么,执拗得用再多的牛都拉不回。”   “大哥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此时,沈钰儿回屋后,想将沈钿儿的两名侍从打发走,然那两人却纹丝不动的守在门外,口口声声都是主君的吩咐。   红绿黄紫四侍都惊呆了,内心各种猜测。   “公子?”   “什么也不要说了,你们也都下去吧,我要歇下了。”沈钰儿神情疲惫。   四侍相视一眼,都是担忧不已。   “我没事,你们下去吧,明早再进来伺候。”他刻意放缓了语气。   “是。”   沈钰儿侧躺到床上,不禁回忆起了和明起少有的几次见面。他不敢相信仅仅是数面之缘,明起就要以命相救,可实际上她真的这么做了。三次救命之恩,尤其是第三次的舍身相救,这让他要怎样才能还清……   泪水滑落,打湿了发丝,也打湿了枕头。沈钰儿蜷缩着身子,生平第一次感到不尽的无助,他不敢想象明起如今的现状,她是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是正承受着莫大的痛楚……    ☆、15 清醒   白坪山,一名男子径直穿过瘴气林,来到竹屋。他见竹屋空无一人,又径直来到后山的一处山洞。   他瞧了眼正捣鼓着毒物的五毒,娇笑道:“五长老,多年未见,可还认得我?”   五毒抬头瞧了他一眼,眼里露出戒备。“这不是小桃子么,虽然脸上带着张皮,但你一开口说话,我就知道了。”   “真高兴,长老还能记得我。”桃子并没有揭下脸上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您啦!”   五毒冷哼:“不必跟我来这一套,开门见山的说吧。”   “听说前些日子有人来向您求医?”   “求医?”五毒好笑道,“谁人不知我五毒只杀人不救人!”   “望月公子呢?”   “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五毒皱眉。   “就是缥缈山庄的公子,长得可漂亮了呢。前些日子沧州武林大会时,那位杨公子中了五毒掌,听说他现在已经安然回到缥缈山庄了。”   “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人呀。”五毒面露恍然大悟之色。   桃子呵呵笑道:“长老记起来就好。”   “我说小桃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长老怎的会救他?”   “救?”五毒冷哼,“我可不是救他,而是跟人做了交易而已。”   “那也是救了呀。”   五毒不禁有些着恼,不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来此有何目的?”   “长老,我就是想知道,您为何替望月公子解毒?”   五毒呵呵笑道:“小桃子,恐怕这并不是特意来此的目的吧?”   “果真是瞒不过五长老。”桃子无所谓的耸耸肩,“听说云雾派明起在白坪山,这事可是真的?”   五毒愣了一瞬,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小桃子,你该不会是动凡心了吧?”   桃子微微眯眼,冷声道:“五长老,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五毒放下手里的活计,正色道:“小桃子,我好歹也算是你半个师傅,你就是这样对待师傅的?”   桃子嫣然一笑,说道:“长老,适才是我着急了,是我的不是,给您赔罪。”   “罢了。”五毒虽不过问冥窟之事,但对于冥窟发生的大事,她想不知道都难,就比如一年前桃子升任护法之一。她很清楚,此时的桃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男孩了。   “还请长老告知云雾派明起的下落。”   “她就在这后山。”五毒勾起唇角,“小桃子,你要不要自己找找看?”   桃子呵呵笑道:“长老的本事,我还能不清楚么?这是您的地盘,我怎敢乱跑呢?”   “小桃子,你太谦虚了,就凭你能安然无恙的走到我面前,你就能在后山来去自如。”   桃子微微眯起眼睛,“看来长老是不愿意带路了。”   “我老人家忙着呢。”   “五长老,冥主很惦记您老人家呢~”   五毒冷冷的与他对视着,良久才咬牙道:“好,我带你去。”   她转身燃起一个火把拿在手中,走向此山洞的更深处,桃子紧随其后。山洞七转八绕,寂静的只有滴水声。然而,走出山洞后,赫然出现了一个美丽的花谷。   “想不到白坪山竟还藏了这样一个妙处。”   “你找的人就在里面。”五毒指着不远处的小木屋说,“需要我先进去么?”   “不必,我相信五长老。”桃子呵呵笑道,径直走向小木屋。   不一会儿,他便铁青着脸走了出来。   “她还有气,只是不一定什么时候能醒来。”   “长老是在跟我说笑话么?里面根本空无一人!”   “怎么可能?!”五毒迅速走进小木屋,却发现正如桃子所言。   桃子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糊弄他,语气缓和的说道:“长老,你确定明起是在这里?”   “原来应该在的。这个地方,没有我带路,是不会有人能进来的。”   “会不会是她自己离开的?”   “不可能!她中的毒很深,我都解不了,怎么可能……”五毒愣住了,继而惊喜道:“莫非是我的药起作用了?”   “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小桃子,现在是先找到人要紧。”   桃子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当他走出山洞后,恰好看到山下的烟火讯号,连忙施展轻功下山。   “主子!”四名蒙面的年轻男子向他行礼。   “发生何事了?”   “主子请看。”四人让出一条道来,在他们身后躺着一人,赫然就是明起。   明起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明大侠醒了!”有人进来见她已醒,惊喜的叫了一声便往外跑去。   不一会儿,就有两名穿着更体面的人端着水和粥食走了进来。“明大侠,请暂先在此调养身体。”   明起喝了些水后,觉得嗓子舒服了些,便问道:“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   “这是我家主人的别院。”   明起仔细想了想先前发生的事情,她试毒后醒来时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在一处山谷的小木屋里,就努力找路离开,而后力竭昏了过去。“是贵主人救了我?”   两名侍从但笑不语。   明起又问:“请问贵主人在哪?我去道谢与道别。”   “明大侠何不在此多歇几日,待身体恢复后再离开?”   “请让我见贵主人。”明起微微蹙眉,这些人知道她是谁,就说明他们也是江湖人,却推三阻四的不亮明身份。   侍从有些为难,相视一眼,而后其中一个走出去禀报了。   不多时,桃子走了进来。乍一眼看到他,明起觉得他有些眼熟,但仔细一看,却是不曾谋面的陌生人。   “明大侠,听说你已经醒了。”   “多谢公子相救。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桃子。”桃子并没有打算隐瞒她。   顿时,明起戒备的看着他。“冥窟护法?”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需要仔细调养身体。”   明起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恶意,反而越发觉得眼熟,但她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好,多谢。”她面色平静的说,决定先稳住他们,后想办法离开。她不知道冥窟的人为何救她,不能留在这里。至于救命之恩,将来若有机会她会还他一命。   桃子没看出异样,心里松了口气,点点头走了出去。   明起开始用云雾诀调养气息,身体以异于常人的速度在恢复。数日后,明起便留下一封辞别的书信,悄悄的离开了这座别院。   桃子见信后,一声轻叹,揭下了脸上的□□。    ☆、16 决心   明起回到白坪山下时,仔细思索着,要如何才能避开瘴气区上山。   正当她为难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定睛望着他,内心无比震惊,他竟然做乞儿装扮!   沈钰儿看到她的时候,久久的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她向自己走来。   “杨公子。”   听到她的声音,沈钰儿瞬时感到鼻子酸涩,连日来的担忧和辛苦化作泪水簌簌落下。   “杨公子,你……”   “你没事就好。”他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看上去尤为狼狈。   明起终于意识到他竟是为了她才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这一刻,她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即使是身份地位悬殊,她也要娶他为夫,尽己所能给他最好的,而不再仅仅是默默的守护着他。   “杨公子,你现在有何打算?”   “你呢?”他急切的问。   “我正打算去山上取回佩剑。”她耐心作答。   “我跟你一起去。”   明起轻轻扬起唇角,而后蹙了一下眉头,说道:“山中瘴气弥漫,想安然入内,恐怕不易。”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来此之前特意带了解毒丸。”沈钰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他离京前带出来未雨绸缪的。   明起不由的加深了唇边的笑意,朝他伸出了手。“我们先进山吧。”   沈钰儿犹豫了半秒,终于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竹屋前,五毒怒气冲冲的驱赶着杨三月。   “我再说一次,明起那丫头已经走了,她不在白坪山,你赶紧滚吧!”   “老毒物,你休要骗我,没见到明大侠,我是不会走的!”杨三月连声咳了起来,她这段时间在白坪山难免中了些瘴气。   “三月管事!”   明起出声打断了她们的争执,二人皆是惊讶的回头看向她。   “明大侠!”杨三月喜出望外,仔细打量着她进行确认。   明起的心里是感动的,她着实没想到杨三月会如此费尽心机的寻她。“三月管事,这份情义,明起记下了。”   “明大侠,你平安无事就好。公子?!”杨三月讶异的看到了明起身后的人。   “三月管事。”   “公子,这,这……”杨三月惊疑的目光在明起和沈钰儿身上来回扫视着。   五毒走过来,唾弃了杨三月一声。“这还看不出来么?你家公子是跟这丫头私奔了。”   “前辈,请慎言。”明起蹙眉。   五毒冷哼,“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明起看得出五毒对她并无恶意,便依言伸手。沈钰儿紧张的在她身后拉着她的衣角。   片刻后,五毒放下明起的手,啧啧奇道:“你到底练的是什么功法?”   “前辈,我已经无碍了?”   “你命大,没事了。”五毒没好气道,“你们都赶快走吧,别再这儿扰我清静!”   “前辈,我来取回佩剑。”   “哦,你的剑在屋里,自己去拿。”   明起点头,转身对沈钰儿说:“杨公子,请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嗯。”   明起和五毒一走开,杨三月连忙过来询问:“公子,您这是?”   “三月管事,烦你跟一扬说一声,叫她不要担心我。”沈钰儿边说边取出了一粒解毒丸给她,“这是解毒丸,可解此山瘴毒。”   “多谢公子。”杨三月服下药,继续问道:“庄主不知道您来此了?”   “我是乔装跟着一个镖队来的青州,一扬大概会觉得我脚程慢,带着人在一路慢慢的找。”   “这……”   “三月管事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   “公子,明大侠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是,您的身份,她知道么?”   沈钰儿摇头,“我会找机会告诉她的。”   “……是。”   明起取回剑后,便和沈钰儿杨三月一起下山。   山脚下,明起默默等待着沈钰儿的决定,他是随杨三月回缥缈山庄,还是跟她一起走。   沈钰儿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拳,然后松开。他朝杨三月说道:“三月管事,待你见到一扬后,如实向她禀报见到我的事便是。”他在明起面前第一次提到一扬,而不是杨一。   “公子……”杨三月犹豫着皱了一下眉头,但她看到了沈钰儿的坚定之意,于是转而朝明起说道:“明大侠,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请照顾好我家公子。”   明起对她点点头,却是对沈钰儿说道:“杨公子,你还是先随三月管事回去吧。”   “明起?”沈钰儿不由的愣愣的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丝悲伤之色。   “公子若不嫌弃,待明起面禀家师后,必定上门求亲。”明起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那样规矩甚严的帝都世家,聘为夫,奔为侍,她怎能让他落人口舌?她让他选择,是为了最后确认他的心意。   “好,我等你。”沈钰儿眉眼轻弯,扬起唇角。   “公子,就此暂先别过。”   “嗯。”   明起向沈钰儿道别后,再向杨三月道了别,而后独自离开。   在她离开后不多久,沈一扬便带着人赶到了。沈一扬确认沈钰儿无碍后,一行人便往陈州赶路。   在他们走后,两名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其中一名年龄稍大些的蒙着面。   “那就是缥缈山庄的人?”   “回冥主,正是。可要属下去除了他们?”   “只是稍积聚了一些江湖力量而已,不必在意他们。”   “是。”   被称为冥主的中年男子飞身掠向白坪山,另一人迅速尾随其后。   五毒看到这两位不速之客时,似乎并不讶异。她拱手弯腰行礼,“属下五毒拜见冥主,恭喜冥主出关。”   “五毒,你窝在这山上有五六个年头了吧。以前你还能偶尔回趟冥窟,可在本尊闭关的这三年里,你竟是丝毫不过问冥窟之事。身为本门长老,你可知罪?”   “冥主闭关练功,属下不敢打扰。属下失职之处,请冥主责罚。”五毒单膝跪下领罪。   冥主微微眯起眼睛,“哦?这还是本尊的错了?”   “冥主,属下并非此意。”五毒连忙解释,手心开始冒汗。   良久,冥主才淡淡的说道:“你随我回冥窟,我有事需要你来做。”   “是。”   冥主转身吩咐随他同行而来的人:“杏子,你留下替五长老收拾此处。”   “是!”   听着冥主的这声吩咐和杏子的应声,五毒认命的垂下了头。她经营多年的白坪山,即将付之一炬。    ☆、17 道别   明起确定了沈钰儿的心意后,心里一直暖暖的,她默默惦念了三年的人愿意嫁给她。为了尽早娶他,她在驿站买了一匹快马,打算尽快赶回云雾山,将此事禀报楚天一。   半路上,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倒在了她面前,明起连忙下马查看。   “明…大…侠…”那人还剩一口气,看到明起时就仿佛看到救命稻草。   “你是?这是发生何事了?”   “青城派,掌门,救……”那人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词,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明起蹙起俊眉,握紧手中宝剑,骑马往青城派所在地而去。   当她到达目的地时,程矩被杀,青城派已被灭门。   不多时,五指派的人赶了过来。   “明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到。适才在路上遇到一个青城派的人。她浑身是血,说了几个含糊不清的词就咽气了。”   “明大侠,我们是看到青城派的求救信号而来。虽说我们两派常年争斗不断,但绝不会干出灭人满门之事。”   明起点头,指着地上带血的毒镖说道:“适才我检查了院中的几名尸体,都是死于七星镖。”   “冥窟!”五指派的人面面相觑。   明起蹙眉,莫名的想起了那座别院,和别院的主人。   “各位,明起想起一些事,先去查证一二。此处,就有劳了。”   “明大侠客气了。”   明起赶至那座别院时,别院里的人正在收拾家当,似乎准备转移。她避开人,径直找到了桃子。   桃子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坐下抿了口茶,而后缓缓说道:“明大侠突然造访,招呼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明起今日前来,是有事请教。”   “明大侠请说。”   “青城派惨遭灭门,此事可与冥窟有关?”   桃子愣了一瞬,继而不由的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明起蹙眉。   “明大侠果真快人快语,若换成别人,可不会找到冥窟护法直接来问这个。”   “那么,答案呢?”   “明大侠以为呢?”桃子挑眉,不答反问。   “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希望此事与你无关。”   桃子的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却是勾起唇角,说道:“已经迟了。此事不但与我有关,而且也同你有关。”   “此话何意?”   桃子又抿了口茶,却是没有回答她。   不多时,有人闯了进来。   “明起!果真是你!”闯进来的人是五指派和其他几个帮派的人。   五指派的人说道:“程掌门的紫金鱼鳞剑不见了!我就觉得奇怪,果不其然是你和冥窟之人勾结!”   “各位误会了……”   正当明起要解释时,却未曾料到桃子会在背后偷袭她。桃子打晕明起,一言不发的将她带离别院。   明起清醒时,发现自己正在马车上,她迅速出手掐住了桃子的脉门。桃子的四侍纷纷亮出武器。   桃子示意四侍退后,说道:“真不愧是明大侠,我打昏你时用了四成力,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你究竟有何目的?”   “请明大侠随我去冥窟。”   “休想!”   “明大侠勾结冥窟,杀害青城派满门。”   “你胡说什么?”   “现在江湖上已经开始盛传此言了。”   “你算计我。”明起掐住他脉门的手由的用上了一分力气,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桃子吃痛的蹙了一下眉头,继续说道:“明大侠,是你好管闲事才会惹上此祸。青城派被灭门与你何干,若你不闻不问,又怎会落入如今的境地?”   “强词夺理。行侠仗义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我太大意了。”   “明大侠是真侠士,可惜真侠士都没有好下场。”   明起眯起眼睛,手上的力道不由的又加了一分。“陷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想让明大侠看清一个事实而已,所谓的江湖道义,和那些名门正派,不过徒有虚名。”   “我想听实话。”   “明大侠随我到冥窟,便能明白了。”   “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话音未落,明起一个纵身跃出马车,迅速离开此地。   “主子,可要去追?”   “不必了,我们追不上她的速度。”桃子揉了揉手腕,“她会自己去冥窟的。”   明起悄悄的回到了青城派。此时,青城派一片缟素,尸体已皆被收敛。   她听着江湖各方对冥窟的声讨,以及对她的怀疑,不得不换了身装束,头戴斗笠,万象剑也用粗布包裹了起来。   明起想起白坪山下与沈钰儿的约定,握紧了手中的剑。她要查明真相,还自己清白。但为了沈钰儿,她不敢轻举妄动,再让自己陷入困境。   入夜后,明起潜入灵堂,趁着守灵堂人瞌睡时,仔细检查了程矩的伤口。然而,结果和她之前查验时一样,除了死于七星镖,并没有其他异常之处。而后,她又连续查看了青城派数名弟子的尸体,结果同样如此。   从伤口来看,青城派的人是死于七星镖。而使用七星镖的人,江湖上就只有冥窟。明起想到桃子的回应,已经能肯定是冥窟所为了。但是,她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冥窟的人为何要陷害她。   明起仔细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上冥窟一探究竟。   她很清楚,此行凶险万分,但事到如今已不得不去。   通往缥缈山庄的官道上,沈一扬安排大家住进驿馆休息。   沈钰儿将所有人打发了出去,一个人静静的想着这两日听来的消息。当他听到江湖传言明起勾结冥窟屠杀青城派满门时,他就当机立断的决定回缥缈山庄。如果明起要找他,她一定会先去缥缈山庄。   明起找到他的客房时,沈钰儿正坐在床沿出神,她怕惊吓到他,便刻意先轻轻敲了两下窗户。   “明起。”沈钰儿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愉悦之意依旧分明。   明起从窗户跳进来,沈钰儿连忙迎了上去。   “明起,发生了何事?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只是遭人陷害。杨公子,请你相信我,我会还自己清白的。”   “明起,我不姓杨,姓沈,沈钰儿。”沈钰儿定睛望着她,秋水盈盈。   明起一愣,继而一颗心瞬间被温暖填满。他在这个时候告诉她真实姓名,就是告诉她,他相信她。“以后我唤你钰儿,可好?”   “嗯。”沈钰儿点头。   “钰儿,见过你,我就安心多了,保重。”   “等等。”沈钰儿慌忙拉住就要离开的明起,“你是不是要去冥窟?”   明起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被我说中了。”沈钰儿毫不意外,“明起,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太危险了。”明起蹙起俊眉。   “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我也有自己的自保方式,不会拖累你。”   “冥窟是江湖邪派,我不能让你涉险。”事关他的安全,她不会退让。   “与其每日每夜担忧你的安危,还不如跟在你身边。”沈钰儿的声音闷闷的,一汪秋水轻轻一弯,就能让明起沉溺其中。   “钰儿,我答应你,会努力让自己活着回来见你。”   沈钰儿的一双水眸里开始泛出水光,他才刚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她却身陷困境,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明起看着他露出担忧和不舍,心中一动,很想抱抱他,但她极力忍着,她怕他会不高兴。正当她内心做着斗争时,沈钰儿主动朝她更靠近了一步。他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双手环住了她。明起愣了一下,而后将他抱得更紧。   “钰儿,等我。”她在他耳边轻声说,而后满足的放开他,迅速从窗户跃了出去。   沈钰儿跑到窗边时,明起的身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18 迷雾   冥窟位于九凌峰,九座山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明起快马加鞭到达九凌峰下的小镇后,便找了间客栈先住下。然而,她一靠近小镇时,就有人立时将她的消息传进了冥窟。   次日黎明时分,明起修习云雾诀打坐了一夜,刚洗漱完准备先在这小镇中打探些九凌峰的情况,屋外就传来了细微的异常响动。她手持万象剑,起身藏于门后。   不一会儿,门闩轻轻的挪动,客房的门被打开,两名黑衣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她们走到床边,举起刀就往床上砍。当她们发现床上无人时,明起亮出万象剑,站到了她们身后。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二人相视一眼,挥刀和明起大打出手。明起轻轻蹙眉,只用一招就制住了她们。从她们的武功路数,明起发现她们就是冥窟之人,但武功并不怎样。   这时,桃子走了进来。“只是和明大侠开个玩笑而已。”   明起放开那二人,看向桃子戒备起来。   “护法。”二人行礼,退到桃子侧前方。   “你们下去吧。”   “是。”   “明大侠,我是代表冥主来请你上冥窟作客的。”   “如果我说不呢?”   桃子呵呵笑道:“明大侠此行,不正是为了到冥窟一探究竟么?”   明起蹙眉,不咸不淡的说道:“我改变主意了。”后知后觉的明起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冥窟牵着鼻子走了。恐怕那个倒在她半路的青城派之人也是他们故意放走并引过去的,甚至可能更早之前她就已经被他们算计了。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她究竟有什么是值得冥窟算计的。   桃子一愣,不由的粲然一笑,说道:“明大侠,望月公子正在冥窟作客呢。”   “你说什么?!”   “明大侠只顾着和美人卿卿我我的时候,自然不会注意到屋外有人。”   顿时,明起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明大侠打算赌一把?”   “我跟你去冥窟。”明起一字一顿的说。事关沈钰儿,她赌不起。   “明大侠,请。”   一路上,明起跟在桃子身后边走边记下地形。   “明大侠,冥主在中峰,也就是第五峰,咱们穿过第四峰就到了。”   “好。”   “第四峰是杏子护法的地盘,小心些。”   “你也是护法,你守的是第几峰?”   “第六峰。”   “都是离第五峰最近的。”   “明大侠不必探我的话。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桃子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只是有些苦涩。没有得到冥主的同意,有些事他不能告诉她。   “钰儿在哪?”   桃子一愣,笑道:“钰儿就是望月公子的本名么?名字很好听。”   “把他劫来的人不是你?”如果是他劫的,那他在屋外就该偷听到了他们的话,应该知道钰儿的真实姓名。   “明大侠太小瞧我了,你跟你的钰儿说悄悄话,我怎会窃听呢?”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桃子呵呵笑道:“温柔乡向来都是英雄冢,看来明大侠也陷入其中了。”   “你始终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莫非你真是诳我来此的?”   “明大侠莫急,我们马上就到了,你就可以见到你的钰儿了。”   明起握紧了手中的剑,没再继续追问。   中峰中堂,冥主高坐主位,下首是李子和杏子护法,还有十数名弟子。   桃子将明起领了进来,“属下桃子拜见冥主。”   “嗯。”冥主戴着一张半面银质面具,他打量了明起一眼。“你是云雾派明起?”   “尊驾若不知我是何人,又何必费尽心思引我来此?”   “放肆!”李子杏子两位护法厉声呵斥。   冥主轻轻一挥手,两位护法立时退后一步。   “明起,你残害青城派满门,如今那些所谓的武林名门正派人士正竭力想办法除掉你呢。”   不提此事便罢,明起一听他提起就不由的怒火中烧。她略带嘲讽的笑道:“总算让冥主如愿了。”   “明起,本尊是想告诉你,冥窟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不必。”明起果断拒绝。   冥主呵呵笑道:“不必急着做决定,你远道而来,不如暂先在此小住些时日。”   明起微微蹙眉,她真的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桃子,明起之事,便由你来安排。”   “是。”   明起蹙着的眉头没有松开,进入冥窟查探真相是她的目的,但是如今这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桃子见她蹙着眉头不吭声,担心她惹怒冥主,便小声对她说道:“明大侠,别忘了望月公子还在这里。”   明起咬咬牙,默认了他们的决定。   桃子将明起带到了中峰后堂。   “这是哪里?”   “后堂。”   “我们还在第五峰吧?”明起不解的问,越发觉得迷雾重重。   “正是。明大侠可安心在此住下,冥主并无恶意。”   陷她于不义,被武林同仁误会,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并无恶意!明起不由的蹙眉腹诽。“钰儿呢?你们有没有对他怎样?”   桃子领她走到一间有人看守的屋子前,浅浅一笑,说道:“明大侠,望月公子就在里面。”   明起疑惑且警惕的看向他,对于她的戒备,桃子很无奈,他上前挥退看守的人,推开了房门。   “人呢?!”桃子急忙询问看守的人。   那两人惊讶的入内查看,屋内却空无一人,连忙跪下请罪。   “这是怎么回事?”明起也走进了屋内,她不知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是担忧沈钰儿的安危。   桃子的眼里露出一抹复杂之色,说道:“真不愧是明大侠看上的男人,倒是我小瞧他了,以为他不会武功,就放松了对他的看守。”   “你是说钰儿不见了?”明起又急又疑,她实在是不知道他的话是否可信,能信几分。   桃子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吩咐左右立即加派人手寻找。   明起转身就走,桃子连忙拦住她。   “明大侠,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找人。”明起的声音中急切之意分明,“我现在真不知该不该相信你。”   “明大侠,九凌峰明岗暗哨遍布,尤其是这第五峰,望月公子走不远的,请在此稍候片刻。”   “既如此,那我就更不能等了,我怕你们的人会伤到他。”明起不顾桃子的阻拦,快步走了出去。   桃子阻止了想拦住她的人,吩咐左右一有消息就立即向他禀报,并强调不得伤害望月公子,而后便去向冥主禀报此处的情况。    ☆、19 冥主   沈钰儿被掳来冥窟后,一直都很镇定。他仔细想过,冥窟的人没有杀他的理由,他们大概会利用他来对付明起。但是,明起只是云雾派的弟子,出入江湖仅三年,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冥窟费尽心思对付的地方。他觉得,或许只要弄清楚了这一点,所有的事情就都能想明白了。   他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冥窟的人,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间无人的屋子。他仔细环顾四周,发现屋内一应用具与摆设皆显示应是男子居所,却又似乎有些奇怪,感觉少了样东西。   正当他疑惑时,屋外传来了声音,连忙躲在了屏风后的角落里。   “你们都下去吧。”   “是。”   冥主走进来,脱下外袍挂在屏风上,而后摘下面具放在梳妆台上,轻轻勾起唇角。“出来吧。”   沈钰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是因为自己被发现,而是这个人的脸竟然有半边毁容了,他终于明白这个屋子少了什么,原来是镜子。   他走出时,面上已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冥主看到他,眼底露出一抹赞赏。   “胆子倒是不小,躲进我房里来了。”   “你就是冥主。”沈钰儿很肯定的说道。   冥主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唇边扬起意味不明的笑意。“聪慧,美丽,还很有胆识,不愧是从小被当作嫡皇女正君教养的世家公子,难怪明起会被你迷住。”   “看来我在冥主面前似乎没有什么秘密,你们调查的很清楚。”   冥主呵呵笑了起来,如果忽略掉他那半张毁容的脸,年轻时必然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冥主可否明确告知,你们掳我至此,究竟意欲何为?”   冥主走近他,伸出手指在他脸颊轻轻划过,眼神透出一丝危险。“这张脸蛋,长得还真不错。”   沈钰儿努力保持着镇定,毫不退缩的与他直视着。   冥主扬起唇角,退后数步。“你很好,比本尊预想的还要好些。沈钰儿,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尊不会亏待你的。”   “哦?倒不知我有什么值得冥主可利用的?”沈钰儿不由的在心里更加担忧明起。   “在见到你之前,本尊就在想,如果你只是空有一副花容月貌,就毁了你这张脸。”   闻言,沈钰儿不由的有些冷笑道:“看来我这张脸是保住了。”   冥主又呵呵笑了起来,叹道:“跟你说话很有意思,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了。”   沈钰儿细心的发现,冥主这次没有自称本尊,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孤单,但他不会因此而觉得眼前之人需要同情。“高处不胜寒,冥主眨眼间便能取人性命,试问谁人敢与冥主多说话。”   “可是,你敢。”冥主的眼里突然溢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沈钰儿,我们会相处融洽的。”   沈钰儿微微蹙眉,他真是越来越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了。   “外头我那些手下都在找你呢,你出去吧。”冥主淡淡的说道,而后拿起面具又戴在脸上遮住了那半张毁容的脸。   “冥主,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要掳我来此,你究竟有何目的。”   “你还真是不怕死。”   “死也要死得明白。”   “你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见到你后,我已经改变了原来的主意。”   沈钰儿站在原地直视着他,大有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冥主蹙起眉头,一掌挥开了门,发出很大的声响。   “冥主!”冥窟的弟子听到声响,快步跑了过来。   “请望月公子去客房。”   “是!”   于是,沈钰儿只好无奈的离开,他就是看准了冥主暂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才敢如此,但他不能确保这些冥窟弟子会不会伤到他。他不会傻到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他还想留着性命等明起来迎娶他呢。   明起看到沈钰儿被冥窟的人带回原先这处屋子,连忙快步上前。   “明起!”沈钰儿看到她,又喜又惊又忧。   桃子挥退了所有人,对他们说道:“明大侠和望月公子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明起对他点点头,桃子便走了出去,顺带还虚掩上房门。   “明起,这是怎么回事?”   “桃子说你被抓来了,我就随他到了冥窟。”明起仔细瞧了瞧他,“钰儿,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   沈钰儿摇头,却是疑惑的看着明起,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说道:“我没事,冥主似乎无心伤我。”   “那就好,你没事就好。”   沈钰儿边拉着明起坐到桌边,边问道:“明起,你之前跟冥窟有过什么接触么?”   “没有。”明起愣了一下,“钰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外面有耳朵么?”   闻言,明起仔细听了听,说道:“没有。有人偷听,我会发现的。”说到这里,明起不由的想到了他此次被掳,心里自责不已。   “我刚才误入了冥主的房间,和他说了几句话。”   “嗯?”明起讶异不已。   “他对你很重视,超乎一般的重视。我感觉,就像长辈一样。”沈钰儿蹙起眉头,也是被自己的话给惊呆了。   明起不禁愣了一瞬,不以为意的呵呵笑道:“你想岔了,我是个孤儿,不可能与冥主有关系。再者,今日我与冥主的见面,他的态度颇为冷淡。”   “你当时对他的态度呢?”   “自然是不假以颜色。”   “那么,他对你态度冷淡,就不能说明什么。”沈钰儿仔细想了想,“他刚才对我说,如果我只是空有一副好容貌,就毁我容。”   “什么!他还对你说什么了?”明起慌忙追问。   “……”沈钰儿犹豫了一下,有些忐忑不安的看向明起。“明起,如果我有事瞒着你,你会生气么?”   明起看着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由的笑着握住了他的手,温和的说道:“只要不是伤害你自己,就没什么能让我跟你置气。”   听到这样一句话,沈钰儿觉得什么都值了。连日来的担忧,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其实我也有事瞒了你。”明起的一句话又让沈钰儿紧张了起来。   “是什么事?明起,你快说。”   “三年前,你有没有见过一枝用纸做的梅花?”明起满怀期待的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沈钰儿瞪大了两只水眸,眼里缓缓溢出惊喜。“明起,那是你放在我窗前的么?”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明起轻轻点了一下头。   沈钰儿脸上的笑容不由的更加甜美了,而后故意板起脸,嗔道:“三年前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把始末跟我说清楚。”   “好,你且听我慢慢告诉你。”明起从首次下山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了那枝白梅。   沈钰儿听得一愣一愣的,羞恼道:“一扬这丫头,竟然擅作主张找人暗中看着我。”   “是守护。也是多亏了她,我才能有机会认识你。”明起纠正,顺便替沈一扬求情。   “可是我那个时候,”沈钰儿难过的想哭了,那时候是他最狼狈的时候。“那个时候……”   明起温声说道:“那个时候,我有幸见到了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善良,坚强,果敢。”   闻言,沈钰儿不由的嘴角轻扬,微微垂首,柔声细语的说道:“我有那么好么?”   “有,比我当时认为的还要好。”   沈钰儿心里甜甜的,故意哼哼道:“瞒的可真好,亏我还在纠结着要怎样告诉你,我的另一个身份。”   “钰儿,我不是故意瞒你的,也是不知该怎样与你说。”   沈钰儿轻哼了一声,说道:“三年前的那枝白梅早就褪色了,你再折一枝送我。”   “好。”明起笑着答应,万分庆幸自己曾向二师姨学过折纸。“那一枝,你还留着?”   “嗯。那个时候,那枝白梅就好像是在鼓励我支持我一样。”沈钰儿颇有些感慨,有些事情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原来他和她的缘份从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明起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秀发,眼里尽是柔柔的心疼与宠溺之意。   “明起,冥主知道我的身份。”   明起不由的想起了桃子的话,桃子说他连沈钰儿的名字都不知道。   沈钰儿蹙着秀眉继续说道:“他还说见到我就改变了主意。明起,你说我会让他改了什么主意,我怕……”   “别怕,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明起安抚着他。   沈钰儿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想了想又道:“明起,我们先静观其变,我来想办法刺探冥窟的情况。”他没有告诉她,冥主的脸仿佛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那双深邃的墨眸露出笑意时像极了她的眼睛。   “不行,太危险了,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做。”   “他们对我的防备小些,我会很小心的。再说,我不是还有你在保护着么?”沈钰儿早就有了主意,他既被掳至此处,又岂能什么事情也不做?   明起知道他主意多,更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便说道:“那你要答应我,万事小心,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好,我会的。”沈钰儿轻轻的笑了笑,有她在,他似乎就不那么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了。    ☆、20 无题   傍晚,桃子前来叩门。   “明大侠,杨公子,冥主在中峰正厅设宴,请二位一同用晚膳。”   明起打开门,刚想说好,沈钰儿走了过来,站在明起身侧抢先说道:“这种小事,怎的劳烦护法亲自过来?”   桃子倚在门边呵呵笑道:“杨公子就当我是太闲了吧。”   沈钰儿扬起唇角,说道:“果真是很闲。”   桃子微微眯起眼睛,与沈钰儿对视了数秒,而后笑得花枝招展,朝明起说道:“明大侠,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浓的酸味?”   明起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道:“嗯?我没闻到什么酸味。”   明起的反应更逗乐了桃子,笑得扶住了门框。   沈钰儿淡淡的笑道:“桃子护法真爱说笑,我和明起都没问到酸味。请护法先行一步,我们一会儿就到。”   桃子收住笑声,道了声好,转身离开。他走到转角处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由的唇角轻扬。   沈钰儿瞪了明起一眼,嗔道:“冥窟护法可真是怪人。”   明起却是怔怔的望着他,半晌才不确定的问道:“钰儿,你是吃醋了么?”   “才没有呢,我就是觉得这个桃子很奇怪。”沈钰儿矢口否认,脸庞却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明起呵呵傻笑了两声,惹得沈钰儿又瞪了她一眼。   “快准备一下吧,我们去赴宴。”   “准备什么?”   沈钰儿看了眼不解的明起,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江湖门派,而不是高门宅邸。   “怎么了?”明起不解也担忧的询问。   “没事儿,别担心。”沈钰儿走近她一步,仔细瞧着她的脸。   “到底怎么了?”   “明起,我不会武功,不是江湖人,你会不会有一天嫌我是个负累?”   明起伸手替他理了理耳边的鬓发,她越来越喜欢对他做这种亲密的小动作。“别胡思乱想,我还怕你嫌我只是个江湖人呢,没有足够与你匹配的家世背景。”   “我不在意这个。”   “你担忧的,我也不在意。”   沈钰儿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温和眼神,又深陷了一分,眼中蓦地露出哀色。“明起,你能不能答应我,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抛弃我,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坚强。”   明起在心里微叹,李珩的事情终究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她揽他入怀,轻声安抚:“我答应你,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不要胡思乱想。”   沈钰儿闷闷的把头埋在她怀里,他已然发觉自己在她面前似乎越来越脆弱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弃我。”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弃你。”明起重复了他的话。   沈钰儿从她怀里出来,看了眼故意蹭在她衣裳上的唇脂,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我的妆花了,得重新理一下。”   明起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微微一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换身衣裳。回头一看,她就发现沈钰儿坐在梳妆台前一边补妆,一边偷偷透过铜镜观察她。于是,明起仔细想了想,最终决定不换衣裳了。   沈钰儿见她坐到桌前等自己梳妆,不由的轻轻扬起唇角,快速补完妆。   “明起,我们走吧。”   “好。”   二人并肩而行,沈钰儿侧首又瞧了眼她衣裳上被蹭到的唇脂,红着脸微微垂首不语。   宴席上,明起和沈钰儿姗姗来迟,冥主淡淡的让二人入席。   沈钰儿从进入大厅起,就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冥窟在场之人。有人面无表情,有人诧异,有人疑惑,也有人露出忌恨之色。他的视线扫了一圈,唯有坐在他们对面的桃子露出了笑意。   桃子的视线突然落在明起的衣裳上,微微一愕,而后不由的加深了笑意。   沈钰儿挑眉,嘴角上扬。这番小动作,惹得桃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高坐主位的冥主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最熟悉他的几位长老和护法都不由的微微一愕,这是他心情愉悦的表现。   席间,明起除了和五毒聊上几句,几乎没说什么话,倒是沈钰儿和冥窟的人攀谈了起来。   散席后,桃子陪同明起沈钰儿回去。   沈钰儿眼看着桃子没有另外再准备一间客房的意思,便当着他的面温声对明起说道:“明起,冥窟危险却也最安全,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快回房歇息吧。”   明起一愣,顺口便说:“你不用担心我才是,我随便找个地方打坐就行。”   桃子呵呵笑道:“杨公子是在责怪我招待不周么?”   “我姓沈。”   桃子不禁愣愣的问:“这个姓氏可以公布?”   “桃子护法之前知晓么?”沈钰儿不答反问。   “晚宴前刚刚知晓。在冥窟,只有冥主和我们三位护法知道你的另一个身份。”   “既如此,那便请护法继续代为隐瞒。”   桃子仔细打量着他,沉吟了片刻,说道:“沈钰儿,我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你了。”   “彼此彼此。”   二人相视一笑,可怜明起在旁听得一头雾水。   沈钰儿继续追问道:“明起的客房呢?”   “中峰甚少留客,只空了这一间厢房。”   顿时,沈钰儿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怎么可能会相信冥窟中峰只有这一间空余的厢房?   桃子不以为意的呵呵笑道:“钰儿公子都不在意让明大侠穿着染有唇脂的衣裳去赴宴了,还在乎这个做什么?”   “护法是在说笑,还是在讽刺我呢?”   桃子呵呵笑个不停。   明起眼看着两人似乎又要不对付起来,连忙说道:“钰儿,我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就行,桃子护法请回吧。”   “二位好好歇息,我先回了。”桃子呵呵笑着离开。   沈钰儿恼得瞪了明起一眼,转身进屋。   明起跟了进去,倒了杯水给他。“别气了,我这几年时常露宿野外,早就习惯没有屋子没有床了。”   听她这么一说,沈钰儿鼻子一酸,心疼了。“可他们就是故意的。这个冥主到底想做什么,我是真的一点都猜不透了。”   “钰儿,不急,慢慢来。”明起温声劝抚。   沈钰儿瞧着这双与冥主相似的眼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不由的轻轻勾起唇角,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明起,我想到一个主意,正好试一下冥主。”   “嗯?你说,我听你的。”明起轻笑,她发现她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   于是,入夜后,明起揽着沈钰儿坐在屋顶。   沈钰儿看着静谧的夜色,不由的想起了那个宝蓝色的小湖泊,那是他跟她第一次单独相处。“说实话,这九凌峰的景色真的很宜人。”   “喜欢么?”   “喜欢。”   “以后我们找个更漂亮的地方定居,可好?”明起侧首柔声询问。   “好。”沈钰儿眉眼一弯,挽着她的手臂,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明起微微扬起唇角,心里暖暖的。她明白她身边的这个男子是放弃了怎样的锦衣玉食,义无反顾的跟着她在江湖飘摇。   “钰儿,这样有用么?”明起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宠着他纵容他。   “端看冥主是怎样想的了。”看他舍不舍得你在外吹冷风。沈钰儿仰头看着她俊秀的侧脸,笑着说道:“大不了咱们就当做是屋顶赏夜景。”   明起呵呵笑着,握住他的手缓缓输送一丝丝内力。“现在还觉得冷么?”   “不冷了。”沈钰儿惊奇的摇头,“我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很舒服很奇特。”   “我给你输了一点点内力。”   “嗯?对你有影响么?”沈钰儿担忧的问。   明起很高兴他的第一反应是关心她,不由的加深了唇边的笑意。“只是一点点,对我没什么影响。”   “那就好。”   此时,冥主正远远的看着屋顶上的一对小儿女,微微蹙眉。   “李子,他们在那多久了?”   “回主子,已经将近一个时辰了。”   冥主沉吟了片刻,将沈钰儿的小心思猜了个十成,不由的轻轻勾起唇角,决定回份大礼给他。“去给明起安排厢房,再找个干净的小侍送过去。”   “这……”李子惊讶的抬头看向他,这位她跟随了二十余年的主子。“主子,少主她……”   “你去向五毒取些药便成了。”   “是。”   李子亲自跑了一趟五毒那儿,然后回到中峰,跃上屋顶,站在明起和沈钰儿的不远处。   “明大侠和沈公子好兴致。”   “原来是李子护法,护法不如和我们一起欣赏一下屋顶的夜色。”明起侧首笑着与她说道,并未起身。   “九凌峰的夜色,我已看了许多年。更深露重,明大侠和沈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明起但笑不语。   “明大侠,我命人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今日招呼不周之处,还望两位见谅。”   沈钰儿朝明起娇声说道:“明起,我有些困了。”   “那好,我们下去吧。”明起揽着他一跃而下。   沈钰儿进屋后,明起便随着李子前往另一间厢房。    ☆、21 生病   李子打开门,先走了进来,点燃了屋里的烛火,对明起说道:“明大侠,请早些歇息。”   “有劳护法了。”明起对她点点头。   李子走出屋子,从外关上了房门。   沈钰儿躺到床上后,细思这日的所有事情,越思越慌。冥窟护法,怎会连细微的琐事也亲力亲为?若说桃子也就罢了,可李子却不应会如此,除非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亲自做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屋里有声响。“谁?!”   “嘘,小声点,是我。”   “五毒?”沈钰儿认得她的声音,扯着床帘露出头。“你来做什么?”   “适才李子去我那儿拿了些香粉,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唯恐她是要用在明丫头身上,特来告知你一声。”   “什么香粉?”沈钰儿急道。   “能让人欢好的药。”   顿时,沈钰儿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急忙下床,不顾自己现在只是穿着中衣,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五毒一瞧,急着想叫住他,又怕被人发现她在此,连忙悄悄的溜了出去。然而,她一翻到窗外,就发现冥主正等着她。   沈钰儿急得跑了两个院子,没发现什么异常,却也是最异常的,冥窟的守卫看到他就跟没看到一样。   却说明起突然感到身体一阵不适后,就有一名清秀的男子出现在她房里。   她挥开贴过来的人,“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明大侠,小奴是来服侍您就寝的。”   明起一听这娇滴滴的声音,再糊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的怒上心头。“你现在出去,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行走江湖,难免刀口舔血,手沾人命。”   那人却更靠近她,柔声细语的说道:“明大侠不用吓唬我,您不会杀我的。可是如果我现在就出去了,那我才会死得很惨。”   明起的身体越来越难受,竭力用云雾诀让自己保持最后一分清醒,用力推开再次向她靠近的人。   “明大侠,您何必如此为难自己?”那人脱去外衣,继续贴近她。   肢体的接触,让明起感受到了一股清流,她渴望这种感觉,想要更多。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熟悉而急切的呼唤声。“明起!明起!”   沈钰儿眼看着找不到明起,不管不顾的喊了起来。   “吵什么?胆敢吵醒冥主,你活腻了!”巡逻的护卫怒斥。   沈钰儿当做没听到,继续喊着明起的名字。   突然,砰的一声,一间房的房门从内被踹开。明起满头冷汗的扶着门框走了出来。“钰儿。”   “明起!”沈钰儿连忙跑过去。   “别过来。”明起阻止他继续向前,“我怕我会忍不住伤害你。”   “明起,你怎么样了?”沈钰儿走上前,明起连忙后退。   “明起……”沈钰儿的眼眶红红的,突然就看到了屋里有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不禁怒斥:“出去!”   那个名叫小奴的男子立即垂着头退了出去,抬头看到李子正站在角落里,又连忙过去请罪,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不过,李子却只是挥手让他退下,并未责罚他。   明起坐到地上,在体内运行起云雾诀来。   沈钰儿见她运功,头上大汗淋漓,他却又帮不上什么忙,急得攥紧了手。他想,如果她不能自己解了这媚毒,他就做她的解药。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在地上打坐运功逼毒,一个蹲在一边作陪。   天蒙蒙亮时,明起睁开眼睛,感觉精力充沛,她因祸得福突破了第七层。而后,她一低头就看到了蜷缩着躺在她旁边的沈钰儿。   顿时,明起蹙起俊眉,连忙将他抱起放到床上,为他盖上被子。   “明起……”沈钰儿睁开眼睛,急切的看着她,声音虚弱无力,脸色苍白。   “钰儿,你先休息,我去找五毒来为你诊脉。”   “你没事了么?”他拉着她的手问。   “我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就回。”   “嗯。”沈钰儿应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明起看着被毁坏的门,感受着门外吹来的冷风,微微蹙眉,转身回屋,将被子裹紧了沈钰儿,连人带被抱起他用轻功来到五毒处。   五毒一看到他们这样子,就立即明白了,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把人放到榻上。”   五毒仔细诊着脉,眉头一皱,看着明起欲言又止。   “前辈,他怎么了?”   “受了风寒。我开个方子,他吃两副药就能好。”   “多谢前辈。”明起松了口气。   五毒写完方子后交给了小侍从,而后对明起说道:“明起,你跟我来。”   明起跟着五毒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里,担忧的问道:“前辈,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你还记得他先前中过五毒掌吧?”   “是。前辈先前一次救命之恩,我们都铭记于心。”   “好丫头,真不计较试毒之事?”   明起摇头。   “看在你这份傻气上,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位杨公子先前的毒虽然解了,但身体始终还是有所损伤,此次受凉,导致他体内寒气过重,伤了肺腑。”   “前辈?”明起的声音在发抖,眼里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慌。   “我会想办法治好他,但不能保证,目前希望不大。”   “怎么会这样?”明起不能相信,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明起,你要有心理准备。”   沈钰儿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原来他住的那间厢房,明起正坐在床沿守着他。   “明起。”   “醒了。”明起欣喜万分,连忙端了桌上放置的药过来。“来,先把药喝了,病就好了。”   沈钰儿由着她扶起自己,靠在她怀里,蹙着眉头喝完了药。“好苦。”   “吃个蜜饯。”明起将事先备好的蜜饯喂到他嘴边。   沈钰儿嚼完蜜饯后,复又躺了下来。“明起,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这话应该我说。钰儿,以后凡事要多顾着自己。”   沈钰儿轻哼:“我要是不去找你,你就……哼,该不会是嫌我坏了你的好事吧?”   “别胡说,我是那样的人么,嗯?”   “明起,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明起微微蹙眉,温声说道:“钰儿,你现在还病着呢,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再说此事。”   沈钰儿嘟起嘴,不言语了。   “钰儿,别不高兴,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   “嗯。”沈钰儿闷声应着,闭起眼睛,心里开始琢磨着要怎样和明起安然离开冥窟。   明起替他掖了掖被角,深深看了他两眼,这才走出去。   议事厅中,冥主正和长老护法们议事。突然,有守卫进来禀报:“冥主,明大侠求见。”   “不见。”冥主淡淡的说道。然,当守卫应声退下时,他又叫住守卫,让明起进来。   明起走进时,长老和护法们鱼贯而出,心思各异而不流露于面。   “明起见过冥主,打扰冥主议事了,请勿怪。”明起温和有礼的致歉。   “明起,你有何事?”冥主知道沈钰儿的事情,猜到她的来意,却没想到她会对他换了一个态度。沈钰儿对她的影响,超出了他的预计。这一点,让他感觉很不好。   “冥主,明起是个粗人,愚笨的很,不会说话,索性就有什么说什么。”   冥主听着她如此形容自己,藏在袖中的手不由的紧紧握了一下拳。“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我不明白昨夜的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但钰儿却已经性命垂危。冥主究竟有何目的,不妨直言,哪怕是要取明起性命也可以,只求您能放钰儿安全离开。”   “本尊要你这条小命做什么!”冥主又急又气,他的计划必须执行,他已经等了十数年。“本尊没想伤你们性命,昨夜的事情也没料到你那位沈公子会病重。”   “冥主,明起没有怨恨您的意思。钰儿病重,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明起,你可知如今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欲将你除之而后快?”   “大致已猜到了。”   “即便如此,你也要带沈钰儿离开九凌峰?”   “是。”   “你不想知道青城派被灭门的真相了么?”   “冥主若愿告知,明起当洗耳恭听。”   “……”冥主的眉心微微蹙起,当真是不知该如何对她。“程矩勾结胡正勋欲害你性命。”   明起不禁一愣,一是不相信程矩和胡正勋会做这种事,二是不相信冥主会因此而灭青城派满门。   “你不信?”   “……”   “好,我让你见一个人。”   冥主拍了一下手掌。不一会儿,李子拎着一个人进来,扔在了地上。   “明起,看看此人,你可还有印象?”   明起仔细瞧了瞧,认出了她的模样,沧州城外意欲对沈钰儿不轨之人。“是你!”   “明大侠,救我!”   “这是怎么回事?”明起诧异不已。   冥主冷哼,“把你所知道的事,全部再说一遍。”   “是是是。”那人连忙磕头,将自己在沧州派偷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   明起听得震惊不已,竟是胡正勋用五毒掌打伤了沈钰儿,她们要联手害她。她蹙着眉头问:“你说的全是真的?”   “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有一句虚言,五雷轰顶。”   明起怔怔的站在原地,适才听到的内容,她需要消化一下。   冥主朝李子递了个眼色,李子便拎着那人迅速退了出去。   “明起,留在九凌峰,你们才是最安全的。”   “冥主,明起还有一事不解。”   “本尊为何要管你死活?”   “是,还请冥主如实相告。”   “因为你是本尊兄长之女。”    ☆、22 无题   傍晚,沈钰儿悠悠醒来,看到桃子正坐在床边,不禁微微蹙眉,环顾四周却未发现明起的身影,不禁将眉头蹙得更紧了。   “别皱眉了,明起不在这里。”桃子亲自为他倒了杯水。   沈钰儿不客气的由着他扶起靠坐在床上,而后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问道:“明起呢?”   “她在练功呢。”   沈钰儿不禁微微眯眼,“你休要骗我,她就算练功也会守着我的。”   “哟,亏你还是世家公子呢?真不害臊,我都替你羞得慌。”   沈钰儿不依不饶的问:“明起呢?”   “真是在练功呢,她擅长使剑。你自己想想,她有多久没练剑了?”   “你这么说,她是去练剑了?在哪里,为何不就在这院中练?”   桃子一愣,不禁呵呵笑道:“你这聪明劲,看来明起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呀。”   “你果然在骗我。”   “她是在练功,不过不是练剑,而是本门至高心法。”   “什么?!明起怎会学你们的武功?”   “身为冥窟少主,修习本门功法,理所应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沈钰儿瞪大了两只眼睛,不可思议的急道。   “哦,忘了恭喜你了。半个月后,就是你和少主大喜的日子,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少夫君了。”   沈钰儿听得愣愣的,“我要见明起。”   “她不方便见你。”   “我要见明起。”沈钰儿又说了一遍。   “她练完功自然会过来看你。”   “我要见明起。”   “你有完没完!”   沈钰儿斜了他一眼,刚要说话时,桃子抢先说道:“行了,算我怕了你,我现在就派人去给她递个口信。”桃子招了招手,便立即有一人突然出现,单膝跪下说了声“是”,然后消失不见。   “你再休息会儿吧,少主一会儿就来。”   沈钰儿却是冷笑道:“明起若真是你们的少主,你敢用这种态度对我?”   “怎么,不信?”   “除非你的身份在冥窟很特别。”   闻言,桃子不由的勾起唇角,认真与他对视着。“沈钰儿,你真的很聪明,胆大心细,出身也好,难怪冥主会认可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猜猜看。”桃子娇笑,他的秘密就是他的身世。   沈钰儿看着他挑起秀眉,不疾不徐的说道:“你和冥主有共同的秘密。”   闻言,桃子呵呵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猜中了。”   “既然是和冥主有关的秘密,你就别指望从我这儿探知了。”   顿时,二人又瞪起了眼睛。   明起匆匆赶来,正好看到他们在瞪眼,轻咳了一声。   “少主来了,那我先告退了。”   “有劳桃子护法。”   桃子离开后,明起坐到床沿仔细瞧着沈钰儿的脸色,紧张的问:“钰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为什么要做冥窟少主?”   明起微微垂首,沉默不语。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沈钰儿一看她这副有难言之隐的表情就着急担忧,“明起,这才一天的时间,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冥主是我叔父。”   沈钰儿蹙起秀眉,他可以不怀疑她和冥主的血缘关系,但是……“明起,你能找到亲人,我很高兴。但是,我认识的明起,不会答应做这个少主,也不会不跟我说一声就任由冥主决定我们的婚事。”   “钰儿,你还病着呢,别多想了,是我自己答应的。”明起温声说道。   沈钰儿仔细瞧着她的神色,“不对,你没跟我说实话。”   “钰儿……”明起的眉眼间藏着一分哀色。   沈钰儿想了想,说道:“那我问你,冥主姓甚名谁,你生父生母的尊姓大名又是什么,他们祖籍何处,做何营生,是生是亡?”   “这……”   “怎么,他都没跟你说?”   明起摇头。她没问,冥主也没说。现在仔细回想起来,江湖上似乎无人知道冥主的姓名。至于生身父母,从小以为自己是孤儿的明起一瞬间不知该如何谈起。   沈钰儿很无奈,“明起,你是云雾派掌门的大弟子,你可知现在这样等同于叛离师门,会让你被江湖正道人士唾弃的。”   “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所担忧的,她又何尝不明白呢?   “为什么?”沈钰儿听出了她的不得已。   明起一愣,连忙解释道:“我们身在冥窟,有些事情迫不得已。”   沈钰儿哪里会相信她这番说辞?“是因为我?”   明起又愣住,她在他面前是多说多错,似乎什么也瞒不了他。“不是。”   “真的是因为我。”沈钰儿瞪大了双眼,又急又忧。“他拿我要挟你,是不是?”   “不是。如果是这样,我想办法带你离开便是,哪里会受人要挟?”   “那是因为什么?明起,你不要瞒着我。”沈钰儿急得连声咳嗽了起来。   明起连忙边轻轻抚拍着他的后辈,边轻声安抚:“钰儿,你先把身体养好了。其他的事情,我们都等你病好了再说,可好?”   “我只是受了点凉,喝过药已经好多了。”沈钰儿拉着她的手,恳求般的看着她说道:“明起,你答应我,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更不能因为我去做违背良心道义的事情。”   “好,我答应你。”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肯答应做冥窟少主?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就会胡思乱想,这根本就不是你会做的事情。”   “为了学只有冥窟继承人才能学的心法。”   沈钰儿不禁一愣,恼得一把用力推开她。“你疯了!这是冥窟,为江湖正道不齿的邪派,不是普通门派。”   “追求上乘武功,是练武之人的毕生所求。”   沈钰儿不敢置信的将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你是认真的?”   “是。上乘的武功心法摆在我面前,我抵抗不了这诱惑。”   沈钰儿愣了许久,才一字字道:“好,好,你去学你的上乘武功,我不想看到你了。”说完,他就眼眶红红的,恼得躺回床上,蒙头盖上被子。   “钰儿,你冷静一下,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外面有人守着,有事就唤一声。”明起转身走了出去,她怕自己又在他面前露馅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沈钰儿瞬时掀开被子,更加不敢置信了,她竟然真的就这样走了……    ☆、23 无题   次日,休养了一天一夜的沈钰儿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自己穿戴整齐,避开人去找五毒。   五毒看到他是十分惊讶的,二话不说便带着他在自己的院子前前后后转着圈。当她停下脚步时,沈钰儿发现周围已无旁人。   “这样,我们就可以放心说话了。”五毒不咸不淡的说道。   顿时,沈钰儿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从她那晚悄悄去找他通风报信,他就知道她是愿意帮助他和明起的。“前辈,我想知道明起做冥窟少主的原因。”   “她没跟你说?”   沈钰儿摇头,眼里露出担忧。她那个人,太过容易相信别人,有时候还特别糊涂,他怕她被骗了,怕她被人拖进深渊。   “明起丫头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相信她便是。”五毒叹了口气。   “这么说,前辈知道她有什么苦衷,还请如实相告。”沈钰儿朝她躬身屈膝行礼。   五毒连忙虚扶,说道:“这礼,我可受不起,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   沈钰儿两眼期盼的看着她。   “十五年前,前任冥主带了现在这位冥主回来,收为唯一的关门弟子。五年后,前任冥主练功走火入魔而亡,这位便做了新冥主。”   “前辈的意思是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沈钰儿蹙起了秀眉。   “不,至少有一人或许是知道的。当年,同冥主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一名侍卫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就是现在的李子和桃子。”   沈钰儿不禁瞪大了眼睛,而后沉吟了片刻。“那么,明起呢?这些事情,跟明起突然决定做这个什劳子少主有何关系?”   “在此之前,我从未听闻过明起与冥主的关系。只是……”五毒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前辈,只是什么?”   “只是,冥主似乎早就有此安排了。”   沈钰儿垂首思索了片刻,问道:“前辈还知道别的么?”   “我一向不太过问冥窟事务,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多谢前辈相告。”   “不必客气,我领你出去。”   “前辈,我可以自己走出去。”   “你懂阵法?”五毒有些诧异,也有些欣喜。   沈钰儿却是摇头,说道:“适才过来时,我记下了方位。”   五毒呵呵笑道:“那好,你自己回去吧。”   沈钰儿朝她微微颔首,而后便独自走出了五毒的阵法。   他前脚一离开,冥主便从暗处走了出来。“五毒,你做的很好。”   “谢冥主夸奖。”   “待他们成亲后,便将解药给他服下。”   “是。”五毒领命后,欲言又止。   “你还有何事?”   “冥主,属下有一请求。”五毒低着头。   冥主轻轻勾起唇角,好笑的看着她。“你想收徒?”   “请冥主成全。”这个徒弟是冥窟少主未来的夫君,她需要事先征求冥主的同意。   “只要他愿意,本尊无异议。”   “谢冥主。”   沈钰儿回到中峰后,就立即有一名侍从小跑了过来。   “公子,可算找到您了。”   “你……”沈钰儿诧异的看着他,他就是那晚在明起屋里的人。   “公子恕罪,小奴只是奉命行事。”小奴连忙请罪。   “你来多久了,在冥窟是做什么的?”   “小奴从小就在这里,只是一名洒扫后院的小侍从。”   “那就是有十几年了,十几年还只是小侍从?”沈钰儿显然不信他的话。   “不瞒公子,小奴本是负责为冥主打扫书房,那晚后才被派去洒扫。”   “那现在呢?”   “李子护法命小奴今后服侍公子。”   沈钰儿仔细打量着垂首站他面前的小奴,“透露的还不少。”又是打扫过冥主书房,又是李子护法派来的……   “……”小奴恭敬的站着未动,垂首听候吩咐。   沈钰儿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去沏壶大红袍来。”   “是。”小奴有些欣喜的跑向小厨房。   沈钰儿瞧着他的背影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秀眉,而后推开门走进了屋里。   他发现窗户被打开,而窗台前静躺的一枝白梅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走过去拿在手中把玩着,嘴角不自觉的轻轻上扬,眼里露出笑意。他瞧了瞧窗外,却未发现明起的身影,瞬时不满的嘟起嘴,轻哼了一声,关上窗子。   不一会儿,小奴拎着茶壶进来。“公子,适才我在小厨房,听到大家在讨论您的婚宴。”   沈钰儿微微蹙眉,眼神锐利的看着他。   小奴连忙跪下请罪,说道:“公子,小奴不是多舌之人,只是现在伺候公子,听到了跟公子有关的事情,就只想着一定要告诉公子。”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沈钰儿一个人静静的思索了一番,五毒跟他说了冥主此人来历不明,也说了李子和桃子两位护法与冥主还有另一层关系,却偏偏始终没有说到明起的任何关键事情,他越思越觉得不对劲。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沈钰儿挤了挤眉心,想先歪在榻上眯会儿眼睛再继续想事情,却沉沉的睡着了。   冥主回到密室时,明起正参照墙上的图示练习心法。他瞧了眼弃置在角落里的一枝白梅,捡起来仔细把玩着。   明起收功后,睁开眼睛就看到冥主正瞧着她那枝没折好的白梅。“叔父。”   “今天练的怎样了?”   “练到第四层了。”   冥主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确实很有习武的天赋,这才第二天就到第四层了。当年我练这九凌神功用了一整月的时间练到第五层,后来多年闭关修习,直到前不久才突破第六层。”   “我觉得这可能是得益于我练的云雾诀。这两种心法有相通之处,似乎能相辅相成。”   “天下武功本是同源,有相通之处不足为奇。”   “叔父说的是。”   “明起,虽说第五层后不易修习,但如果是你的话,未必不能赶在大婚前突破第七层。”   “叔父,我会竭尽全力的。”事关沈钰儿的性命,明起卯足了劲的练功。那时,冥主说起九凌神功可以为沈钰儿驱除体内寒气与残毒,她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做冥窟少主修习此门心法。即使这只是冥主故意诳她的,希望渺茫,但为了沈钰儿,她都要试一试。   冥主瞧着她,突然说道:“明起,这枝白梅赠予叔父,可好?”   “这枝没有折好,叔父若喜欢,我再折一枝。”   “这枝便可。”冥主似乎很喜欢,“我第一次见到纸折的白梅,很漂亮。”   明起只是微微露出笑意,却未在意。 ☆、24 各方   云雾山下,武林正道人士集结。   以胡正勋为首的几大门派掌门掌事在山上和楚天一交涉着明起之事。   楚天一自始至终只传达了一个意思:“我相信自己教出来的徒弟。”   胡正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楚掌门,明起做了冥窟少主,就是叛出师门,你何必再维护她呢?此次冥窟传出她和望月公子大婚的消息,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剿灭冥窟,将他们一网打尽。”   楚天一冷哼道:“我一手教出来的徒弟,我了解她是怎样的人。除非她亲自跟我说,要脱离云雾派。至于你们说要趁机剿灭冥窟之事,此次云雾派为避嫌就不参加了。”   五指派掌门拍案而起,“楚掌门,明起之事,已是十分明了。你百般为她辩护,甚至连剿灭邪派这样的武林大事都不出力,莫非她其实是受你指使?”   “一派掌门,岂能信口雌黄?”楚天一不答反问,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之色,气得几位不速之客脸色铁青。   胡正勋脸色不善道:“既如此,我们便告辞了,但愿楚掌门与冥窟毫无关系。”   “冥窟之事,云雾派此次不参与,不协助任何一方。各位,慢走不送。”   几位掌门拂袖而去,不欢而散。   不多时,余良急匆匆的过来,道:“掌门师姐,二师姐下山了,这是她留的书信。”   楚天一看了眼只有寥寥数字的信,叹道:“罢了,由着她去吧。”   与此同时,楚云岫远远的看着山下这些人,蹙紧了秀眉。何令仪找了过来,“四师弟,三师妹在找你,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们说。”   “我来了。”林仟用上轻功迅速到了他们身边。   “三师姐,你有何事?”   “我是来跟你们说一声。我要去冥窟找大师姐。”   “三师妹,你想做什么?”   “我不相信大师姐会叛离师门做什么冥窟少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我过去找她,说不定还能帮上些忙。”   “三师姐,我也去。”楚云岫连忙说道。   “这不妥,你们不能鲁莽,这事需禀报师傅。”何令仪蹙着眉头,大师姐不在,她就有责任看护着师弟师妹们。   林仟眼神锐利的看着她说道:“二师姐,你不去就罢了,但请暂先为我们保密。”   楚云岫也说道:“二师姐,我和三师姐的想法一样。大师姐为人如何,难道我们还不清楚么?她怎么可能做冥窟少主?”   “或许……”   “二师姐最好不要妄言。”林仟微微眯起眼睛,毫不客气的及时打断了何令仪的话。   顿时,三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何令仪看着他们两个,叹道:“算了,只有你们两个,我不放心,我跟你们一起去。师傅若要责罚,我……”   “我们一起承担。”林仟又打断了她的话,笑着眨巴了一声。   师姐妹二人不禁相视一笑,就连自从听闻明起之事后就一直忧虑不安的楚云岫也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是日傍晚,楚天一发现她儿子和两个徒弟也留书下山了。她想了想,最后决定任由他们下山去了,比起这三人,她现在反而更担心明起。   此时,缥缈山庄的人也是陷入了万分无奈中。   沈一扬打着哈哈送走了又一批江湖人,连忙吩咐关闭山庄大门,几位守在山庄的管事也都候在一旁。   沈钰儿失踪后,她的人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他,便猜到他很有可能是冥窟之人掳去,却没想到她正和管事们商议好要去冥窟寻人之事,就听到了他和明起即将大婚的消息。不得不说,沈一扬乍一听说此事时,是震惊万分的,差点就想赶回帝都禀报母父与当今圣上去了。   沈一扬了解明起,更了解沈钰儿,他们都不是会任由冥窟摆布的人。可如今,冥窟却传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这让她有些想不通。   杨三月上前说道:“庄主,如果明大侠真是冥窟少主,她怎会这样堂而皇之的让这消息从冥窟传出?还有,就凭她能为公子以身试毒之事来看,就知道她对公子用情至深,又怎会不顾公子意愿?而公子,他会不通知庄主,不征求帝都里的大人和主君同意么?”   沈一扬一愣,看着杨三月哈哈笑了起来。“倒是我糊涂了。三月,你现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杨三月讪讪笑道:“庄主是太关心公子,关心则乱。”   “准备一下,我们即日启程去九凌峰。没道理我二哥成亲,一个亲人都不到场。”沈一扬不禁扬起唇角,心里已有成算。她并非江湖人,可没有江湖事江湖了这种江湖人根深蒂固的观念。   “是。”   然而,他们刚离开缥缈山庄,就遇到了一群不速之客。   “杨庄主,在下乃冥窟紫云堂堂主肖云,特奉冥主之命前来请庄主上九凌峰参加少主婚礼。”   “请人作客,需要这么大的阵仗?”沈一扬挑眉。   “杨庄主是本门贵客,我等自当严加保护,以免被沿途贼匪惊扰。”肖云不卑不亢的说道,一派云淡风轻。   沈一扬不禁对她既欣赏又警惕,呵呵笑道:“这一路上,就辛苦肖堂主和诸位了。”   “杨庄主客气了,应该的。”肖云呵呵笑着,而后便立即安排自己的人担任护卫职责。   缥缈山庄的随行管事杨二月杨三月都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头,二人打马靠近沈一扬,“庄主?”   “无妨,有冥窟之人随行,对我们也有利处。现在在众人眼里,缥缈山庄和冥窟即将联姻。虽然我们暂时将那些前来讨说法的江湖人应付过去了,但难免还是会路途遇阻。”   “庄主,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等同于坐实了和冥窟结亲之事。”   “如果明起真做了冥窟少主,这姻亲想不做都难。”沈一扬很无奈的叹道。   杨二月杨三月也都无奈的相视一眼,无言以对。   “吩咐下去,叫大家仔细些,别和冥窟之人起冲突。”   “是。”    ☆、25 看诊   冥主拿着白梅回到房中,不由的仔细把玩了起来,眉眼间溢出浓浓的笑意。   李子在外轻轻叩门,“主子。”   “进来。”   “主子,肖云的传信到了,她们已在路上。”   “很好。沈一扬是个人才,虽然缥缈山庄不足为虑,但她毕竟是皇亲国戚,所以我们还得提防着她。”   “是。”   “胡正勋那群人呢?”   “回主子,她们已离开云雾派,正向九凌峰集结而来。我们的人手,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冥主呵呵笑了起来,伸手抚向脸上的面具。   李子不由的抬头看向他,视线落到了白梅上。   冥主拿着白梅晃了晃,说道:“这是明起折的,没想到我这天生缺根筋的女儿竟然还有这么手巧的时候。”   “少主天资聪慧。”   冥主轻叹,放下手里的白梅。“也不知她到底遗传了谁,纯粹就只是个武痴。”   “未来少夫君日后可以帮得上少主。”   “但愿如此,我对他寄予厚望。也亏得明起正巧看上了这样一位特别的世家公子,或许这就是天意,老天爷也想让她为母复仇,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冥主的眼底突然迸发出滔天恨意。   李子垂下头,每当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就只有静静候在一旁陪着他。   “对了,楚天一和方圆有什么动静么?”   “她们并无动静,只有少主的三位师妹师弟下山来寻她了。”   “盯紧了云雾派的人,尤其是不能让方圆见到桃子。”   “是。”   李子告退后,冥主又拿起了那枝白梅,眉眼间溢出笑意。   沈钰儿在中峰逛着,如今中峰的人他几乎都已见过。   杏子和两名手下迎面朝他走了过来,拱手行礼:“杨公子。”   “杏子护法。”沈钰儿微微勾唇,在看到他其中一名手下时却是不由的愣了一下。“这位是?”   “属下肖雨,见过杨公子。”   “肖雨?”沈钰儿朝他走进了一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闻言,肖雨后退一步跪下,说道:“请杨公子恕罪,属下曾在云州迷途岭附近与公子碰撞过。”   “果然是你。”   “请公子恕罪。”肖雨垂首。   杏子也微微垂首说道:“杨公子,当日肖雨是奉我之命去云州的。公子若要怪罪,请责罚杏子。”   沈钰儿呵呵笑道:“二位不必如此,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多谢公子海涵。”   杏子三人走开后,桃子就出现了。他靠在墙边问道:“沈钰儿,你之前跟肖雨有过什么过节?”   沈钰儿轻哼,玩味的斜视着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好心提醒你,肖雨和杏子一样难缠,你最好别惹他们。”   “那就谢过了。”沈钰儿不以为意,继续漫不经心的往前踱步。   桃子跟了上去,笑着说道:“沈钰儿,我突然觉得直呼你大名挺生疏的。嗯,我想想,你年长我几岁,不如我叫你钰儿哥哥吧。”   “随你。”   “钰儿哥哥,你每天这么在中峰闲逛,是打发时间呢,还是想找什么呢?”   沈钰儿停下脚步,看着桃子的笑靥,不咸不淡的说道:“听说有一种易容术很神奇,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能瞒过。”   “哦,是吗?”桃子挑眉,眼底瞬间闪过诧异之色。   “可是,不论怎样的易容术,假的就是假的,总是会有破绽。”   桃子呵呵笑道:“说说看。”   “桃子,你知不知道,你不笑的时候比笑起来好看,因为你的笑容总是让我感觉很假。”   “钰儿哥哥是觉得我的笑容都不是发自真心?”   “想听实话么?”   明起听杏子说沈钰儿往这个方向走的,她便追了过来,恰巧又见到沈钰儿和桃子瞪眼。她无奈的朝他们走过去,却听到桃子在说:“被你猜中了。”明起不禁一愣,停住脚步。   桃子看到了明起,“少主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桃子一走,沈钰儿转身就往前大踏步走去,当做没看见明起。   明起无奈的跟上他,就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沈钰儿两手在身前不停的用力扯着帕子,想停下来跟她说话,又气得还不想理她。结果,两人就静静的一前一后走着。   沈钰儿想了想,停下脚步。明起一时不察,撞到了他。   “钰儿,你没事吧?”她仔细打量着他,深怕他有什么不妥。   “我没那么娇弱。”沈钰儿的心情有些复杂,既高兴她能如此紧张他,又不高兴她对他的过度紧张。   明起沉默,想说的话说不出来。   沈钰儿想了想,他不能和她继续这样冷战下去,现在也指望不了她开窍,便幽幽叹道:“我的话,也不知你还能不能听得进去?”   “钰儿,你说,我听。”明起连忙说道。   沈钰儿心里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最后说道:“听说山下有个小镇子,我想去转转。”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难得他提出一个小要求,她迫不及待的想满足他。   当他们离开九凌峰时,便立即有守卫向上禀报。   沈钰儿漫不经心般的一路瞅了瞅,说道:“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这镇子小是小了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嗯,小商铺是挺齐全的。”沈钰儿有些无奈,他没发现哪家铺子有缥缈山庄的记号。   “钰儿,走得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嗯,有点累了。”沈钰儿的身子揉了揉太阳穴,又一阵眩晕袭来。   “钰儿!”明起紧张的连忙扶住他,眉心蹙起。   “明起,我们刚才路过了一家药铺,就在左边那条街上。”   “好,我这就带你去。”   明起将他打横抱起,跃上屋顶,几个起落间便迅速到了药铺,再一跃而下。   “放我下来。”   沈钰儿让明起放下他后,便环顾四周,意外的发现并没有人对这大街上的飞檐走壁表现出任何惊讶。   “怎么了?”   “哦,没事,我们进去吧。”他率先走进了药铺。   明起有些无奈,虽然他肯理她了,两人之间却似乎仍有一道屏障。   药铺的坐堂大夫是个中年女人,仔细为沈钰儿诊了脉,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头。   细心如沈钰儿,自然不会放过大夫的神色变化。“大夫,我的情况如何,还请如实相告。”   大夫抬头看了眼站在沈钰儿身侧的明起,问道:“这位是?”   “她是我未婚妻,无需避讳,大夫,您直说便是。”   沈钰儿说完这话,岂料大夫的眉头反而深蹙了一分。“公子,贱内也懂岐黄之术,您请入内堂,贱内会再为您诊脉。”   闻言,沈钰儿的表情故意严肃了一分,说道:“请大夫直言。”   “这……”大夫轻叹了一声。“好吧,我就直说了。这位公子,您是体寒过重,思虑过重,气血不足,若不好好调养,只怕将来难以受孕。”   顿时,沈钰儿的脸色变得异常惨白。明起握住他的手,温声说道:“别担心,日后好好调养便是。”   “明起……”沈钰儿不免有些担心。如果他日后真的不能生养了,她打算怎么办?   “会没事的。”明起温和的宽慰,心里却是讶异不已,这位大夫说的话和五毒并不相同。如果这位大夫诊断无误,那就是五毒在骗她了。“大夫行医多久了?”   大夫一愣,脸色不免有些难看,没好气道:“老妇行医已有二十余年。”   沈钰儿连忙说道:“大夫莫恼,她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没分寸,您别与她计较。”   大夫叹道:“我看得出来,这位姑娘是关心公子。二位若信不过我的医术,可以去九凌峰求医。”   沈钰儿好笑道:“九凌峰哪里是普通人能上去的?”   大夫不以为意的笑道:“二位似乎是外地人,九凌峰有位小大夫每隔半月会下山义诊一次。她虽然年纪小,但医术高明,据说是曾得冥窟五长老指点过的。算算日子,今天就是她下山义诊的日子。如果你们要找她,就去城隍庙那里。”   闻言,沈钰儿和明起不禁面面相觑,都对九凌峰大夫义诊之事诧异不已。   大夫对此他们的反应毫不意外,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何来历,来此地有何贵干,但冥窟在我们这个镇子的人眼里就是守护者。”   ……兔子不吃窝边草。沈钰儿想到了这句话,付完诊金,道了谢,便与明起离开了药铺。   明起见沈钰儿沉默,便问道:“钰儿,我们去不去那个义诊的大夫那里看看?”   “嗯。明起,一会儿你站在远处,我一个人过去。”沈钰儿说完又补充道,“我怕她会认得你。”   “好,都听你的。”只要不影响他的安危,明起哪里会说个不字?   “明起,如果我只是需要慢慢调养身体,你跟我一起离开冥窟,可好?”他缓缓说出了内心的期盼,同时也是他对她的试探。   “……好。”   听到这一声好,沈钰儿已经能肯定她是为了他才会留在冥窟做少主。刹那间,他的鼻子有些酸涩,她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尖尖上。    ☆、26 求证   城隍庙大门外,一张小长桌,两张小凳子,三个煎药炉,一名年轻的大夫温和的为求诊之人看诊,顺带帮忙煎药。   沈钰儿走过去,等前一位看诊结束后,便坐在了大夫对面的小凳子上。   夏枯草仔细诊脉后,问道:“公子是一人前来?”   “是的,大夫,是不是我的情况很不乐观?请您直言便是。”沈钰儿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大夫,年纪约莫双十,五官端正,面容温和,颇有书生气质,观之第一印象甚好。   夏枯草也悄悄打量着他,容貌姣好,气质脱俗,早已过及笄之龄却仍做未婚男子妆扮,这样的男子在这个镇子上是极少见的。   “公子气虚体弱,多加调养便是。”   沈钰儿蹙起秀眉,眸中水波流转,露出些许楚楚可怜的表情。“可是,有位老大夫说我命不久矣。”   “荒谬,公子切莫听信江湖骗子之言。”   “大夫,我有时候会晕眩,觉得浑身乏力。”   “不打紧的,调养便是,公子勿焦虑,反而影响身体状况。”   沈钰儿徐徐说道:“听说九凌峰上有位长老医独双绝,大夫可知?”   夏枯草瞬时蹙起眉头,略带警惕的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钰儿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明起,明起正紧张关切的看着他。   夏枯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心惊不已,连忙起身过去行礼。“第一峰夏枯草拜见少主。”   明起开门见山的询问道:“他的身体如何?”   夏枯草愣了一瞬,继而反应过来,猜到那位便是望月公子,连忙回道:“公子的身体有些虚弱,需要仔细调养。”   “调养便可?”   “是。”   “……”明起的心情有些复杂。   夏枯草迅速的仔细思索着,补充道:“少主,属下习医时间尚短,学艺不精,不如请五长老为公子诊断。”   这时,沈钰儿走了过来,说道:“还得劳烦大夫跟我们去见五毒长老。”   “冥窟门下弟子夏枯草,见过杨公子。”   “夏枯草,微辛而甘,陈久者尤甘,挺适合夏大夫的名字。”   “公子博闻强识。”   “夏大夫,您这儿什么时候结束?我和明起在旁等你。”   闻言,夏枯草连忙说道:“少主,杨公子,请二位稍候,我去跟庙祝说一声,今日义诊就此结束。”   “夏大夫不必为我们提前结束义诊。”沈钰儿温和的说道,看了眼明起,让她点头。   “无妨的,我可以明日再来。义诊之事,都是这城隍庙的庙祝在帮忙打理,跟她说一声就行。”   沈钰儿瞧着夏枯草同庙祝说了几句话,那庙祝看上去很慈祥,远远的看去两人仿佛母女。他不由的轻轻勾起唇角,这个人或许可以帮得上他和明起。   明起在旁默默的看着他,心里却是五味陈杂。   三人返回九凌峰,明起见沈钰儿走的累,便背起了他。趴到明起背上后,沈钰儿很快就睡着了。   夏枯草有些尴尬的跟在一旁,没想到这位新鲜出炉的少主会背望月公子,而这位气质出尘的公子竟趴她背上睡着了。   为避免一路的沉默与尴尬,夏枯草想了想,找了个话头与明起说道:“少主,五长老不但是位用毒高手,而且医术也很高明,有她为杨公子调养身体,您尽可放宽了心。”   “但愿吧。”   “少主与我想象中不一样。”   “嗯?”   “这也是因为您平易近人,我才敢说的。少主出自云雾派,我之前以为您要么是不沾红尘之人,要么是高贵智慧之人。”   闻言,明起不由的呵呵笑道:“没想到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俗人。”   “非也非也,少主待人温和,重情重义,这样更好。”   明起不在意的笑笑,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山义诊的?”   “是一年前。”   “管事知道么?”   “第一峰的管事们都知道,这是经桃子护法应允过的。”   “桃子连这个也管?”   “第一峰的主事人是桃子护法的人。”   “这么说,第一峰也是桃子的势力。”   夏枯草一愣,呵呵傻笑。   沈钰儿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睛,又迅速闭上。应对同样简单的夏枯草,明起一人足矣,他也就可以安心的睡会儿了。   当五毒看到夏枯草跟在明起身后一起出现时,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钰儿,醒醒。”明起唤醒沈钰儿,将他从背上放下,让他靠着自己。   五毒故作不知的问道:“明起,这是怎么了?”   “五长老,我想请你再为钰儿诊一次脉。”   五毒犹豫了一秒,道:“好。”   夏枯草恭敬的站在一旁,莫名的紧张了起来。五毒把手搭上沈钰儿的脉,而后说道:“公子身体虚弱,残毒复发。”   “毒?”夏枯草惊讶的脱口而出。   “夏大夫,烦你再诊一次。”沈钰儿主动将手伸出。   夏枯草搭上他的手腕仔细诊断了一番,惭愧不已。“属下学艺不精。”   沈钰儿温和的笑着对她说道:“夏大夫,今日有劳了,你先回去吧。”   夏枯草抬头看了眼明起和五毒,二人都对她点头,于是她便告了退。   五毒不以为意的对明起和沈钰儿说道:“夏枯草尚且年轻,没诊出来并不稀奇。”   沈钰儿悄悄握了一下明起的手,说道:“前辈说的是,前辈的医术高明岂是旁人能相提并论的?打扰前辈了。”   从五毒这儿离开后,明起和沈钰儿很快就遇到了李子。   “少主,冥主请您去议事厅。”   明起一愣,有些犹豫。   沈钰儿瞧了眼李子,与明起说道:“明起,你过去吧。我回五毒长老那儿,今日那药铺大夫和夏枯草都没有为我开方,我去请长老开个方子治治头晕的毛病。”   “也好,晚点我再去看你。”   “嗯,你快去吧,别让冥主久等。”目送明起和李子离开后,沈钰儿便折回了五毒那边。今日发生的事情,冥主不可能不知晓。既如此,那他便也不故意瞒着,把该说的话都在李子面前说了。   五毒看到沈钰儿独自折回,便猜到了他的来意,不疾不徐的说道:“可有兴趣跟我学医毒和阵法?”   沈钰儿不禁愣了一瞬,“前辈是认真的?”   “当然。”   沈钰儿微微沉吟了片刻,说道:“看来我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糟糕,可否请前辈如实告知?”   “你应该知道,我不能说。”   “前辈,现在只有我们二人。”   “我是冥窟长老。”   沈钰儿蹙眉,这话的意思就是奉冥主之命行事了。“我换个问法,关于我的病情,前辈是怎么跟明起说的?”   “我同样不能告诉你。”   “这么说,跟明起说的有不实之处了。”   五毒愣住,良久才叹道:“你这聪明劲,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看来我说对了。”   五毒重重的叹了一声,说道:“你要么尽早跟明起离开冥窟,要么什么都别问,不知道或许才是好事。”   “前辈说笑话了。从我被掳来这儿起,我就不可能置身事外。更何况,明起做了冥窟少主,我就更不可能任由自己一无所知了。我不但不能拖累她,而且还希望能帮得上她的忙。”沈钰儿认真的说道,透出一股子坚定的意志。   五毒有些震惊,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他。这样的男子,虽不会武功,但依旧很适合做冥窟少主的人。“明起能遇上你,是她的福份。”   “我倒觉得前辈说反了。”说到这里,沈钰儿的唇边不由的扬起了一抹甜甜的微笑,温暖如冬日的阳光。   五毒颇有些感慨,犹豫了片刻,叹道:“罢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27 无题   明起走出议事厅时,天色已略显昏暗。她快步走向沈钰儿那儿,心想正好可以陪他共用晚膳。   “少主。”守在门外的小奴看见她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公子在屋里么?”   “回少主,公子在屋里歇息。”   “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守着了。”   “是。”小奴低头行礼退下,只听得身后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明起静静的走进屋里,沈钰儿正躺在榻上休息。她坐到榻边,轻轻为他盖上了一条薄褥子。   “明起。”沈钰儿睁开眼睛。   “今日累了吧?闭上眼睛睡会儿吧。”   沈钰儿伸出一只手拉着她的衣角,略显委屈和撒娇的说道:“明起,你躺下来陪我睡会儿。”   “嗯?”明起不禁有些诧异,看着他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由的担忧了起来。“怎么了?”   “没怎么,就想让你陪我会儿。”   明起犹豫了半秒,而后说了声好,便合衣侧身躺在了他旁边。沈钰儿把头埋进她怀里,一声不吭。   明起不由的更加担忧,“钰儿,是不是后来五毒又跟你说什么了?”   沈钰儿抬起头看向她,一汪秋水泛起涟漪。“明起,我想让你跟我一起离开冥窟,我们找一个景色宜人的地方去定居,好不好?”   “好,但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钰儿,我需要先确认你身体无恙。”   “之前的五毒掌是让我身体受了些损伤,但并没有遗留什么所谓的残毒,日后只需好好调养便是。”   “你的健康,我们赌不起。”明起伸手抚了抚他耳边的鬓发。   沈钰儿有些气闷,但一想到她全是为了他,这又让他没办法气她,只能跟自己生闷气。   “钰儿,山上已经在布置我们的婚礼了,你……”   “嗯?”   “你是怎么想的?”   看着她突然有些紧张的样子,沈钰儿不由的想逗逗她,说道:“我好歹是高官之子,婚姻大事怎能没有父母之命,如此草率呢?”   “我知道了。”   看她这样淡然,沈钰儿反而有些不高兴了。“明起,你愿意娶我么?”   “我愿意。”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嫁给你吧。”沈钰儿龟缩进她怀里,脸蛋红扑扑的。   “嗯?”明起愣了一瞬,恼得沈钰儿伸手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   “那这次的婚事?”明起反应了过来,只是有些不确定。   “如果形势所迫,或者一切顺顺当当,我们就拜堂成亲。”   明起却蹙起俊眉,“钰儿,我想先向你母父提亲,光明正大的迎娶你。”   “没关系,现在是冥窟少主和缥缈山庄望月公子成亲,日后你再重新娶一次沈钰儿。”沈钰儿眉眼一弯,溢出满足的笑意。   “钰儿,我定不负你。”   “嗯,我知道。”   怀里的男子对自己有多深的信赖,明起切实感受到了,情不自禁的在他额间印上一吻。   沈钰儿微微一愣,又往她怀里钻了钻。“明起,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记得你还有我,为了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好,我答应你。”   沈钰儿突然鼻子一酸,把头闷闷的埋在她怀里。五毒的话一遍遍回想在他的脑海里,或许他真的不应该知道那些事,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了。   明起轻轻抚着他的秀发,徐徐说道:“钰儿,你今天有些奇怪。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告诉我,万般荆棘我都为你踏平。”   瞬时,沈钰儿的鼻子更酸了,眼角溢出水痕。   “这是怎么了?”明起轻轻为他拂去泪水。   “明起……”沈钰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被你的话感动的哭的。”   明起不由的噗嗤一笑,亲昵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尖。   沈钰儿轻哼,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他现在最大的荆棘路就是她,他偏偏走的甘之如饴。   明起仔细为他掖了掖被角,轻声说道:“你先睡会儿,晚膳时我叫你。”   沈钰儿翻回身面向她,“没有睡意了。”   明起轻笑,说道:“那我再陪你聊会儿天。”   “嗯。”沈钰儿定睛望着她,“明起,你会想念爹娘么?”   “没见过他们,谈不上想不想的。”   “你是什么时候到的云雾派?”   “八岁,至今有十五年了。”   “那八岁之前呢?”   “不记得了。”   “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么?”   “嗯,我有记忆起就是被二师姨带上山。”   “那你的二师姨有跟你说过你之前的事么?”   “她只说在路边捡到了我。”   “明起,你在八岁之前,有没有可能是跟爹娘生活在一起的?”   “大概吧。”   “如果他们还活着,你想见他们认他们么?”沈钰儿平静的问道,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忐忑不安。   “如果真能找到他们,有缘就见吧,毕竟是生身父母。至于认不认,到时候看情况。”   “以后我爹娘也是你的。他们都很疼我,对子女很好。”   明起不禁莞尔,只是心里开始产生了一些担心。以她江湖人的身份,要如何才能让他的母父认可?   “你不要担心,他们虽然都出身官宦世家,但一点都不歧视江湖人。”   “嗯。”明起浅浅一笑,心里说不担心是假的,但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舍得放弃他。   沈钰儿呵呵笑着又钻进了她怀里。   明起对他三番五次的惹火行为很无奈,终于忍不住说道:“躺好别乱动,不然后果自负。”   沈钰儿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不禁笑得更欢了。在确认跟她的感情前,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人可以为了他不惜一切,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像此刻这般恣意快乐。   “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再来陪你用晚膳。”明起说罢便迅速起身离开。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沈钰儿哈哈笑了几声,心里更甜蜜了。   晚膳时,明起很准时的出现在沈钰儿面前。小奴布菜后,就候在一旁。   沈钰儿瞧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看向明起,问道:“李子护法安排的侍从,你见过他么?”   明起瞧了小奴一眼,不以为意的说道:“见过,今天两次过来都是他候在门外。”   “其他时候呢?”   明起仔细想了想,摇头。   沈钰儿不禁微不可查的勾起唇角,对小奴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女屈膝行礼退下,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   “他怎么了?”明起觉得如果这个侍从不好,就干脆换一个。   “你真不记得他了?”沈钰儿追问。   “我应该记得他?”明起不解了。   沈钰儿轻哼道:“他差点就跟你有过鱼水之欢呢。”   明起不禁一愣,“是他?”   “想起来了?”沈钰儿挑眉。   明起不答反问:“你怎么把他放身边了?”   “李子护法安排的。”   “我去跟她说。”明起蹙眉。   “这倒不必了,他掀不起浪来。”沈钰儿边说边亲自为明起夹了一筷子菜,“不说他了。来,吃饭吧。”   明起拿起筷子也为他夹菜,两人享受了一段温馨的晚膳时光。    ☆、28 无题   明起沈钰儿大婚前夕,九凌峰上上下下一片张灯结彩。肖云和沈一扬等人终于到了九凌峰。此时,武林正派人士业已驻扎在九凌峰外十里处,一场武林大战似乎已迫在眉睫。   沈一扬一行人被安排住在了第一峰。杨二月将随行之人都仔细嘱咐了一遍,杨三月将里里外外检查了两遍。此次管事中只她二人随同沈一扬到了九凌峰,都是格外谨慎。   沈一扬在第一峰踱步转了一圈,每个重要关口都有人把守,也都把她拦了下来。   第一峰的主事人郭翎来见沈一扬,仿若老熟人般呵呵笑道:“杨庄主,在下郭翎,舔居此峰主事。怠慢了,请见谅。”   沈一扬笑着说道:“郭主事有礼。杨某想求见贵派冥主,可否代为转达。”   “杨庄主,冥主事忙,我们这些下属是不敢打扰的。”   “那么,贵派少主呢?”   “少主大婚在即,也是事忙。”   沈一扬的眼角几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收起笑容,皱着眉头问道:“我二哥呢?”   郭翎赔笑,说道:“杨庄主莫恼,杨公子在中峰,今晚会来此暂住,明日从第一峰出阁。”   沈一扬蹙起俊眉,恼道:“荒唐!有这么办喜事的么?贵派若如此轻忽家兄,这亲不结也罢!”   闻言,郭翎连忙说道:“杨庄主误会了,实是事有不凑巧,一群乌合之众集结在九凌峰不远处,冥主担心杨公子安危,这才特意如此安排。”   沈一扬的脸色稍稍缓和,继续说道:“此处也是贵派所在地,是郭主事的地盘。更何况我已到此,何不早些让家兄过来?”   “这……”   “郭主事莫非有事相瞒?”   “杨庄主莫要误会,待郭某先请示护法。”   “有劳郭主事。”   郭翎离开后,杨二月杨三月便来到了沈一扬跟前。   “庄主,五月有信来了。”   沈一扬连忙接过密信,展开一看。杨五月拿着令牌找到了离九凌峰最近的柳州驻军统领孟熠晖,此时孟熠晖麾下驻军已向九凌峰靠近。沈一扬不由的展颜一笑:“太好了,希望孟将军她们能赶得及。”   杨二月问道:“庄主,胡盟主的提议,我们……”   沈一扬打断她的话,说道:“胡正勋此人心术不正,未必能比冥窟正派多少。”   “庄主,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公子?”杨三月问道,“公子足智多谋,或许已心有成算。”   就在她们商议时,郭翎禀报了桃子。桃子二话不说,就亲自将沈钰儿送到了第一峰。   沈钰儿回头看了眼桃子,有些迟疑的问:“你不怕冥主怪罪?”   “也就几个时辰的事情,只要你不乱跑便无妨。”桃子状似不甚在意的说。   “桃子,谢谢。”沈钰儿真诚的向他道了声谢。   “你今晚好好歇息,明天还有的忙呢,我先走了。”桃子转身迅速离开。   郭翎亲自领着沈钰儿到了已事先为他准备好的卧房,并派人通知了沈一扬。   沈钰儿见到沈一扬时,不禁有些眼眶红红的。   “二哥,他们有没有伤你?”   “我没事,你呢?”   “二哥放心,我也没事。只是,这亲事是怎么回事?明大侠怎么又成了冥窟少主?”   “这事说来话长。”沈钰儿微微蹙了一下秀眉,“一扬,你先跟我说说现在江湖上的情况。”   沈一扬便将江湖传言和九凌峰外的情形一一道来。   听罢,沈钰儿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时而不安的蹙起秀眉,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问道:“一扬,我交给你暂时保管的那块令牌呢?”那块令牌是李珩赠他的,背面刻着她亲笔书写的如朕亲临四个字。   “我让五月拿着去请孟熠晖了。”   “让孟将军带人把山下的武林人士包围起来。”   “二哥?”沈一扬惊诧不已。   沈钰儿想了想,又道:“让他们先别动,咱们静观其变。”   “二哥,你想帮冥窟对付武林正派?”   沈钰儿幽幽叹道:“谈不上帮谁,我只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江湖上的事情,朝廷军队能不介入就不介入。但为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未雨绸缪,也幸而圣上给了我一块令牌。”   “二哥,你和明大侠的事呢?”   “冥主是明起的生父,但她还以为只是叔父。”   “什么?!”   “一扬,我是心甘情愿嫁给明起的。”   “二哥?”   “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沈一扬的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愿意支持自家嫡兄。“二哥,你说吧,你希望我做什么。”   “明日你派人引九凌峰外的那些江湖人到这第一峰来。”   “之后呢?”   “带着你的人跟我到第五峰,冥窟和那些人难免会有一场大战,就让他们在第一峰打吧。”   “这……”   “我们阻止不了的,只能想办法让双方伤亡降到最小。”沈钰儿心里很清楚,冥主决心要复仇,这只是他的第一步。   沈一扬看着自家嫡兄,不禁心生愧意。“二哥,如果我没有带你离京,没有劝你去沧州,你就不用经历这些了。”   “说什么傻话呢,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和明起在一起?”   听了这话后,沈一扬心里好受了些,只是颇为感慨道:“儿大不中留呀。”   沈钰儿不禁挑眉,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是不是瞒着我做过什么?”   “二哥,我能瞒你什么呀?”沈一扬话音未落,心里就一个咯噔,支支吾吾的说道:“你都知道了?”   沈钰儿看着她不说话。   沈一扬嬉皮笑脸的讨饶:“二哥莫恼,这也得幸亏我多做了事,不然哪里会有你和明大侠的事呢。”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我是你嫡亲的哥哥,你竟然那么不相信我,找人暗中看着我。”   “二哥,你别生气,我是关心则乱。”   “好了,这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沈一扬当时的做法,沈钰儿是能够理解的,就算是他自己回想起那时的事情,都不由的唏嘘不已。   兄妹二人继续说了会话,李子和小奴便来了。   李子和沈一扬寒暄了几句,便向沈钰儿说道:“公子,我把小奴送来了。冥主吩咐,请您今晚好好休息。”   “有劳护法。”沈钰儿徐徐说道,“护法,我有一事请求。”   “请公子吩咐。”   “明日请让舍妹送嫁。”   “公子,冥主早有此意,明日就辛苦杨庄主了。”   沈一扬脸色不悦的说道:“哪里,这原就是杨某应做之事。”   李子尴尬的干笑了一声,便告辞了。   沈一扬忿忿道:“这叫什么事呀!”   “别气了,这里是冥窟。”沈钰儿看了眼一旁垂首不语的小奴,向沈一扬问道:“红菱四人呢?”   “我让他们去陈州了。”   沈钰儿点头,“这样也好。”   “二哥,明大侠呢,她怎么没出现?”   沈钰儿垂下目光,满心担忧,幽幽一叹道:“我已经两天没见到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想试试两章同时连发是什么效果~ ☆、29 迎亲   这场喜事,简单却也热闹。礼数简单,纳采问名等六礼全部省去。场面热闹,冥窟几近全员到场,九凌峰上下是铺天盖地的红色,锣鼓喧嚣,一片喜气洋洋。   沈钰儿在喜爹和侍从们的服侍下,穿戴齐整,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焦虑不安。   不多时,迎亲之人到来,却是李子代迎。   沈一扬站在门口脸色不愉的质问李子为何明起没有来亲迎,李子弯弯绕绕的避了过去。   沈钰儿将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拿在手上走了出去,扬声说道:“其他礼数省便省了,但若不是明起亲迎,我便不嫁了。”   李子抱拳见礼,说道:“公子今日若不出阁,误了吉时,只怕难以见到少主了。”   “你威胁我。”沈钰儿微微眯起眼睛。   “属下不敢,请公子不要为难属下。”   沈一扬在旁怒斥:“这究竟是谁在为难谁?贵派若委屈家兄,杨某即便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会善罢甘休!”   “请两位以大局为重。”李子不咸不淡的说,冥窟之人已将缥缈山庄的人全部围了起来。   沈钰儿瞪了李子一眼,咬牙道:“好,我上轿。”说罢,他便径自走上花轿。   喜爹连忙小跑过去,为他盖上红盖头,再放下轿帘。   抬轿之人一半是缥缈山庄此次随行的护卫,一半是第一峰的弟子,在崎岖的山路上将轿子抬得很稳,不稳的却是坐轿人的心。   沈钰儿双手揪着宽大的衣袖,心焦不已。明起有多在意他,他很清楚。她不可能不亲迎,除非她遇到了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而这个除非,他根本就不敢猜想。   就在沈钰儿的花轿远离第一峰后,明起的迎亲队伍便到了。   虽然明知今天的喜事不会顺利,明知冥窟和山下的武林人士即将发生一场大战,但明起还是满心期待与激动的等来了这一日,迎娶心爱之人。   那个人身穿大红嫁衣,头盖绣有鸳鸯戏水的红巾,在喜爹和侍从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桃子和杏子两位护法站在一旁。明起眉眼含笑的走了过去,在离他三步之遥处停住脚步。   桃子打趣道:“瞧少主急的,咱少夫君跑不了。”   顿时,旁边的人一阵哄堂大笑。   明起不禁有些羞囧,肖云等人围了上来,一群人更是闹哄哄的。明起内心颇觉无奈,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他,他就已经被人搀进了花轿里。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离开第一峰。然而,花轿还未走出第一峰,山下的武林人士已经闯了进来,将他们包围。   几位掌门在前领头,有人怒斥:“明起,你果然投靠了冥窟!邪派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剿灭冥窟!剿灭邪派!”江湖人群情激愤。   冥窟之人手持武器,严阵以待。   明起看着这样的情形,反而平静了下来。“今日是明起大喜的日子,诸位若是来道贺,可以喝杯喜酒。”   五指派掌门哈哈笑道:“明起,你就红白喜事一起吧!”话音未落,她便带头与冥窟打斗了起来。   混战中,明起迅速退到花轿旁,对内说道:“钰儿,快出来,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花轿里的人掀开红盖头走了出来,赫然就是沈钰儿的模样。红色的身影站到明起身后,却是亮出了一把尖锐的短刃。   千钧一发之际,明起回身握住了他拿刀的手,厉声道:“你不是钰儿,你是谁?”   花轿旁的一幕,桃子和杏子都注意到了。两位护法打退袭击他们的江湖人,迅速退了过来。   杏子提剑指向假扮沈钰儿的人,桃子怒斥:“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少主,背叛冥窟!”   “这也是多亏了冥主的安排,还有桃子护法的易容术,才能让我有这个机会。”他揭开脸上那张假皮,露出小奴的模样,视死如归般看向他们。   明起看向桃子和杏子,急道:“钰儿呢?”   “他很安全。”桃子说道。   “少主,这个人怎么处置?”杏子的剑只要稍稍一动就能划破小奴的喉咙。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肖雨等护法随从陆续围了过来,将靠近他们的江湖人全部打退。而郭翎和肖云等人则和大部分江湖人大战着。   明起看了眼混战的场面,突然意识到冥窟完全占了上风,而这群围剿冥窟的江湖人中竟然没有胡正勋和另外几位很有名气的江湖前辈。   “杏子,先安排人审审他。”   “是。”   杏子将小奴交给了肖雨。   明起转身就走,桃子连忙问道:“少主,你要去哪?”   “去中峰找冥主。”如果是桃子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冥主身边,明起如是猜测沈钰儿在中峰。   “少主,此处事情尚未了结,你不能离开。”不只是桃子,就连杏子也一脸不认可的看着明起。   “你们自己看看,这些江湖人中有多少高手?”   桃子和杏子一愣,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读到了惊讶和一丝焦虑。   明起说道:“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   “是。”   于是,三人将第一峰的战场留给郭翎等人,迅速的离开。   行进途中,桃子告诉明起:“冥主不在中峰,而是第六峰。”   就在他们经过第四峰时,有人大喊:“明起!”   看到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杏子立即戒备,桃子的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而明起却是惊喜不已。   “二师姨!”   “明起,你这丫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方圆握着她的两肩,仔细瞧了瞧她的样子。   “二师姨,您怎么来了?”   “我怕你出事。”说罢方圆看了眼一左一右站在明起身侧的两人,在看到桃子时不禁愣了又愣。   “二师姨?”   方圆没有理明起,而是震惊不已的看着桃子,他的右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你,你是……”   “我不是!”桃子的眼里迸出怒火,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是念念。”方圆的眼里露出万千情绪,是明起从未见过的。   明起和杏子都已经惊呆了。   “念念,你还活着,太好了。”方圆的声音中满是激动,还有愧疚。   桃子冷哼。   “二师姨,这是怎么回事?”   “念念是我儿子。”   “不是!”桃子怒瞪着方圆。   明起见他们二人似乎有些一时解不开的误会和心结,看了眼前方,便说道:“二师姨,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话音未落,明起便继续赶往第六峰。杏子和桃子先后连忙跟上,方圆则跟了上去。   行进间,明起听到方圆对桃子说:“念念,你长大了,虽然模样变了,但娘还是能认出你。”   桃子觉得自己崩溃极了,很想发泄一下情绪,突然拔出剑刺向方圆。方圆躲着他的攻击,眼里仍是找到他的喜悦。   明起停下来,甚是无奈的挡开他们。   桃子的情绪很不稳定,眼眶红红的,口不择言的说道:“明起,我是你表弟。”   明起和杏子都是诧异不已,方圆的眼里瞬间闪过复杂的神色,却唯独没有惊讶。这一次,明起捕捉到了她的神色变化。   “桃子,你刚才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桃子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支支吾吾的说道:“你是我表姐。”   “冥主跟你是什么关系?”明起相信他的话,如果他们真是表姐弟,他的很多奇怪言行就能解释的通了,甚至她最初对他的熟悉感,或许也是来源于某种羁绊。   “……”桃子垂首不语,理智渐渐回来了。   “桃子?”   “……他是我爹。”桃子的声音很低很低,但三人都是习武之人,都听清了。   方圆却否认道:“不可能,你爹是我亲手安葬的。”   “他自己跟我说,他是我爹。还有,我跟他长得很像。”桃子大概又在气方圆了,一冲动就揭下了脸上的假皮,露出本来模样。这张脸更秀气更漂亮些,右眼角也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方圆愣住了,怔怔的说:“真像。”   桃子又对她冷哼,不禁回想起七岁那年的事情。   那年,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便借故离开九凌峰,去了一趟云雾山。那个时候,他和方圆偷偷相认了,却不敢认明起。他总是悄悄的跟在明起身后,一日却被楚云岫发现,两个小男孩争执了起来。他失足跌落悬崖时,清楚的看到方圆抱起了楚云岫。后来,在他以为自己会没命的时候,李子突然出现将他救了回去。李子告诉他,冥主不放心他,让她一直暗中跟随保护他。再后来,他便定定心心的习武和学习易容术。   方圆有些激动的说道:“这张假皮上也有一颗朱砂痣,那是你特意做的,就是为了让娘认出你,是也不是?”   “不是!”桃子终于控制不住眼泪,任泪水模糊了双眼。   “念念……”面对他的哭泣,方圆满脸愧疚和无措。   明起急了,看桃子现在的样子也知道大概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朝方圆问道:“二师姨,桃子真是你的孩子?可如果冥主是他父亲,那你和冥主……”   “念念的爹在十五年前就过世了,是我亲手安葬的。”   桃子直接用衣袖抹去眼泪,说道:“冥主没理由骗我,更何况我的长相真的跟他很像!”桃子清楚的记得,他在第一次看到冥主面具下的面容时有多震惊,半边脸毁容,另外半边脸却跟他极为相似。   方圆回想起往事,有些不确定的说:“还有一个人,但他应该也已经过世了。”   “是谁?”明起急忙追问,心跳莫名的加速。   “念念爹的孪生哥哥。”   明起迅速将所有信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不禁问道:“二师姨,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30 无题   沈钰儿坐在花轿里的一路上,都在仔细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事情,越思越觉惊慌。耳边充斥着喜悦的乐声,他却觉得甚是森冷。   突然,他瞪大双眼,掀开红盖头,喊道:“停轿!”   沈一扬在旁连忙叫停轿子,“二哥,怎么了?”   “一扬,去把李子叫过来,我有事要问她。”   “她来了。”   队伍停下后,骑马在前方的李子就驱马过来了。她下马走到轿侧,说道:“公子,吉时快到了,让队伍继续前行吧。”   “今日为何整个九凌峰都在吹吹打打?”   “今日是您和少主大喜的日子,理应奏乐。”   “李子,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沈沈钰儿双手握拳,眼里迸出怒意。   “公子请息怒,吉时快到了。”李子依旧语气淡淡的如是说道。   “明起在哪?!”沈钰儿提高了音量。   “少主在第六峰,冥主将喜堂改在了第六峰。”   “明起绝对不会是在第六峰,她到底在哪?”   “公子,不论少主在哪,杏子和桃子都会在旁护卫,您大可放心。”   “她果然有危险!”   “公子,您应该相信少主的能力,也应该相信冥主。”   沈钰儿渐渐冷静了下来,不论冥主想做什么,至少他一定会希望明起活着。   “公子,我们可以继续走了么?”   “继续走。”   于是,队伍继续前行。   花轿在第六峰停下后,明起并没有出现,还是李子在轿前恭请沈钰儿下轿。   沈钰儿掀开红盖头拿在手上,昂首走了出去。   “公子?”   “公子,快把盖头盖上,这不合礼数。”喜爹在旁焦急催促,尴尬不已,这是他经历的过从头到尾都不合礼数的成亲。   “不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沈钰儿勾起唇角,“李子护法,你说呢?”   李子垂首回道:“今日行过大礼后,公子便是少夫君,听公子的。”   沈钰儿冷哼,“真是滴水不漏。”   “公子请。”   沈钰儿大踏步走进在正厅布置的喜堂,李子和沈一扬跟在他身后,整个喜堂内外鸦雀无声。   冥主一身红袍,脸上戴着半面银面具,高坐主位,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诸长老依次坐在他的两侧下方,有人淡漠,有人焦虑。   沈钰儿抬头与他对视,问道:“冥主,我来了,娶我的人呢?”   冥主呵呵笑道:“有胆识,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看冥主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您的计划实现了。”   “不,才刚刚开始而已。”冥主勾起唇角,眼里似乎蕴藏着能燃尽一切的业火。   沈钰儿微微垂下目光,这个人是明起的生父,为了明起,他并不希望他出事,但他为了复仇已有些不择手段了。   不一会儿,冥主又呵呵笑道:“钰儿,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沈钰儿仔细听了听,远处传来的全是传来的奏乐声。但他能确定的是,必然还有其他声音,不禁微微蹙眉。   沈一扬也在仔细听着,倏的蹙起俊眉,“二哥,是打斗声,还有轰隆隆的声音。”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继而是接连不断的这种声音。   “冥主?”不仅是沈钰儿兄妹,就连冥窟长老也惊了。   冥主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多时,有人来报:“禀冥主,中峰议事厅、后堂和书房都塌了。”   “本尊知道了,退下。”   “是。”   “冥主,这是怎么回事?”有位长老忙问。   冥主却是看向一位头发灰白的长老,眼神锐利,说道:“元长老,这事你怎么看?”   元邑微微躬身,不惊不慌的回道:“冥主,必是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攻进了中峰。”   冥主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回她,对沈钰儿说道:“钰儿,你到本尊身边来。”   “二哥?”沈一扬蹙眉担忧。   沈钰儿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盈盈走向冥主,站到了他身侧。   冥主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从现在起,钰儿就是冥窟的少夫君了,大家要敬他如本尊。”   有那么一瞬间,喜堂内静得鸦雀无声。   有位长老说道:“冥主,少主尚未拜堂,这是否有所不妥?”   “本尊认他,他便是。”冥主云淡风轻的语气中透出凌厉的威严之势。   顿时,冥窟在场之人皆立即起身向沈钰儿行礼。“属下拜见少夫君!”   “诸位不必多礼。”沈钰儿轻启朱唇,荣辱不惊。然而,他心底是微微有些诧异的,不可否认,冥主是将他置于冥窟高位,且纳入了□□下。他微微侧首看了冥主一眼,不由的想起了与他的初见。那个时候,冥主说过,他让他改变了主意。关于这一点,沈钰儿一直都没有想通。   喊杀声越来越近,一部分正派人士闯进了第六峰,带头人便是胡正勋。   冥主淡淡的说道:“元长老,你亲自去将这些不速之客请进喜堂。”   “冥主?”元邑不禁诧异不已。   冥主但笑不语,意味深长的看向元邑。   元邑无奈离座,走了出去。   沈钰儿站在高处,细细的观察了一番众人,尤其是长老们。他略带犹疑的看向冥主,本没指望冥主给予回应,却没想到他对他略微点了一下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冥主侧首问沈钰儿:“钰儿,今日是你和明起大喜的日子,本尊不但把明起支开了,而且还将血染喜堂,你可怨恨?”   “钰儿不怨不恨。”沈钰儿很平静的回道。说实话,冥主能这样问他,能在意他的看法,他的心里有震惊和感动。   不多时,元邑只身回到喜堂,回话道:“禀冥主,胡正勋在外喊杀,请允许属下带人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冥主呵呵笑道:“元长老不必着急。五毒,你去把胡正勋带进来。”   “是。”五毒起身领命,大踏步走了出去。   元邑的眼里不可抑制的瞬间露出一丝异样,坐回原位。   冥主又问沈钰儿:“钰儿,胡正勋就是曾经用五毒掌打伤你的人,你想怎么处置她?”   沈钰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讶,不是惊于胡正勋曾打伤自己,而是讶于她竟然会用五毒的绝学武功。他扫视了一圈冥窟在场的人,徐徐回道:“胡正勋带领江湖人围攻九凌峰,如何对付她,全凭冥主吩咐。”如果说冥主刚才还只是将他纳入□□下,现在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冥窟之人,他对他的看重。   不一会儿,外面又传进了打杀声。沈钰儿不用猜也知道是五毒和胡正勋直接起了正面冲突。   “钰儿,怕么?”   沈钰儿微微摇头,说道:“只要一想到明起在附近,我就什么也不怕。”   顿时,冥主哈哈大笑了起来。“钰儿,你真是越来越合本尊心意了。”   沈钰儿明白,自己的话取悦了冥主。然而,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冥主的眼底看到了凄凉之意。他不知道明起的母亲是怎么亡故的,也不知道冥主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和恨,但是替冥主想一想,他似乎已经开始有些理解了,因为如果是明起被人加害了,他一定会彻底发疯。   外面的厮杀似乎愈演愈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冥主终于说道:“诸位长老,九凌峰遇袭,你们各自带着人去清理一下。”   “是。”长老们领命而出。   沈钰儿愣住了,想不明白冥主的用意何在。就在他诧异不解时,冥主对他说道:“钰儿,你跟本尊来。”   “二哥!”沈一扬不放心沈钰儿单独跟冥主离开。   “冥主!”冥主身边的人不放心冥主在这种时候不带随侍护卫。   “你们不许跟来。”冥主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沈钰儿跟着冥主走进后堂,而后两人走进了一个密道。   冥主拿着火把走在前面,边走边问:“钰儿,你好奇么?”   “我有很多事情不解,但不好奇,该我知道的总会知道,冥主想让我知道的我也会知道。”   冥主呵呵笑道:“跟你说话真有趣。”   沈钰儿想了想,觉得此时的时机刚刚好,便问道:“冥主,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嗯?”   “您对明起有何安排?”沈钰儿的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他最怕冥主为了复仇而牺牲明起。   “明起虽然看着很好说话,也傻乎乎的,但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本尊恐怕左右不了她。但是,她理应为母复仇。”   “看来五毒跟我说的话,都是冥主示意的了。只是,冥主希望她怎么做呢?还有,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呢?”   冥主呵呵笑道:“你很聪明。有你在明起那个傻丫头身边,本尊就放心了。”   “冥主为何不认她?”冥主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说明了对明起的在意,沈钰儿便换了一个问题。   “因为她是个傻丫头呀。”   “……”沈钰儿不解。   冥主又说道:“钰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陪在她身边,不要离弃她。”   “我会的。”说到这个,沈钰儿的眼里不禁透出果断和坚决。   冥主满意的呵呵笑了两声。   他们又继续在密道中走了一会儿,冥主推开一扇石门,明亮的光线瞬时投射进来。    ☆、31 无题   “这是第九峰,小心点,跟紧本尊。”冥主走在前面,仔细避开了人。   “嗯。”沈钰儿轻声应着,似乎有些明白了喜堂的事情,第九峰是元邑长老主事的地方。   冥主停在了一个荒芜的小院子里,问道:“钰儿,刚才来的路,你还记得么?”   “记得。”   “好。接下来的路,你更要仔细记下。但愿你无需走这回头路。”   “嗯。”沈钰儿点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冥主轻笑,“不用太紧张,本尊这样说也只是做最坏的打算而已。元邑那老匹妇,本尊没把她放在眼里。”   “嗯。”   他们又继续走了会子,冥主停在了一处墙角下,他轻声问道:“钰儿,如果这屋里有一个恨你至极一心想杀死你,但你却亏欠了他的人,你会怎么做?”   “谈不拢么?”   “他已与疯子无异。”   “这里不能算是冥主的地盘,没人知道元邑有没有在里面设下什么厉害的机关。与其潜进去,不如让里面的人出来。”有时候,简单粗暴的方法最有效。   “与本尊想法一致。钰儿,你退后些。”冥主自己也后退数步,手上凝聚内力,一掌便将墙壁打塌了。其内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轰隆的声音引来了第九峰的守卫。   “拜见冥主!”   “你们全都退下!”   守卫们稍稍犹豫,但迫于冥主的压力,还是退下了。   倒塌的墙内,元邑站了起来,她没顾得上周围的情况,首先焦急的寻找着某人。   一名中年男子被元邑抱起放在了一张有幸未被毁掉的椅子上。   冥主勾起唇角,笑道:“杨主君,十五年未见,你看上去老了很多。”   杨黎氏冷笑,“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让人厌恶。”   冥主把视线落到元邑身上,说道:“元长老,私藏前任冥主正君十五载,你居心何在?”   元邑垂首不语。   杨黎氏的眼里尽是恨意,“狐媚子,若不是你,我就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我和妻主原本很恩爱的,是你,是你破坏了我们的感情!她把你带进九凌峰,说什么收为入室弟子,其实尽干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她真是死有余辜,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冥主任他唾骂了够,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无嘲讽的说道:“看来你还真是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呢!咱们前任冥主确实死有余辜,为夺武功秘籍,与人勾结,屠人全府。更可笑的是,她竟然想从我这个未亡人处得到秘籍,真是痴心妄想!”   “你胡说什么!”   “怎么,第一次听说?咱们的元长老没有告诉你么?”   杨黎氏探究的望向元邑,元邑依旧垂首不语。但是,杨黎氏与她相识十数年,又岂会不明白她这样是说明了什么?   冥主又说道:“十五年前,听说元长老有位小侍难产,父子皆去了。可恰巧的是,那个时候杨主君也是难产,父子俩都没保住。”   “你想说什么?”杨黎氏的双手已经青筋暴起,手指甲抠入了掌心。   “元长老对杨主君真是情深义重啊。”   元邑蹙起眉头,终于说道:“冥主,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您的掌控下。”   冥主呵呵笑了起来,“是么?你们的人呢,怎么没一个出现?”   顿时,元邑和杨黎氏都惊了。   不一会儿,李子小跑了过来,“禀冥主,第九峰的叛逆已除。”   元邑震惊的看着李子,“你,你不是在第六峰与正道厮杀么?”   李子很鄙夷的回道:“元长老能回到第九峰,我自然也可以过来。”   杨黎氏仰天大笑,自嘲道:“没想到我的精心布置,在你眼里竟是破绽百出。孙敏言,你是很厉害,但也不要太小瞧了我。”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疾风从角落里倏的向冥主袭来。   冥主迅猛的避了过去,却不料那偷袭之人转而袭击沈钰儿。冥主一手将沈钰儿拉开,一手出掌将偷袭者打飞。   “主子!”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李子来不及出手。   隐隐的刺痛传来,冥主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臂不慎被划了一下,流出了黑血。冥主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头,迅速封住伤口旁的穴位。   杨黎氏大笑,“刀上的毒,瞬间就能流窜全身,连五毒也解不了。孙敏言,你死定了!”   “冥主……”沈钰儿心惊不已。   “钰儿,记得你答应过本尊的话,本尊把明起交给你了。”   “冥主,会有办法的,你不会有事的。”沈钰儿急得眼眶有些红红的。   这时,十数名正道人士浑身浴血般闯了过来。   冥主看见这些人,眼里瞬间迸出恨意,咬牙切齿般说道:“终于都来了。”   “李子,保护好少夫君!”冥主给李子下命令后,取下腰间缠着的软剑,便与这些人大战了起来。   “冥主!”沈钰儿想拦住他,中毒的人怎能再运功与人械斗?   “少夫君,请退后些。”   “李子护法,你不用管我,快去帮冥主。”   李子有些犹豫,一来冥主命令她保护沈钰儿,二来她很清楚冥主并不希望她插手。   这些江湖正道上的厉害人物,武功不凡,个个出手凌厉,但冥主的武功深不可测,以一敌多仍是占据优势。   然而,一枚暗器突然袭向冥主,冥主看到了暗器,正想躲避时却见前方大刀袭来,他避开大刀刺穿那人的胸口,后背却中了暗器。   “冥主!”沈钰儿和李子都不禁惊慌焦虑的双眼瞪圆。   李子掌间凝聚内力打向用暗器偷袭冥主的杨黎氏。千钧一发之际,元邑替杨黎氏挡住李子的掌风,噗的一声吐出血来,站立不稳。而本就身体受损过重的杨黎氏仍受到掌风波及,也吐出血来,奄奄一息。   暗器淬毒,冥主渐渐神智模糊,内力不济,左肩中了一刀。他倒下时,最后一丝意识涣散前,仿佛听到明起在喊他爹,不禁轻轻扬起唇角。   李子和沈钰儿连忙查看冥主的情况,而江湖正道人士将视线转移到了刚刚赶过来的明起四人身上。   “方圆,云雾派果然是和冥窟勾结了么!”   “此乃方某个人行为,与云雾派无关。倒是各位,目的是剿灭邪派还是为了私利,你们心知肚明!”   “休得胡言乱语!方圆,我们给你一次机会,是否与武林正道为敌,你要如何抉择?”   “方某只选道义二字。十五年前,诸位在南楚的所作所为,方某一清二楚!”   明起看了眼倒下的冥主和抱着他的沈钰儿,听着方圆和这些人的争执,脑海里倏的有个声音仿佛在说:“好吵,杀了他们就清静了。”   明起剑出人动,只一招就划破了和方圆争执最厉害之人的喉咙。有那么一瞬间,四周鸦雀无声。   剩余的江湖正道人士立即向明起发起攻击,此时的明起仿佛功力大增,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不,是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明起!”沈钰儿惊慌的大声喊她,他首先发现了她的异常。明起双眼通红,全身都透着一股强烈的戾气。沈钰儿的声音也让其他人注意到了明起的异常。   桃子和杏子奔向冥主,李子注意着元邑和杨黎氏的情况,方圆冲向战斗中,打算隔开明起。然而,此时的明起已经不认得方圆了,一剑刺向方圆,幸亏她躲避及时才未受伤。   江湖正道人士一个个倒下,鲜血仿佛让明起全身的细胞更加兴奋。   李子又急又忧的对沈钰儿说道:“少夫君,少主走火入魔了。”   沈钰儿猜到了,现在的明起是那么陌生。他蓦地想起了冥主曾对他说过的话,冥主是一早就预料到明起会这样了吧,还是有所牺牲明起。   桃子和杏子在旁急道:“这样不行,少主也会没命的。”   沈钰儿咬着嘴唇,仔细的观察着战局。那些围攻过来的江湖正道人士已余一小半,且已身负重伤,而方圆似乎也受了些伤,她根本就制止不了明起。   这时,三名年轻人闯了过来。“大师姐!”   何令仪三人避开江湖正道人士和冥窟之人,终于找到了这第九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们尊敬的大师姐一身红衣,大开杀戒。他们围了上去,都被明起以剑相向。   方圆来不及思考他们三人到此的始末,连忙拦住他们,替他们挡开明起的攻击。   “大师姐,你怎么能向二师姨挥剑呢!”   方圆拉着他们退后,“明起恐怕是走火入魔了,她现在谁也不认得,你们别过去。”   “大师姐,我是云岫,你清醒清醒!”   “没用的,我怎么叫她都不管用。”方圆说着就咳出血来。   突然,万象宝剑离手落地,明起抱起头嘶喊了起来,表情十分痛苦。   “明起!”沈钰儿跑向了她,任明起怎么拉扯都双手紧紧抱住她不放。“明起,是我,你好好的看看我。”   李子急道:“少夫君,快走开,少主已经不认得您了!”   沈钰儿已顾不得其他,始终没有松开明起。“明起,你醒醒,你还欠我一个一生一世呢!”   明起挣脱开他,单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少主,您不能伤害少夫君,您会后悔的!”三位护法都急了,连忙上前阻拦,但被明起的掌风打退。   沈钰儿看着这样的明起,心酸心痛无比,眼泪不由自主的滴落。   不知是沈钰儿的眼泪唤醒了明起的神智,还是她自己足够坚强到清醒过来,她的双眼渐渐恢复黑白分明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明天结束九凌峰这边的事情,但整个故事还不会结束…… ☆、32 身世   “钰儿……”   明起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这只手差点杀死了心爱之人。   “明起!”沈钰儿扑入她怀里紧紧抱住她,他知道她此时最需要他的理解和支持。“明起,你没事了就好。”   “钰儿,我……”   “已经没事了。”   “我差点杀了你。”   “我还活着,你恢复理智了。明起,你不要多想,放宽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怕……”   “不许你不要我。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要对我负责。”聪慧细心如沈钰儿,岂会不明白她的所思所虑,她怕她会再伤害他,想让他离开她。   “钰儿……”   “明起,什么都不要说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明起犹豫了数秒,终于伸出手抚了抚他的秀发,紧紧抱住他。   “二师姨,”明起注意到方圆,松开沈钰儿。“你受伤了?”   “我没事,只是小伤。”   明起微微垂眸,露出自责之色。   “大师姐。”明起的师妹师弟都十分担忧的望着她。   “二师妹,三师妹,四师弟,你们也来了。”   “大师姐,你还好么?”   “我没事了,吓着你们了吧?”   三人齐齐摇头。   “少主,您现在感觉如何?”   “我现在很清醒。”明起边回答他们,边把头探向他们身后。在看到冥主倒着一动不动的身体时,明起急忙奔了过去,将他半抱起,一只手探向他的腕处却发现他的脉搏已没有一丝跳动。   “爹,我们还没相认呢,您怎能对我这么狠心?”   “明起,节哀吧,别难过了。”沈钰儿从她身后抱住她安慰她。   三位护卫跪地垂首,神色哀戚。   一股悲凉的气息席卷而来。   突然,一个黑影飞速掠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明起的怀中抢过冥主,将他带离了此处。   所有人都惊呆了,明起等人急忙追了过去,却发现连一丝影子都找不到。   九凌峰外,沈一扬与孟熠晖交涉后,孟熠晖答应不清剿九凌峰,且逼走了剩下来的那些江湖正道人士。   九凌峰中,明起等人暂时住在了幸存的第四峰。冥窟之人收尸清洗,在三位护法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开始进行修建重建。   桃子建议公审元邑,相关人都被带到了第四峰主厅。   元邑始终没有说话,杨黎氏开口便是唾骂冥主,公审没有结果。   沈钰儿想起了冥主与杨黎氏之前的对话,问道:“黎氏,你儿子现如今在哪里?”   “死了。”杨黎氏狠狠的剜了一眼坐在主位的明起。   沈钰儿转而问明起,“明起,你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和事么?”   明起摇头,桃子和杏子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个人。不一会儿,小奴被押了过来。   “爹,您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对您怎样?”   “滚开,没用的东西!”   “小奴,他不是你爹。”沈钰儿很肯定的说,“你是元长老的一名小侍所生。”   “这……这不可能,不会的。”小奴接受不了,他为了帮父亲向冥主复仇,低声下气的为奴为侍,受尽苦楚,到头来这个人不是他生父?   沈钰儿不疾不徐的对杨黎氏说道:“黎氏,你早就知道小奴不是你亲生的孩子了,你一直在骗他,也骗了元长老。像你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起你一直唾骂的冥主,你以为你自己能好多少?”   “……”杨黎氏依旧不为所动。   沈钰儿继续故意刺激他,说道:“难怪前任冥主会抛弃你。”   “你胡说!是狐媚子害的!”杨黎氏的死穴被踩中了。“我要报复他们!我先杀了那个负心人,再杀狐狸精!但是孙敏言那个狐狸精太狡猾,杀他不容易,我只能慢慢筹谋。”   “前任冥主是你杀的!”冥窟中的老人终于怒了,原本对前任冥主正君所抱有的一丝怜悯也随之消失殆尽。   元邑愧疚的看了眼小奴,而后认命的闭起眼,她亏欠最多的就是这个孩子。   明起挥手让人将他们都押了下去,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沈钰儿急忙关切的询问:“明起,头疼么,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我没事,别担心。”明起回以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角落里的楚云岫看着他们,心里是说不出的落寞。何令仪和林仟相视一眼,决定带楚云岫回云雾山。于是,三人很快就告辞了。   李子决定去追查冥主的下落,便向明起辞行。明起提出与李子一道走。   李子想了想,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她本是南楚明王府的一名普通侍卫,十五年前,明王府突然遇袭,满门被灭,熊熊大火燃烧了一天一夜才被熄灭。她因出府办事而逃过一劫,入内查看时意外的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而后发现王君也没有死。他们在废墟中仔细找了很久,所有人几乎都已面目全非,连王爷都辨别不出来。他们离开后不久就遇到了冥窟前任冥主,之后就来了九凌峰。   李子不知道十五年前事情的始末,但冥主却知晓一二,这些年再经查证便确认了。原来是为了一本绝世的武学秘籍,夏朝的一群江湖人勾结南楚太女袭击了明王府。冥主原本计划一举除掉这些道貌岸然的江湖败类后,再向当时的南楚太女也就是现任皇帝复仇。   李子说完后,明起和沈钰儿都久久陷入了沉默。   沈钰儿握住明起的手,向李子问道:“那个婴儿就是桃子吧?”   “是,桃子的父亲难产而亡,冥主将桃子带回了王府,打算当做亲生的孩子抚养。”   “明起的二师姨不知道?”   “这个,属下并不知晓,冥主并未提起过。”   明起终于开口说道:“李子,我想亲自去找父亲,那个黑衣人的下落,也会亲自查出来。但是,我想请你先跟我一起去一趟南楚。”   “少主?”   “爹娘都没了,我想清楚的知道他们被害的全部始末。”   “明起,你打算怎么做?”沈钰儿有些担忧,如果李子说的全是事实,明起如要复仇就是向南楚皇帝复仇。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对爹娘被害的事情糊里糊涂的。”   “明起,剩下的事情还需要你二师姨来解惑。”   “我来了!”方圆推门而入,“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只是恰好过来听到了。”   明起和李子都因沉浸在思绪中而没有发现门外有人,倒也不介意被她听去。   “关于念念的事,是我太过糊涂才在一开始就没发现他的存在,很感谢王君能把他带大。”孙家是南楚贵族,而她只是一名浪迹天涯的游侠,两人的结合似乎注定多灾多难。   “明起,你是明王夫妇唯一的孩子,姓周名云起,我为你取名明起,是用了你母亲的封号为姓。那年,我安葬好念念爹后,原打算向明王辞行,准备回云雾山,恰巧碰到你偷跑出府,禁不住你的哀求,便带你出去玩了,打算晚上送你回来,却没想到刚好看到明王府被屠。”   “二师姨认识我娘?”   “明王重道义,好结交江湖朋友,当时有几位夏朝的江湖人借住在明王府,没想到这些人居心叵测。那个时候,江湖上传言有位前辈将一本绝世武学秘籍交予明王保管,练此秘籍上的武功可以称霸武林。”   明起不禁嘲讽般的苦笑道:“为了这样一个原因,这些所谓的江湖正道人士竟然可以灭人满门。”   两日后,方圆回云雾山,明起将冥窟大小事务全交予了桃子和杏子来处理。   九凌峰外,沈一扬与明起沈钰儿道别后,便也带着缥缈山庄的人离开了,她已经做好东窗事发后被母父教训的心理准备。   沈钰儿和明起共乘一骑,看着沈一扬离开的身影,感伤的靠进明起怀里。   “钰儿,我们也要出发了。”   “嗯。”   “少主,少夫君,请保重!”   “各位,保重!二位护法,冥窟之事,就辛苦了。”   “少主,我二人定当竭力守护住本门。”   道别后,明起扬起马鞭,带着沈钰儿离开。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李子,三人一道踏上了前往南楚之路。    ☆、33 路上   三人两骑,一路向南。   这一路过来,李子把她所知道的明王府往事都仔细回忆着叙述着。   明起听得很入神,她的母父伉俪情深,他们待人宽厚,乐善好施。她不由的以此为荣,很想找回些八岁前的记忆。然而,每当她努力去回想幼时之事时,便觉头疼欲裂。而这个时候,沈钰儿便会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明起,我们今天能赶到下一座城池么?”   “前面是云州城,我们稍稍加快些赶路,今晚可以进城找间客栈休息。”明起温和的说,伸手顺了顺他的头发,心想,这些天让他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委屈他了。“到南楚还有约莫半月路程,我们也不急于一时,可以在云州多休整几日。”   突然,前方有名年轻男子焦急无助般四处张望,当看到他们时,仿佛看到了救命的浮萍,连忙向他们跑了过来,双眼盈满泪水的哀求道:“三位行行好,请帮帮我家公子。”   沈钰儿瞧了眼前方略显破旧却依然洁净的马车,问道:“你家公子怎么了?”   “我家公子要生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起和李子表情僵硬,沈钰儿也有些尴尬,但在这荒无人烟的小路上,没办法对这求助放任不管。   “我跟你去看看。”沈钰儿示意明起扶他下马,而后拿了出发前五毒赠予他的药丸,跟着那名侍从快步走到了马车旁。   马车上的男子满身虚汗,情况似乎很不乐观。沈钰儿爬上马车,对他说道:“我不是大夫,也没生过孩子,并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帮你。但是,我有神医送我的保命药丸,如果你愿意,可以试试。”五毒向他炫耀此药效有多好时的神情模样仍历历再现,沈钰儿只希望五毒没有夸大其词。   那人已经乏力无比,但仍努力说道:“我愿一试,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好,我知道了。”沈钰儿将药丸喂给了他。   不多时,那人似乎恢复了些力气,继续努力生产。   不远处的明起和李子面面相觑,沈钰儿没叫她们,她们也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明起听着马车里的阵阵惨叫声,不禁心生担忧。“李子,生孩子都这么痛苦么?”   “大概吧,听说这是一道鬼门关。”   明起垂下眼睑,沉默了。   李子注意到她的情绪,连忙继续说道:“都这样,只要有稳公和大夫在,保管大小平安,不碍事的。”   “这倒是。现在这荒郊野外的,还真是难。”明起心想,如果日后钰儿有孕,她一定要提前把所有的人和事都安排得面面俱到。   时间一点点过去,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从马车里传出,划破焦虑的空气。   “生了,是个女儿,恭喜你。”沈钰儿笑呵呵的说,终于松了口气。   “太好了,谢谢。”初为人父的男子声音虚弱,闭上了眼。   “公子!”喜极而泣的侍从瞬间脸色惨白,急忙唤他。   沈钰儿连忙探向他的脉搏,“脉搏有跳动,他应该是太累,所以昏睡了。你不要太担心,等找个大夫,好好给他看看。”   “多谢这位夫君,请问您贵姓,家住何处,日后我家公子必会亲自向您道谢。”   “凑巧碰到搭了把手,无需在意。”   “不,您若不告知,我家公子醒来一定会责怪小奴的。”   “你叫小奴?”沈钰儿想到了九凌峰的小奴,小奴可恨也可怜,他应该早点发现小奴的异常之处。   “是的。”   “外子姓明,明天的明。”沈钰儿眉眼轻轻一弯。   “多谢明夫君。”   “小奴,我们要去云州,你们是要去哪里?”临盆在即,还要出行,想必是有不得不去某个地方的原因吧。   “我们要北上。”   “那真是不凑巧,我们是南下。小奴,照顾好你家公子和小小姐,我走了。”   小奴和沈钰儿一起下了马车,再次向他们道谢,目送着他们离开。   沈钰儿懒懒的靠在明起怀里,不无羡慕的说:“明起,那位公子生了个女儿。”   “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的。”   “嗯。”   天色渐暗,明起三人快马加鞭的赶路,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云州城。他们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两间客房。   在连日的赶路下,沈钰儿虽然很努力的打起精神,仍尽显疲惫。因此,明起才决定在云州多逗留几日,这也是她今日竭力赶路进城,不准备再露宿野外的原因。   明起朝店家要了满满两桶热水进房里,倒了些在脸盆里,剩余的全部哗啦一下倒进屏风后的浴桶里。“钰儿,先擦擦脸,然后好好泡个热水澡,会舒服很多。”   沈钰儿看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所有的疲惫仿佛瞬间就消失了。   隔着一扇朴实的屏风,沈钰儿看不到明起,却知道她在铺床,在整理行李。   “明起,你别忙了,一会儿我来收拾。”   “也不用收拾什么,我给你拿套换洗的干净衣裳。”说罢,她就将他的衣裳挂在了屏风上。“我去看看有什么吃食,顺便再提桶热水过来。”   沈钰儿听着关门的声音,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屋子,趴在浴桶边沿思绪万千。他和明起现在的相处模式像极了夫妇,他也已做已婚男子妆扮,可偏偏有名无实。不,这个有名,也是不经推敲的。一想到这里,沈钰儿就很无奈,也有些郁闷。   明起从厨房拎了一桶热水回来,走到过道时遇到来安排晚膳的李子。“李子,我点了几道菜,一会儿店小二会为你送到房里。”   “少主,这些事还是让属下来做吧。”   “李子,你年长于我,又原是我母亲府中的人,咱们以后就不论主仆了,我唤你李姨吧。”   “属下不敢。”   “李姨不必如此惶恐,我说的句句皆肺腑之言。”   李子犹豫了两秒,叹道:“也罢,属下就暂先妄自尊大了。”   明起呵呵笑道:“李姨,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李子的心里也是暖暖的,看了眼明起手上的一桶热水,似乎是想帮忙又不知该不该帮忙提水。   明起注意到她的视线,不以为意的说道:“哦,钰儿在泡热水澡,我再给他加点热水。”   李子又是微微犹豫,而后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少主,您既然当属下是家人,属下就放肆说一句了。”   “李姨请说。”   “少主,您该和少夫君圆房了。”   明起有些犹豫。   李子劝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况且,少夫君不顾一切的伴您左右,您却迟迟不与之圆房,或许少夫君会心有不安。”   “李姨,我心中有数。”   李子点到即止,便退下了。   明起推开门走向屏风,“钰儿,热水提来了,是放旁边让你自己加还是我替你加?”   “……”沈钰儿垂下眼眸,没有理她。   “钰儿?”明起微微蹙眉,不禁心生担忧,走过了屏风。只见沈钰儿趴在浴桶边沿一动不动,也默不作声,脸上的表情有些哀伤。   明起把手探进水中,水已开始有些凉了,便将新提来的热水缓缓加了进去。“钰儿,别泡太久了,差不多就出来擦干身子穿好衣裳。”   沈钰儿仰头望向他,眼波流转,哀戚万分。   明起在心里微微一叹,直接把人从浴桶中抱了出来,放到床上,扯了条干毛巾替他擦拭身子。   “明起……”   明起想到李子适才的话,不禁反思自己。眼前的人儿在江湖上露面过,有心人都能知道沈钰儿就是望月公子,而望月公子的婚事早已传遍整个江湖。不论如何,他在别人眼里都已经打上了明起的男人这个标签。而她呢,却一直顾忌着两人并没有正式拜堂,他的长辈并不知晓。   “明起……”沈钰儿的心里莫名的泛起委屈,眼眶有些红红的。   面对心爱之人,强忍着自己不碰他,明起其实一直忍得很辛苦。在这一刻,她突然不想再忍了,觉得自己之前是在钻牛角尖。于是,她放下床幔,做了想做的事。    ☆、34 逛街   次日清晨,明起睁开双眼,看到静静睡在自己身旁的人,不由的轻轻扬起唇角,在他额间印上一吻,心里暖暖的。她没有起身,就这样侧躺着欣赏他的睡颜。沈钰儿睡醒时已是卯时,明起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沈钰儿侧身看了眼明起,再看了眼明亮的房间,突然意识到了昨晚的事情,不禁往被子里缩了缩,有些难为情。   他伸手摸了摸明起的脸颊,呢喃的唤了一声:“妻主。”这一声,让明起甘愿沉醉在温柔乡中,心底一片柔软。然,沈钰儿突然想到她昨晚把他弄疼了,不禁羞恼的翻了个身不看她。腰间的酸痛传来,他恼得又翻回身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再戳了戳,掐了掐她搭在他身上的手臂。对初尝人事的明起而言,这无疑是在勾火。   于是,明起睁开眼睛,捉住他那只使坏的手,将他压在身下。“既然夫君这么精神,那咱们就继续吧。”   沈钰儿一愣,“你装……唔……”   ……小狐狸再次被小狼狗吃干抹净。   沈钰儿耷拉着脑袋,很鄙夷的瞧着讨好他的明起。   “夫君,为妻给你揉揉。”   他拍掉她的手,嘟着嘴表示不高兴,殊不知他越来越习惯和喜欢向她撒娇了。明起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轻笑道:“要不你再躺会儿,我去让店伙计做些清淡可口的饭菜。”   “我要吃辣的。”   “嗯?你确定要吃辣的?”明起诧异的向他确认,她清楚的记得,他有一次尝了一道微辣的水煮鱼,呛得难受的紧。   沈钰儿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说:“我听说酸儿辣女。”   明起愣住,而后看着他羞囧的脸反应了过来,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没想到咱们沈公子还有这么傻乎乎的时候。”   “你说什么?”沈钰儿瞪着她,伸出手在她手臂上使劲掐了一下。   明起连忙改口,“为妻是在夸夫君可爱呢。”   沈钰儿轻哼。   “为妻见夫君如此想要孩子,看来今晚继得续努力了。”明起笑着调侃了他一句,迅速翻身下床,穿好衣裳。   沈钰儿羞恼的翻身对内,拉着被子蒙住头。   明起见状,不由的将被子往下扯了扯,让他露出头来。“好了,我不闹你了,你再睡会儿。”   沈钰儿轻轻嗯了一声。   明起走出房门,李子正欣慰的在不远处看着她。   顿时,明起也有些羞囧了。   “李姨,用过早膳了么?”   “少主,过会儿该用午膳了。”李子憋着笑意,一本正经的说。   明起呵呵傻笑。   李子简直看不下去她这傻样,问道:“少主,今日有何安排?”   “我们先在云州休整几日,我打算下午陪钰儿在城内转转。”   “少主,本门在云州也有分堂,属下想去分堂一趟。”   “好。但是,请李姨转告分堂的人,无事勿扰。”   “是。”李子退下后,就去分堂了。   明起拦了个店伙计,点了几样清淡可口的小菜,和沈钰儿一起用过早午饭后,两人便来到了云州城内的大街上。   沈钰儿的心情很美丽,这是他和明起第一次逛街。“明起,你以前有这样闲逛过么?”   “没有,以前就只是在山上,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有专人下山采购和打理。后来我下山历练的时候,每到一个地方也都只是行色匆匆的路过。”   “想来也是。”沈钰儿呵呵笑着,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突然,沈钰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向明起撒娇道:“明起,我闻到了一股香味,好饿~”   明起轻嗅,了然道:“香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刚好那边有家店排着队,大概就是那里。”   “我们也去排队买吧。”沈钰儿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星星眼了。   “好。”明起的眼里尽是温柔的宠溺。   且不说即将可以品尝到的美食,就是这种亲自排队买吃食的事情,对沈钰儿来说也是十分新鲜的。明起看他这么开心,也跟着笑意盈盈。   炸糯米丸子店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妇,老板将炸好的糯米丸子装好纸袋后递给沈钰儿,“最后一份了。”   沈钰儿接过来,明起付钱。   这时,有名年轻的小侍从跑过来,“老板,来一份炸糯米丸子。”   “不好意思,今天收摊了。”   “老板,再炸一份吧,我家主子今日回乡,主君很怀念您这儿的炸糯米丸子。”   “不是我们不做,而是今天的丸子都卖完了,最后一份就是卖给那对小夫妇了。”   沈钰儿用小竹签戳了一个送到明起嘴边,明起张口咽下,粘粘的甜甜的,她不喜欢。   “是不是很好吃,外面香脆,里面软糯。明起,我们明天早点来买,多买点,好不好?”   “好。”明起接过他手中的袋子,“不要一下子吃太多,消化不良。”   那人瞧了眼尚未走远的两人,连忙追了过去。“两位,请等一下。”   明起和沈钰儿回头,那人说道:“二位能否将这炸糯米丸子卖给小人?”   “……”   “我家主君已有二十年没回过云州了,特怀念那家的炸糯米丸子。今日尚未回府,就吩咐直接先寻过来了。”那人解释道,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沈钰儿朝马车的方向瞧了一眼,马车外表朴素却很精致,马车外有数名穿着统一的护卫,赶车的车妇衣着整洁。她的视线落到了不远处,那里还有两辆相似的马车,十数名穿着相同的护卫。看来眼前这名侍从的主人非富则贵。   这时,马车帘从内掀开,一名穿着精致的中年侍从下车快步走了过来,不卑不亢的说道:“这位小姐,正君,二位请勿怪罪,实是我家主君对这炸糯米丸子想念的紧。适才我家主君说打扰了二位,吩咐一定要向二位赔礼,望海涵。”   “不妨事。”明起淡淡的说。   中年侍从愣了一瞬,面上仍是得体的笑容。   沈钰儿扯了扯明起的衣角,说道:“妻主,我看他家主君似乎是真的特别怀念这丸子,不如就让给他们吧?”   明起亲昵的摸了摸他的秀发,温和的说道:“都听夫君的。”   于是,沈钰儿从明起手中接过纸袋递给中年侍从,浅浅的笑着说道:“已经被我吃掉几个了,还请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二位,太感谢了。”中年侍从接过来后连忙道谢和拿钱袋子出来。   沈钰儿推拒道:“几个丸子而已,不值钱,不必了。”   中年侍从和小侍从都再次道了谢才回到马车旁。小侍从坐到车妇旁边,中年侍从进了马车里。   “主君,您最想念的炸糯米丸子来了。”   马车里的贵夫尝了一个,甚是满足。   “老头子,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喜欢这小孩子和年轻人喜欢的吃食。”   “老太婆,我这是念旧。”   侍从努力憋了会儿笑,说道:“适才那对年轻夫妇甚是恩爱,像极了大人和主君。”   “我刚才掀开车帘瞧了一眼,那小夫君瞧着似乎有些面善。”   “主君有二十年没回过云州了,应该不会见过他,会不会是您某位老熟人的后代?”   “或许吧。会是谁呢?”   “老头子,别猜了,回头让人找到他们,一来确认一下是否有故,二来亲自为这炸糯米丸子道谢。”   马车缓缓驶到云州祖宅,一队云州官员正恭候在门前。   “下官云州知府许杰义率云州大小官员恭迎陈老大人。”   “许大人和诸位大人折煞老妇了,老妇就只是一个告老还乡的老婆子罢了。”陈明博呵呵笑道。   “陈老大人不仅是帝师,而且是百官和天下学子的典范,下官等人景仰已久。”   陈明博又呵呵笑道:“诸位太抬举老妇了。”   许杰义恭敬的说道:“陈老大人和家眷们今日刚回到云州,下官等便先不打扰了,改日再设宴为老大人接风洗尘,还请老大人能赏光。”   “许大人客气了。”   云州官员离开后,陈钟氏不禁横了陈明博一眼。“没想到离开帝都回到老家,还是躲不开这些应酬。”   “谁叫咱们有个做一品大员的侄女,还有个做君后的义孙呢。然,天高皇帝远,跟地方官员打好交道还是有必要的。”    ☆、35 云州   陈松拿着陈明博的拜帖来到客栈,向掌柜打听明起夫妇,跟随而来的小侍从看到了正准备出门的他们。   “松管家,就是他们。”   陈松大踏步走了过去,明起和沈钰儿停住脚步。   “二位,昨日承蒙相让吃食,我家主人想请二位到府作客,以表谢意。”陈松不卑不亢的说道,递上拜帖。   沈钰儿接过帖子一看,不禁愣了一下,小声的对明起说道:“妻主,我有些头疼。”   明起急道:“要不要紧?钰儿,你先赶紧回屋休息,我去请个大夫来。”   “你别担心,我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陈松在旁说道:“二位,我们府里有大夫,马车就在外面。”   明起一听就想答应,但沈钰儿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婉拒。   陈松见邀请不成,也不强求,说道:“我家主君略备薄礼,聊表谢意,还请收下。”   “小事而已,不必客气,这礼我们是不会收的。”明起面无表情的推拒。   陈松不以为意的笑笑,说道:“敢问小姐尊姓大名。”   “明起。”   陈松明显一愣,而后笑着告辞。   出了客栈后,小侍从就不由的吐槽:“松管家,这两人太不识抬举了。”   “不得胡言乱语。”陈松对小侍从嘱咐了一番。   两人回到陈府后,陈松便将客栈的事巨细靡遗的禀报了。   陈明博呵呵笑道:“老头子,看来你的眼睛还是挺亮堂的。那位小夫君,你一定见过。”   “我还是没想起来。这二十年,我就没离开过帝都,可帝都里这个年纪的小夫君们……不是。”陈钟氏仔细想了想,始终想不起来,而后回头一看,自家这位已笑成了眯眯眼,顿时明白她想到是谁了。“老婆子,你觉得是谁?”   “咱们离京前,哪家的公子不在帝都?”   陈钟氏一愣,诧异道:“沈家的?”   陈明博但笑不语。   “没听说沈家办了喜事呀,除非……”陈钟氏越想越惊讶,“不可能,沈家那孩子我是知道的,从小被当做嫡皇女正君教养,品貌端庄,知书达礼,在帝都的年轻公子里是数一数二的优秀。说实话,君后和思平都比不上他。要不是因为有诸多顾忌,我还真想把他求来咱们陈家。”   陈明博笑着说道:“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明日出府转转,说不定就凑巧碰上了。”   “老狐狸。”只一个眼神,陈钟氏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时,沈钰儿正陷入了万分纠结中。明起见他如此,便宽慰道:“放宽心,你不是说见过的次数不多么,他们很可能就记不清你的长相呢。再说,也不一定就能碰上。若是实在不能安心,我们明早就启程继续赶路。”   沈钰儿点头,“明起,我们还是早点继续赶路吧。”   “好。”   次日,明起三人收拾妥当后就退房了。然而,他们刚出客栈,陈松的声音就响起了。   “明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   “南下寻亲。”   陈松看到陈明博和钟氏下了马车,便说道:“明姑娘,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家主人和主君。大人,主君,这两位便是明姑娘和她的夫君。”   陈明博和蔼的笑着说道:“明姑娘,明夫君,终于见到二位了。”   沈钰儿瞧着陈钟氏震惊的模样,心里微叹,上前一步,行了一个晚辈礼,落落大方的说道:“钰儿见过陈老大人,陈主君。”   “沈二公子,真的是你?”陈钟氏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是。”   陈明博瞧了眼他们的马和行李,朝明起说道:“明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若不着急赶路,不如到寒舍小坐片刻?”   明起侧首看向沈钰儿,沈钰儿轻声说道:“明起,我们赶路也不急于这一时,不如就应了陈老大人的邀请。”   于是,明起三人来到了陈府。   花厅中,侍从上过茶后,陈明博就摒退了左右。李子在明起的示意下,也退到厅外候着。   陈明博避开了最敏感的话题,问道:“明姑娘祖籍何处,作何营生?”   “不瞒二位,晚辈本是孤儿,是名剑客,不日前刚知晓些关于身世的线索,正打算南下寻亲。”   “南下是哪里?”   “南楚。”   陈明博愣了一下,问道:“日后打算留在南楚么?”   明起看向沈钰儿,只见他正睁着两只大眼睛望着自己,不禁微微扬起唇角,温和的说道:“端看钰儿的意思。”   霎时,沈钰儿的一双水眸更加明亮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她却愿意在这样的大事上也依照他的意愿。   钟氏笑着说道:“老婆子,你和明姑娘聊着,我和二公子换个地儿说会子话。”   沈钰儿朝明起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被钟氏拉走了。   钟氏开门见山的对沈钰儿说道:“二公子,别怪我多管闲事。你这事,沈大人和你父亲还不知晓吧?”   沈钰儿轻轻摇头,眼底一片澄明。   “你是个好孩子,也聪慧的很。明姑娘能得你芳心,想必也是个不错的人。”   “她很好。”   钟氏轻叹。   沈钰儿浅浅一笑,说道:“陈主君,钰儿知道您是在关心我。请您放心,明起不会负我,我相信她,也相信自己。”   闻言,钟氏叹道:“说真的,你这事太让我惊讶了,估计沈大人沈主君甚至是圣上知道了也会很震惊。”   “他们大约会很生气吧。”抛掉了谨守二十年的规矩,做出这样不经母父同意就与人成亲的离经叛道之事,这是沈钰儿心底的歉疚和不安,也是他的缺憾。“我和明起会努力求得他们原谅。所有的后果,我们会一起承担。”   钟氏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宽慰道:“为人母父者,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喜乐。沈大人和沈主君都是通透之人,只要你过得好,他们不会责怨你的。”   “多谢陈主君。”   钟氏问道:“那个李子从一开始就没开口说过话,她是什么人?”   “李姨是明起生父的侍卫,她陪我们去南楚寻亲。”沈钰儿跟着明起改口唤李姨,心里清楚钟氏是在查问明起的事情。   “明起生父?”   “他还没来得及和明起相认就失踪了,我们南下寻亲的同时也在查找他的下落。”   “能养侍卫,说明不是普通百姓人家。”   “我和明起都不是很清楚,这需到南楚寻到明家的亲人后才能知晓。”   “二公子,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万事当心。记住,你是咱们大夏朝当今圣上的表兄,别让人欺负了去。”   沈钰儿笑着点头,能欺负他的人只有明起。   钟氏一眼就瞧出了他的想法,说道:“别不当回事。就算明起能护着你,她能护到几时,又如何才能时时护着?到了南楚以后,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圣上和沈大人想为你撑腰都鞭长莫及。”   “钰儿记下了,多谢陈主君教诲。”   明起三人被留下用过午膳后,便向陈明博夫妇道别了继续赶路。   离开云州后,明起突然想到一事,担忧的问沈钰儿:“钰儿,陈老大人会将我们的事告知你母父么?”   “会的,但是陈老大人的信会估算着我们到达南楚的时间送到帝都。”   “信上会写什么?”   “我和一名江湖女子结伴同行,途经云州,往南而去。”若是旁人,沈钰儿不会如此肯定。但陈明博此人,他听沈思文提过太多次了,对她的行事风格颇为熟悉,还是能猜出来的。   此时,陈钟氏也在问陈明博:“老婆子,沈二公子这事需要禀报圣上么?”   “沈二公子的亲事,是圣上的一块心病。咱们碰上了这事,若是一味的隐瞒,难保圣上日后不会怪罪。若是一五一十的向上禀报,必然会得罪沈二公子,他毕竟是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钟氏叹道:“早知如此,我就不非要确认是不是他了。”   “这事也简单。”陈明博稍稍思量了一番,“我亲自休书一封,派人送回帝都交给沈思文。然,云州距帝都路途遥远,送信途中难免会有些耽搁,信到的晚些也是能理解的。”    ☆、36 孙家   石城,夏楚边境的一座小城,山水环绕。从这里,坐船越过流源江,便可抵达南楚境内。   经过多日赶路,明起三人来到了石城。   站在江边,明起遥望着川流不息的流源江,陷入了沉默。再往前,就是她出生的地方,是她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沈钰儿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明起,我们现在就找船过江么?”   “不了,今日天色已暗,我们明早再过江。”   李子联系了一位老友,是专门在流源江做船运的人。   次日清晨,明起三人便搭上了李子这位老友的货船。   两岸高山,重岩叠嶂,清荣峻茂。沈钰儿站在甲板上,欣赏着这青山绿水的美,先前的忧虑仿佛消失了一大半。   明起拿了件披风为他披上,“甲板上风凉,别待太久。”   “明起,你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不如用个化名吧。”   “好,听你的。”   这时,李子走了过来。“少主,少夫君,就快到风陵渡了。船老大说我们得在那里上岸,船不能再往前了。”   沈钰儿忙问:“前面发生了什么?”   “南楚水军在风陵渡戒严,所有船只都不可再前行,所有人都要下船接受检查。”   话音落下,三人有一瞬间的沉默。   明起说道:“从现在开始,我用化名,就叫孙云。孙敏言的孙,周云起的云。”   顿时,李子惊喜的望向了她。“主子若是知道您用这个化名,他一定会很高兴。”   货船靠岸后,在船老大的帮助下,明起三人顺利过了关卡。   三人远离码头后,李子说道:“少主,少夫君,前方是洛城,我们可在洛城先打听些南楚的消息。”   明起点头,“李姨,南楚这里你比较熟悉,你来安排便是。”   “少主,孙家家主也就是您的外祖母在五年前迁居到了洛城。”   闻言,明起和沈钰儿俱是一愣。   沈钰儿瞧着明起有些失神的模样,柔声说道:“明起,我们去拜访一下吧。”   “我们尚且不知孙家的态度。”明起犹豫,可语气中分明透着期待。   沈钰儿浅笑道:“这个,问李姨就知道了。”   “少主,您幼时曾在孙府小住过数月。孙老大人告老辞官后,没有回乡,而是到了这离楚京最远的洛城。主子得知此消息时曾说过,老大人和老主君最喜欢流源江的风光,是因为主子喜欢那里。还有,主子和王爷是在洛城相识的。”   明起久久的愣住了。   突然,有人骑着头驴到了他们后面,满脸写着傲娇二字。“喂!你们这马还不如我这宝贝驴走的快,干脆卖了吧。”   沈钰儿瞧着骑驴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人眼睛突然一亮,当着明起的面挖墙脚。“哟,竟然有个大美人,不如跟了姐姐我吧,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明起蹙眉,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扬起马鞭离开,只听得身后传来哇哇直叫的声音。直到临近城门时,明起才勒马慢行。   沈钰儿不禁轻笑,说道:“那人倒是有趣的很。”   顿时,明起的脸更黑了。   沈钰儿噗嗤笑道:“你还当真了呀。”   “她想抢你。”明起的眉头蹙得紧紧的。   “放心,我是抢不走的,别在意。”沈钰儿呵呵笑着说。   闻言,明起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只可怜李子独自在旁憋笑憋的太辛苦。   三人进城后,便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是夜,明起独自悄悄潜入了孙府。   孙蒙夫妇打发了侍从,刚准备熄灯歇下,就发现屋内突然多了一人。就在明起以为他们会吃惊的大喊“有刺客”时,孙蒙不疾不徐的说道:“动手吧。”   明起见他二人似乎对她的出现并不奇怪,他们仿佛知道会有人来害他们性命,不禁愣住了,继而不自觉的散发出一丝冷冷的怒意。   或许是见明起迟迟不动,孙蒙略有不解的说道:“怎么,你主子还有别的吩咐?”   “您说的人是谁?谁想要害你们性命?”明起出声询问。   孙蒙夫妇俱是一愣,二人上前走近明起。“你不是杀手?”   明起摇头。   孙蒙冷哼,斥道:“三更半夜潜入我府中,意欲何为?”   “敢问孙老大人,您有几子?”   明起的话,再次让孙蒙夫妇愣住了。   孙罗氏有些声音颤抖的问:“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明起顿住,后悔自己突然冲动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还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孙蒙夫妇不解且期待的望着她。   “在下孙云。”不知怎的,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明起报出了自己的化名。   “孙云,你姓孙?”孙蒙夫妇相视一眼,都是不解。在他们的记忆里,孙氏一族里并没有一个叫孙云的后辈。但就冲着她这样出现,他们都只认为她与孙家有关。   “孙是父姓。”在两位老人面前,明起仿佛全身上下都是漏洞。   突然,孙罗氏快步冲到明起面前,抓住她的左手,撸起她的袖子。顿时,一块枫叶状的红色胎记在烛火下清晰可见。   孙罗氏的眼眶红了,激动的抓着明起的手臂,“你是云起,是云起。这个胎记,我不会认错的。”   孙蒙不由的上前一步,颤抖的抬起手来,轻轻放到明起肩上,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只化成了无语凝噎。   明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心里翻江倒海。她今晚原本只是想探一探孙府的情况,没想要跟他们见面,更没想过相认。自她有记忆起,她就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后来,以为冥主是叔父时,因为一些事情没有好好相处。在知道冥主其实就是她生父后,她更是还没来得及和他好好相认,他就出事了。而现在,这两位与她有血亲的老人正激动的站在她面前,她想珍惜这份亲情。   孙蒙夫妇的情绪平静些后,明起退后一步,双膝跪下,朝他们磕了一个响头。“不肖外孙女周云起给外祖母外祖父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孙罗氏连忙去扶她起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我在夏朝的一个江湖门派学艺,不久前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便前来南楚了。”   “夏朝?”孙罗氏蹙眉,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往事。   孙蒙问道:“是方圆?”   “她是我二师姨,十五年前,就是二师姨救了我。”明起发觉他们对方圆甚是不喜,想来是因为桃子的父亲吧。   “所以,是她告诉你身世了。”   “是我母亲府中原来的幸存者找到了我。”明起有些隐瞒。   “还有人活下来了?”   “是当时出府办事的一名护卫。”   “这真是老天开眼,老天爷一定是为了不让你流落在外。”孙罗氏目不转睛的看着明起,仿佛他怕一错眼就会让明起消失。   孙蒙说道:“云起,那护卫是跟你一起来洛城了吧,明日你们来府里住下。”   “外祖母,外祖父,与我同行的还有我夫君。”   “真的?”孙罗氏惊喜道,“你这年纪是早该娶亲了,有孩子了么?”   “我们是来南楚前刚成亲的。”   孙罗氏愣了一下,忙道:“明日带着你夫君一起来,让我们两老好好瞧瞧。”   “……好。”明起不忍让他失望,微一迟疑便答应了。   “云起,你就先用孙云这个名字,明天我会跟大家说,你是我的远房族亲。”孙蒙虽然面上不如孙罗氏表现的那么激动,但心里早已没了平静。   “是。”   两位老人欣慰的望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外孙女。   明起突然想到来时的事情,问道:“外祖母,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是谁要害您性命?”   “说来话长,我日后慢慢与你细说。今日已晚,你赶紧回去歇着,明日尽早过来。”   明起蹙眉,“外祖母,我既已知您有危险,那便不能视若无睹,今晚我守在屋外。”   “府里有护卫,用不着你守着,快回去歇息!”孙蒙赶她走,哪里舍得刚刚相认的外孙女风露立中宵。   孙罗氏也说道:“快回去吧,别让你夫君等得着急。”   明起顺从的说道:“外祖母,外祖父,那我就先走了。”她心里想着,先迅速回去跟沈钰儿说一声再返回孙府守卫外祖的安全,   然而,她刚跃出窗户,就发现府内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于是,明起便追了上去。    ☆、37 无题   孙尚祺潜进孙府,悄悄的来到孙芷芫的闺房。   孙芷芫刚刚躺下,听到异样的声音,连忙坐起,把剪子拿在手里。“谁?”   “嘘,小声点,我是你二姐。”   “二姐?”孙芷芫愣了一下,攥紧了手里的剪子。孙尚祺是嫡次女,而他是众多庶子中的一个,往日里与这嫡姐的接触甚少。   “隔着帘子说话真不习惯,我进来了。”话音未落,孙尚祺就掀开帘子,走进了内室。 “额,你手里还拿着剪刀呀,平时就把剪刀放床上?”   孙芷芫的眸中露出一丝惧意,咬着唇没有说话,看上去甚是楚楚可人。   孙尚祺讪讪的笑了两声,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你别怕,我说几句话就走。”   “二姐请说。”   听着这酥软悦耳的声音,孙尚祺在心里微叹。“六弟是个聪明人,知道跟着祖母祖父离开楚京。话我就不多说了,劳烦六弟平日里多陪着祖母祖父,同时多关注一下祖母祖父身边的人。”   “前一句,我能明白。可这后一句,二姐是何意?”   “聪慧如六弟,会明白的。”   “二姐半夜潜入我闺房,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   “啊?这个不重要么?”   孙芷芫隐隐有些怒意,这个二姐往日里在楚京就是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没想到她突然来了洛城,还耍着他玩。   孙尚祺意识到了他的怒意,解释道:“六弟,你别恼。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你能想象的。”   孙芷芫的眼睛里写着不相信。   孙尚祺心里清楚,她就是平日太胡闹了,以至于弟弟不信任她。“六弟,我先走了,你记住我的话。”   屋顶上的明起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蹙起了眉头。孙尚祺离开后,明起便继续跟在了她后头。   沈钰儿一直没有歇下,静待着明起回来。   明起见他还没睡,忙心疼的说:“钰儿,不是让你别等我了么,怎么还没休息?”   “我睡不着。”沈钰儿边说,边上前为她解下外衣。“你和孙老大人见面了么?”   “见了,外祖母让我明日带你去孙府。”   “嗯?你们相认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见到他们后乱说了话。”   沈钰儿察觉到明起的情绪有些低落,轻笑着安抚:“这样未必不好。”   “外祖母似乎知道有人欲对她不利,正好方便我保护她。”   “出什么事了?”   “具体尚不清楚,外祖母没说。不过,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些什么。”明起的脸色突然救黑了下来。“你猜我在孙府还看到谁了?”   “嗯?”   “就是那个骑驴的人。”明起咬牙。   沈钰儿看着她这副表情,不禁噗嗤一笑,问道:“她是孙府的人?”   “应该是我表妹,行二。而且,她现在人就住在这家客栈里,今晚也是悄悄潜进了孙府。”   “也是找老大人?”   “不是,是她的一个弟弟,行六。”   沈钰儿不禁蹙起秀眉,“看来孙府也是趟浑水。明起,就先别让李子露面了,一来我们一明一暗方便行事,二来避免李子被人认出。”   “我也正有此意。”   次日,明起夫妇便来到了孙府。   明起敲门后,对门房说道:“在下孙云,是孙老大人的族亲,烦劳通禀一声。”   门房一喜,连忙说道:“是堂小姐夫妇,快请进,主人一早就吩咐过了,说您今日会来。”   “多谢。”   就在明起沈钰儿前脚踏进孙府大门时,有个声音从后头传来。“门先别关,等我一下!”   门房认得孙尚祺,惊讶道:“二小姐,您什么时候来洛城的?”   “哈哈,今日刚到。”孙尚祺敷衍了门房一句,然后惊诧的看着明起和沈钰儿。“哟,又见面了,真巧。”   这时,孙罗氏在侍从们的簇拥下过来了。   孙尚祺忙跑上前,说道:“祖父,尚祺好想您。您是不是听到我来的消息,迫不及待的到大门这儿来了。”   “尚祺,你也来了。”孙罗氏看了她一眼,视线朝立即转向了明起。“云儿,快和你夫君过来。”   明起和沈钰儿上前行礼。孙罗氏两眼锃亮的拉着沈钰儿仔细瞧着,满意的点头说道:“瞧这标致的模样,还有这气质,真是好。我们家云儿真是好福气。”   沈钰儿温婉的笑容中露出一丝娇羞,既表现出得体大方,又不失新嫁夫的羞涩。除了对沈钰儿身世背景的未知,孙罗氏很满意这个外孙女夫君。   被冷落的孙尚祺诧异不已,问道:“祖父,他们是谁?”   孙罗氏笑着为他们介绍道:“云儿,云儿夫君,这是我不成器的二孙女,尚祺。尚祺,这是你堂姐和堂姐夫。”   孙尚祺满心满眼的怀疑,“堂姐,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孙罗氏不以为意的对孙尚祺说道:“孙家的族亲那么多,你能认得几个,听说过几个?”   “……”孙尚祺哑口无言。   孙罗氏亲切的拉着明起沈钰儿走回后院中的安华园。   走廊上,孙芷芫带着刚做好的糕点走向安华园,恰巧碰上了他们。“祖父。”   “芷芫,可巧了,我正准备让人去唤你过来呢。云儿,云儿夫君,这是你们的堂弟芷芫。芷芫,叫堂姐,堂姐夫。”   “芷芫见过堂姐,堂姐夫。”   明起和沈钰儿忙回礼。   “六弟,还有我。”孙尚祺突然蹿了出来。   孙芷芫受惊般的愣了一下,而后盈盈屈膝行礼。   孙罗氏横了孙尚祺一眼,“别让你祖母瞧见你这样,不然免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是,祖父。”孙尚祺耷拉下脑袋,顿时就像蔫了的茄子。   孙芷芫噗嗤一笑,“有祖母祖父在,二姐就乖巧的跟小兔子一样。”   孙罗氏呵呵笑了起来。   孙尚祺不禁瞧了孙芷芫一眼,眼底藏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进内堂后,侍从们上了茶,便退到一旁。孙芷芫拿出糕点,亲自侍奉孙罗氏。   孙罗氏满意的笑着说道:“芷芫的手艺又精进了,你们也都尝尝。”   聊了会儿家常后,孙尚祺问明起:“堂姐,我先前见你身边还有一人,那个人呢?”   “那是家仆,她去办事了。”   “堂姐是做什么营生的?”   “走镖,独行镖。”   “嗯?独行镖,那堂姐的武功一定很厉害咯,咱们切磋两下吧。”孙尚祺两眼放光。   孙罗氏板起脸,“尚祺,别胡闹。”   “祖父,我只是想和堂姐切磋一下武艺,不是胡闹。”   孙罗氏把目光移向明起,明起说道:“堂祖父,切磋武艺,点到为止,不碍事的。”   “那行,你们就在我这院子里比划一下。”   得了孙罗氏的应允后,孙尚祺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迫不及待的说道:“堂姐,请吧。”   孙尚祺让府里的护卫拿来了一把剑,瞧着明起搁置在一旁的剑说道:“堂姐不用兵器么?”   “切磋而已,不需要。”明起淡淡的说。   孙尚祺眉头一蹙,失望的说道:“我刚学了几招剑术,本想让堂姐指教一二,看来是不行了。”   “你可以用剑。”   “堂姐,我的武功是从小就请名师教过的,太小看我是会受伤的。”   明起没说话,但神情已说明一切。   孙尚祺不禁有些怒了,提剑先攻。明起轻轻一避就避开了她的攻击。   沈钰儿含笑望着明起,一点也不担心。   孙芷芫走到沈钰儿身旁,轻声说道:“我二姐虽然平日里胡闹了些,但武艺却是极好的,堂姐夫不担心堂姐么?”   “你瞧。”沈钰儿示意他去看比试的两人。   几招下来,孙尚祺因用力过猛而开始有些气喘,而明起仍是气定神闲。   “喂!你别一直躲,咱们正面较量!”   明起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而后迅速出招,速度快得孙尚祺来不及反应,她手里的剑已被夺。   孙尚祺久久的愣住了,就在其他人担心她反应过激而行为不当时,她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堂姐果然不简单,我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一位武艺高强的堂姐。”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元旦快乐O(∩_∩)O~~ ☆、38 走水   住进孙府后,明起白天陪着孙蒙,听孙蒙介绍南楚的事情,晚上默默守卫孙府。这让沈钰儿心疼不已,恨不得期待刺客赶紧出现,让明起给活捉了。   厨房里,沈钰儿向厨娘请教着各种营养美食的做法。   孙芷芫走进厨房,就看见沈钰儿蹙着眉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堆食材。   “堂姐夫,我来帮你吧。”   “怎能劳烦六公子呢,我自己就可以了。”   孙芷芫嫣然浅笑,在旁边帮他做些切切洗洗的活儿。“堂姐夫似乎很少下厨。”   “是呀,我娘家是做生意的,有些闲钱就请了个厨子。和你堂姐成亲后,一直跟着她在外面吃,也是很少自己下厨。”   孙芷芫呵呵笑道:“堂姐夫心灵手巧,很快就会做得很好了。”   “承六公子吉言。”   “堂姐夫快别再叫我六公子了,怪生疏的,叫我芷芫吧。”   “好,芷芫。”   “堂姐夫,你们打算在洛城长住么?”   沈钰儿愣了一下,孙芷芫忙解释道:“堂姐夫千万不要误会,我就是随便问问。”   沈钰儿不以为意的笑笑,说道:“我们是来拜望堂祖母和堂祖父的。至于会不会长住,这还得看你堂姐的意思。反正她到哪,我就在哪。”   “堂姐夫和堂姐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芷芫今年多大了,可有许配人家?”   “上月底刚及笄,尚未说亲。”说罢,孙芷芫的脸蛋红彤彤的。   沈钰儿忙道:“瞧我这迷糊劲,怎能当着你的面问这个。”   “不碍事的,这里也没有外人。”   “芷芫这么明理,人长得也漂亮,定能许个好人家。”   孙芷芫轻轻扬起一抹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在孙芷芫的帮忙下,沈钰儿做了几道营养又可口的菜式,将之装入食盒中,便回了房里。   明起进屋时,沈钰儿也恰好刚到。“妻主,擦把脸洗个手来吃饭。”为了避免被人拆穿,他自进孙府后就不再喊明起的名字,只除了关起房门二人耳鬓厮磨时。   明起抹了把脸后,看着沈钰儿放到桌上的饭菜,惊喜道:“钰儿,这些都是你亲自做的?”   “嗯,芷芫也有帮忙。”   明起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尝了尝,“味道很好,夫君真是心灵手巧。”   沈钰儿很高兴,“你喜欢就好。”   用完膳后,明起没有出去,陪着沈钰儿说会子话。   “不是还要检查府里的防卫么?快去吧。”   明起将他搂进怀里,轻声说道:“这几天冷落夫君了,我再陪你会儿。”   “我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快去吧。”   “不急,这会儿尚祺陪着外祖母,不会有事的。”   沈钰儿把头埋进她怀里,“你已经一连几天没好好睡个觉了,我很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打坐会儿就能恢复精神。”明起摸了摸他的秀发。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姨混进风陵渡的水军中去了,等外祖母这边的事了结后,我就去和李姨汇合。钰儿,到时候就得委屈你一个人暂先留在这里了。”   “我没事,我可以留在孙府替你尽孝。你要小心些,别让自己受伤。”他双手环住她的脖子。   “好。”明起应了一声,顺势将他抱起,放到床上。床幔落下,小狼狗将小狐狸吃干抹净。   一场狗狐大战后,明起拥着沈钰儿没有立即起来。   “你不去外祖母那里可以么?”   “就相信尚祺一次吧。”   “对了,今天芷芫试探过我。”   “他与尚祺都只是关心外祖母和外祖父,怕我们来孙府是另有所图。”   沈钰儿垂下眼睑,情绪似有些低落。   “怎么了?”   “你太过相信孙家的人了,会影响判断。”沈钰儿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明起愣住,一时无言。   气氛骤的冷了下来,沈钰儿说道:“你还是去外祖母那里看看吧。”   “好。”明起下床,迅速穿好了衣服。“钰儿,早点休息。”   明起离开后,沈钰儿翻身向内,心情五味陈杂。   这一晚,孙府似乎注定了不平静。   明起刚到安华园外,就听到兵刃相碰的声音,而后是孙尚祺的声音。孙尚祺持剑站在孙蒙夫妇身前,挡开刺客对袭击,大喊:“有刺客!”   明起连忙飞身入内,和孙尚祺一同和刺客打了起来。不同的是,一个要活捉,一个出杀招。   明起打伤刺客,孙尚祺补上一剑。混战中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明起突然想起了沈钰儿的话,制住最后一个刺客后没有松开。府里的护卫们终于闻声赶来。   “堂祖母,还有一个活口,您可要亲自审问?”   就在这时,刺客咬破了嘴里的藏毒。   孙蒙朝护卫们说道:“把他们拖出去吧。”   “是。”护卫们迅速清理尸体。   孙蒙对明起说道:“云儿,这些人都是死士,审问不出的。”   “堂祖母,您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您性命么?”   “不外乎京里的那几位。”   明起瞪大眼睛,燃起怒意。   “云儿,尚祺,你们回去歇着吧,我这儿已经没事了。”   然而,二人刚走出安华园,府里燃起大火,只听得有人高喊:“走水了!”   孙尚祺瞧了眼火光处,急道:“不好!是六弟那里!”   明起和孙尚祺一起赶了过去。   “二小姐,堂小姐,公子还在屋里。”   明起瞧了眼燃起的屋子,从旁边救火的人手里拿过一桶水,往头上一灌,而后冲了进去。   孙尚祺也要如此做,但被府里的管事拦住了。“二小姐不可,堂小姐已经进去救六公子了。”管事哪里敢让孙尚祺亲自冒着危险去救孙芷芫,一个是嫡女,一个是庶子,取舍可想而知。   “六公子!六公子,你在哪?”明起仔细寻找着,发现有人躺在地上,身上已被烧着,忙瞧了一眼,看上去是孙芷芫的侍从,他是被人打昏的。“六公子!”明起来不及细思,继续喊了一声,小心的避免自己吸入过多的烟雾。   “咳咳,我在这儿。”   明起循声找了过去,只见孙芷芫正希冀的看着她。   “六公子,别怕,我带你出去。”   “嗯。”孙芷芫没想到这个堂姐会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火场来救他。   突然,屋顶的一根横梁落了下来,燃烧着大火,挡住了他们的路。   “堂姐,现在怎么办?”   明起环顾四周,再瞧了眼屋顶,“有办法。”她揽着他一跃而起,一掌打破前侧方的屋顶,从上飞了出去,落到院子里。   明起放下孙芷芫时,孙芷芫仍是惊魂未定。   “公子,您没事太好了。”孙芷芫的侍从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妻主!”沈钰儿担忧的跑了过来,眼眶红红的。听到府里走水,他就连忙过来了,一来就听说她冲进火场救人了。   “钰儿,我没事。”明起摸了摸他的秀发安抚他。   孙芷芫瞧了他们夫妇一眼,走过来向明起道谢。“芷芫谢堂姐救命之恩。”   “六公子安然无恙就好。”明起温和的说。   沈钰儿看着孙芷芫看向明起的目光,心里突然一个咯噔,下意识的贴近明起。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他都不想让孙芷芫知道明起不是堂姐,而是表姐了。   孙蒙夫妇也过来了,孙罗氏将孙芷芫带回安华园休息,孙蒙安排人彻查起火原因。   明起和沈钰儿回房后,就一直陪着他,没再出去。沈钰儿在她身上蹭了蹭,情绪比之前还要低落。   “钰儿,我是有把握才会去救人的。”她以为他还在因她冲进火场而后怕。   “明起,我知道你自小养成了侠义心肠,是位磊落的江湖大侠。不论是谁有危险,你都会出手相救。但是,你现在不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如果你不见了,我要怎么办?”说着说着,沈钰儿有些哽咽,一双水眸中泛出泪光。   “对不起,钰儿,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我不会不见的,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明起亲吻他,用身体安抚他的情绪。   沈钰儿知道自己现在情绪不稳,但他必须要让她明白一些事情,他要未雨绸缪。“还有,你现在是有夫之妇,别对那些小公子笑得那么温柔。”   明起愣了一瞬,继而松了口气,原来是乱吃飞醋了。“好,我听你的。”   “不要敷衍我,我是认真的。”   “钰儿,我也是认真的。你说的,我以后都会注意。”    ☆、39 表姐   书房里,孙蒙只留下了明起和孙尚祺,气氛凝重。   “尚祺,你自己来说吧。”   “祖母,我说什么?”孙尚祺嬉皮笑脸,故作不知。   孙蒙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先说说看,你为何来洛城?”   “自然是想念祖母和祖父了。”   “尚祺,你自小聪慧过人,但因是嫡次女,我便没有过多的管教你,以至于你长大了不务正业。”孙蒙恨铁不成钢。   “祖母……”孙尚祺意识到屋里还有一人,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孙蒙说道:“云儿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祖母,母亲投靠了三殿下。”   “目光短浅。”孙蒙对女儿失望至极。   “这次的刺客是母亲安排的。不过,祖母,这一定是三殿下的命令。”   “你不用替她辩解。她是我生的,我比谁都了解她。说她投靠三殿下,我信。但若说她弑母,那是高看她,她没这个胆子!”   “这是我在她房外亲耳偷听到的,是她亲自安排人来洛城对付祖母。我来洛城,就是为了阻止这事。”   孙蒙的手指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思考。良久,她问道:“梁氏呢?”   “他?”孙尚祺的眼里瞬时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就那样吧。”   “尚祺,你可不要小瞧了他。一个鳏夫,带着一双儿女,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还能做你娘的继室,可见不简单。”   “孙儿受教了。”孙尚祺仔细回想着,突然面露惊诧之色。“祖母,我偷听到的是母亲派人来洛城,而刺杀是后来查到的。死士实际执行的指令,会不会不是母亲发出的?”   “说说看。”   “母亲自从娶了梁氏后,对他事事言听计从,那天我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再者,除了梁氏,谁会对六弟下黑手?六弟在离京前,得了母亲的关心,梁氏一直看他不顺眼。”   “这个搅家精!”孙蒙气得拍桌子。她气梁氏,气那不成器的女儿,更气自己教女无方。   “堂祖母,别气,气大伤身。”明起心里愣愣的,没想到姑母一家这么乱。   孙蒙看了眼明起,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云儿,我准备回京了,你自去忙你的事情吧。”   “堂祖母?”“祖母?”   “我意已决。”   明起想了想,说道:“堂祖母,我有一事请求。”   “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都会答应。”   “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方便带着钰儿,请堂祖母带钰儿一起上京。待此番事情了结后,我会再到楚京拜望堂祖母,接走钰儿。”   “好。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断然不会让你夫君受到委屈。”   “多谢堂祖母。”   孙尚祺在旁询问:“容我多嘴问一句,堂姐要去哪里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明起摆明了不信任她。   孙尚祺蹙眉,刚要开口继续追问,孙蒙说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离开书房后,孙尚祺站在转角处看着明起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祖母和祖父对她太关照了,这绝对不是对待一个族亲的态度。   孙芷芫迎面遇上明起,为救命之恩再次道谢。明起不咸不淡的点了个头,便继续往前走开。孙芷芫有些愣愣的看着她离开,眼睛里写着一丝受伤。   这一幕,刚好落入了孙尚祺的眼里。孙尚祺笑着走了过去,“六弟,你一个人站这儿做甚?”   “二姐。”孙芷芫轻轻唤了一声,没说别的。   孙尚祺看着这个亭亭玉立的庶弟,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禁勾起唇角,凑近孙芷芫一步,轻声说道:“六弟,你不会是看上堂姐了吧?”   孙芷芫蹙起秀眉,正容道:“请二姐慎言。”   “我出京前,梁氏将五弟许给了兵部侍郎王大人为侍。”   顿时,孙芷芫心惊不已,脸色不自觉的惨白。他曾听说那位王大人年逾四十,有虐夫的嗜好。   “再告诉你一事,祖母已打算回京。回京后,六弟会如何呢?”   “二姐究竟想与我说什么?”   “比起不知道被送给什么人为侍,是不是选择堂姐更好?”   “难道二姐不知么?家族里有人乱伦,对二姐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孙尚祺呵呵笑了起来,不答反问:“聪慧如六弟,怎会看不出这个堂姐的来历不简单?”   “这对二姐有何好处?”   “很简单,你接近堂姐,探明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然后来告诉我。”   “你要对付堂姐?”   “不,我就是想确认她的身份和目的。只要她不会对孙家不利,我就不需要对她做什么。”   “我若说不呢?”   “只要你不想步五弟的后尘,你就会同意。”孙尚祺扬起一抹笑意,心情愉悦的离开。   孙芷芫回到安华园后,便向孙罗氏请安。孙罗氏问他的家常话,他都一一作答了,只是很明显的情绪低落,有些心不在焉。   孙罗氏关切的询问:“芷芫,发生何事了?”   孙芷芫抬头看了孙罗氏一眼,一双水眸里顿时盈满泪花,欲语还休。   孙罗氏摒退左右,“有什么事尽管跟祖父说。”   “祖父……”孙芷芫趴到孙罗氏腿边哭了起来。   孙罗氏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别哭。”   孙芷芫坐回原位,用帕子仔细拭干眼泪。“祖父,适才我遇到二姐。二姐说,父亲将五哥许给了王大人。”   “哪位王大人?”   “听说是兵部的。”   孙罗氏瞬时黑了脸,也明白了孙芷芫这一出。“芷芫,你已经及笄了。关于终身大事,你是怎么想的?”   “祖父……?”   “这里没有旁人,你跟我说实话。”   孙芷芫垂首沉默了片刻,抬头说道:“祖父,芷芫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个能保护和善待芷芫的良人。”   “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是对的。你放心,祖父会为你留意的,争取在梁氏将你许人前定下来。”   “芷芫谢祖父。”   “傻孩子,你毕竟是我的亲孙子,说什么谢呀。”   傍晚,明起和沈钰儿来到安华园。明起将明早离开的事情禀告给孙蒙夫妇。   孙罗氏诧异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孙蒙替明起回道:“年轻人志在四方。云儿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别多问了。”   孙罗氏看了一眼沈钰儿,希望他能说一句,但沈钰儿只是温和乖巧的待在明起身边。   孙蒙说道:“云儿,回去好好歇着,明早就不用来辞行了。”   “是,堂祖母。”   明起和沈钰儿离开后,孙罗氏恼怒的斜睨了孙蒙一眼。   “云儿会把她夫君留下,咱们过几天就回京。”   “回京?”孙罗氏诧异道,“怎么那么突然?”   “你安排一下吧。”孙蒙疲乏的很,强打着精神,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来操心。   “是因为云儿?”   “你别胡猜。”   孙罗氏见问不出什么,无奈叹气。突然,他想到一事,示意侍从们都退下,说道:“老婆子,你觉得把芷芫许配给云儿,如何?”   “我瞧着云儿和她夫君感情很好,你不要多事。”   “这怎能是多事呢?我还不是为着云儿,希望她能多个知冷知热的人。她都二十出头的年纪了,仍没个子嗣。再说,芷芫有什么不好,品貌双全,温柔贤淑,是咱们的亲孙,云儿的表弟。”   孙蒙沉吟了片刻,说道:“顺其自然吧,若是云儿看上了芷芫,咱们就做个顺水人情,将芷芫给她。但若是云儿看不上芷芫,你可得答应我不要多事。”   “成,我心里有数。”   屋外暗处,孙尚祺勾起唇角,暗道:有趣,堂姐竟是表姐。    ☆、40 水军   风陵渡,常年水匪为患,过往船只时常遭劫。此次,南楚朝廷下定决心要除去风陵渡一带的水匪,便加派了一支水军和风陵渡水军一同剿匪。   明起应征新兵,很快就入伍了,成为风陵渡水军中的一名小兵。   为了更好的适应水兵生活,更快的建功立业,接近领军的将领,明起暗中接受着李子的特训。凫水,潜水,掌舵,这些都是明起不曾接触过的。经过连日的特训,明起才终于掌握这些技能。   此时,又一次剿匪行动展开了。   明起所在的小分队被安排留守风陵渡码头,这支小分队的队长在入伍前是个船老大,队员大部分都是水手出身。明起从不谙水性到很快就能和她们并肩作战,获得了她们很大的认可。   或许是长时间的守卫对新兵来说比较辛苦,也或许是码头这儿没有前线的紧张感,有人三三两两的开始小声说起了话。   明起旁边的人小声问她:“孙云,听你这口音不像是洛城人,你是哪里人?”   “我是楚京人,在夏朝长大,前不久才刚回来。”明起在心里叹息,口音真是掩饰不了。   “欸……?”听到她的话的人都惊呆了。   “难怪你刚来的时候不识水性。”   “你胆子真大,不会水也敢来。”   明起身旁的几个人开始就着这话题小声唠嗑了起来,声音渐渐变大,终于把巡查的队长引来了。   “你们几个,在这嘀咕什么,好好守卫!”   “是!”   突然,水面大量的冒出水泡,水匪从水底跃出。   “水里有人!”   偷袭者迅速上岸,和防守码头的人打了起来。不熟水战的明起尽量守在岸上,以手为刃,水匪在她手里连一招都过不了。   队长大喊:“孙云,过来张将军这儿!”   明起瞧了一眼,是负责留守的偏将张霖。张霖亲自守在要位,水匪主力集中攻打的地方。她迅速跃了过去,一脚踹飞一个水匪。   战斗持续着,水匪直到看见水军主力返回码头才撤退。统帅穆建章当众夸赞了留守码头的将士,此战小胜。   张霖得到穆建章的看重后,将明起调到了自己身边。   中军大帐,穆建章和将领们商议着再次发起主攻。水匪本身不难打,但水匪占据了流源江中溯的桉山,地势险要,机关遍布,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几番讨论后,军师提议道:“穆帅,各位将军,我有一想法。我们派人潜入桉山,里应外合。”   穆建章认同:“此法可行。”   难得参加这样一次军中要会的张霖颇想表现,便主动请缨。“穆帅,末将愿前往。”   “好。你再从军中挑一小队人随行,以烟火为号。”   “是!”   入夜后,张霖便带队潜到了桉山脚下的一隅。十数人悄悄上山,仔细的避开桉山上的明岗暗哨。   突然,有人踩到了一根枯树枝,发出咔嚓一声。   “什么人?!”   明起眼明手快的用轻功迅速跃到她身后,一个手刃将人劈晕,接住她缓缓放在地上。   而后,她们继续前行,直到天空隐隐开始出现鱼肚白时才来到山顶。   眼看着即将天明,水匪的寨子就在眼前,但寨子周围巡逻的水匪一波接一波。张霖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朝身边的明起问道:“孙云,你武功不错,能避开这些巡逻的人进到里面么?”   “可以一试。”   张霖犹豫了一秒,将信号筒交给明起,郑重的说道:“这事就交给你了,不成功便成仁。”   “是。”   明起在她们面前露出真功夫,快如闪电般跃进寨中,瞬间就没了踪影。她的任务就是找到机关室,关闭全部机关,破坏掉。   明起找到机关室后,看着那精巧的机关设计,不由的惊呆了。   突然,机关室内的密室门被打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明起没有躲避,也无处可藏,手握总机关的闸门。   “水军?”走出密室的人是一名中年女人,短小精悍,眼神犀利。“没想到水军里终于有人能闯到这个地方了。”   明起不发一言,疑惑的看着她。   那人看了眼明起手握对地方,又道:“你的判断不算差,一般的机关都会把那个闸设成总闸。但我设计的机关偏偏反其道而行。那个闸,你若按下,必丧命于毒箭之下。”   “我凭什么信你?”   “原来你会说话呀。”那人呵呵笑了两声,走向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机关处。“只要按下这个闸,桉山上的所有机关都会停止。”   正当明起犹豫着是否要相信她时,那人按下了机关闸。顿时,所有的机关都停止了。   “这个机关是用千年玄铁制造的,端看你能不能破坏掉了。”   明起拔出万象剑,一剑斩断,削铁如泥。   制造并毁坏机关的人彻底惊呆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起没有理她,而是迅速发出讯号,然后撤离。   然,那人却紧紧跟着明起。   很快的,她们便被人发现了。“于师傅!于师傅,此人是谁?”   “哦,她呀,偷袭者,破坏机关的人。”于帷平说得理所当然。   “把她们两个都抓起来!”   明起连忙施展轻功撤离,于帷平紧紧跟上。   水匪的寨子已是一片混乱,水军攻打了上来,追击明于二人的水匪忙同去迎战,便放弃了追击。   明起从寨子中撤出后,将万象剑横在了于帷平的脖颈上。“懂机关,轻功也不错,不知武功如何?”   “当心点哦,把剑拿稳了。哈哈,我就为了保命而学过轻功,武功就是花拳绣腿。”   “你跟着我,有何目的?”   “为了保命。”于帷平嬉皮笑脸的说。   “说实话。”明起冷冷的说。   “三十年前,我和家师一起被掳上山制造机关,家师去世后就是我一个人做。”   “这么好的轻功,你若想逃离此处,早就跑远了。”   “我若是就这么跑了,我的机关术要在哪里发挥?我在等待一个时机。而这个时机,我等到了。”   明起蹙着眉头,她最不喜欢猜测什么话外音、话中意了。“把话说清楚。”   “我要安全的见到军中掌权者。而你,可以帮助我。”   “孙云。”张霖等人终于过来了。“这人是谁?”   “负责机关的水匪。张将军,此人想投诚,要求见穆帅。”   “先带回去。”   “是。”    ☆、41 进京   楚京孙府,孙梁氏一大早吩咐完管事们后,就和刚下朝的孙道昌一同前往城门外迎接孙蒙和孙罗氏。   孙蒙一行人抵达城门外时,已是午时。孙蒙见女儿在城门外久候多时,便先心软了几分。   “孩儿拜见母亲父亲。”孙道昌和梁氏上前问安。孙道昌说道:“母亲父亲舟车劳顿,孩儿恨不能以身代之。”   “你有这份孝心,我和你父亲都深感欣慰。”孙蒙看着孙道昌时,眼里是没有教好女儿的悔恨。   孙尚祺和孙芷芫上前向孙道昌和梁氏问安,不过二人对待梁氏的态度截然不同。孙尚祺正眼也没看一下梁氏,孙芷芫不得不对他十分恭敬。   孙罗氏拉着沈钰儿说道:“钰儿,过来认一下堂姑和姑父。道昌,梁氏,这就是信里说的堂侄女夫君。”   “钰儿见过堂姑堂姑父。”沈钰儿欠身行礼,适才已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堂侄夫君不必多礼。”孙道昌的眼神太明显了,像要将人活剥了一样,以至于看见的人都注意到了。   梁氏暗地里咬碎一口银牙,笑着说道:“能有堂侄夫君这么个可人儿陪着咱们家老祖宗,我和你堂姑母都高兴的很。”   沈钰儿浅笑淡然,静静的站在孙罗氏身侧。   孙蒙平复心情,淡淡的说道:“先回府吧。”   “是,”梁氏笑着说道,“府里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我让孩子们都在府里候着,大家都盼着二老回京。”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孙府门外,孙蒙刚下马车,一辆华丽的马车驶了过来。   三皇女走下马车,孙蒙和孙道昌上前请安。   “本殿听说孙老大人今日回京,便过来拜访一下,还望老大人原谅本殿的不请自来。”三皇女笑呵呵的说。   孙蒙忙说:“三殿下亲临,寒舍蓬荜生辉,老妇只惶恐怠慢了殿下。殿下,请。”她只能硬着头皮,笑脸迎进三皇女。   三皇女瞥了眼大门处的孙府内眷,目光落到某处时不禁露出了惊艳之色。她此番来意,人尽皆知,她想招揽孙蒙。自从孙道昌投靠她后,她发觉孙家的势力并不能全部为她所用,大部分仍掌握在这位已辞官的老妪手上。   孙蒙和孙道昌在前院正厅招待三皇女,孙罗氏和梁氏便领着男眷们回了后院。   梁氏是个聪明人,从信中的几句话里看出孙蒙夫妇对堂侄的重视,便事先仔细安排了沈钰儿的住处。   众人到了孙罗氏居住的福喜堂后,侍从们迅速甜茶倒水,安放行李。   孙罗氏亲自为沈钰儿介绍府里的内眷,看重之意分明。   从大小姐正君韩氏到最年幼的庶子九公子孙芷芝,沈钰儿都一一见了礼。他瞥了眼堂屋里的人,除了已经认过的,还有毕恭毕敬的候立在梁氏身后的数名小侍,以及一名不苟言笑的年轻公子。   梁氏笑着说道:“父亲,我让人把福喜堂旁边的竹荷园清扫干净了,正好让堂侄夫君住进去。待堂侄来京后,也好和堂侄夫君一起住。”   福喜堂离着公子们居住的院子都比较远,竹荷园在福喜堂旁边,离着内院更远,再过去便是院墙了。孙罗氏想了想,犹豫道:“确实方便云儿来住。只是,我为了图清静,这福喜堂本就偏僻了些,竹荷园就更偏了。”   梁氏说道:“都是在咱们府里,堂侄夫君挨着父亲,我这个堂姑父更安心些。”   沈钰儿听明白了,竹荷园离着内院远,明起可以住进来,但是他一个人住,安全系数不高。   “堂祖父,堂姑父的安排必是经过仔细考量的,钰儿心中感动不已。”他心里很清楚,孙罗氏希望明起能住进来。   “那就住竹荷园?”孙罗氏向沈钰儿确认。   沈钰儿笑着回道:“钰儿都听堂祖父和堂姑父的安排。”   “好。”孙罗氏显然很高兴,更期待外孙女能早点来了。“梁氏,竹荷园伺候的人也都安排妥当了么?”   “父亲放心,妥当着呢。”梁氏笑得眉开眼笑,“竹荷园的侍从和一应用具都是比照韩氏。”   孙罗氏满意的点点头。   梁氏蹙起眉头,又道:“不过,有件事情还得请堂侄女夫君见谅。这近身服侍的一等侍从,我还定下来,还得堂侄女夫君自个儿掌掌眼。”   孙罗氏说道:“钰儿就先从我这儿领走一个,赶明儿慢慢挑。”他一发话,这事就定下来了。   此时,沈钰儿倒是颇有些想念红绿紫黄四侍了。他明白罗氏和梁氏都是各有各的打算,都想在他和明起身边安排自己人。他不担心梁氏,反而有些担心罗氏。所谓长者赐不可辞,虽没有外祖父给外孙女塞人的说法,但罗氏视明起为亲孙女,他怕罗氏会犯了左性。   孙罗氏安排了一名唤作鸳鸯的侍从给沈钰儿,沈钰儿瞧他样貌平常,举止得体,便点头接受了。   鸳鸯虽不善言辞,但乐于帮助别人,能吃苦耐劳,因而在府里人缘不错。他到沈钰儿身边后,只是一心做事,安守本分。然而,纵然他的念头如此简单,也总是有人不会让他如愿。   两天下来,沈钰儿通过仔细观察,也算是对这名新侍从有些了解,勤奋踏实,是个能做事却做不了心腹的侍从。他见鸳鸯又在垂首走神,眼里露出一丝哀伤之色,便说道:“鸳鸯,鸳鸯?”   “云正君?请云正君恕罪。”鸳鸯回过神来,连忙请罪。   沈钰儿关切的问道:“鸳鸯,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不妨与我说说?”   鸳鸯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犹豫了两秒,突的便跪在了沈钰儿面前。“云正君,鸳鸯只想安安分分的做事,攒够了钱就自己赎身出府。”   “你是活契?”沈钰儿是客,主人家没有主动把侍从的卖身契送给他,他便只能当做是借的人。   “是。”   沈钰儿的心里不无讶异,罗氏竟给了他一个签活契的侍从,也不知这是无心还是有意。不过,于他而言,这样更好。   “鸳鸯,主仆一场即是缘分,在我力所能及之时,会帮你的。”   “鸳鸯先叩谢云正君。”   “快起来吧,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何事了?”沈钰儿亲自扶他,语气温和。   “云正君,曾叔找过我了。”   “曾叔是谁?”   “他是主君的乳公,我们都唤他曾叔。”   “他找你什么事?”   “他,他让我……”鸳鸯有些怯生生的瞧了眼沈钰儿。   “跟我有关?”   “他让我看着您,随时禀报您的事情。还有,从您这儿查探云小姐的事情。”   对于梁氏的动作,沈钰儿丝毫不意外。反倒是眼前这个小侍从,让他颇为意外。单纯的不谙世事,可若真如此单纯,怎能在这后宅里生存,还能被罗氏记住?   “鸳鸯,你就听从这个曾叔的吧,我不介意。”沈钰儿并不担心,重要的事情,他不会让鸳鸯知晓。   “这怎么可以呢?”   “没关系,我这儿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沈钰儿云淡风轻的说道,“至于我妻主,她学了些武功,靠走镖挣些钱养家。这次就是去走镖了才没跟我们一同上京。”   鸳鸯仔细听了,不确定的问道:“云正君,我可以用这些话去交差么?”   沈钰儿含笑点头。   “多谢云正君,您真是好人。”   沈钰儿呵呵笑了两声,说道:“鸳鸯,我也有事需要你来帮忙解惑。”   鸳鸯愣愣的抬头。   “主君身边的那位公子是谁?其他公子我都认得了,唯独那位还一直不识,在这心里一直好奇得紧。”对于梁氏与前妻的一双儿女,沈钰儿产生了好奇。   “那是颜公子,主君和已故颜大人的公子。”   “颜公子为人如何?”   “颜公子自从来了我们府里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和公子们聚在一起,大家私底下都叫他冷美人。”   “……冷美人么?”    ☆、42 同袍   桉山之战,水军大获全胜。穆建章接到朝廷八百里加急传书后,不等庆功结束,就点齐兵将前往桃源关。她将张霖提为风陵渡正守将,带走了在此战中表现不错的一队小兵,明起恰好在内。   桃源关位于南楚之东,桃源关外聚居了多个部落,与南楚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因此,此关虽是边境,却常年风平浪静,甚是平和。然而,就在不久前,这几个部落聚集在一起,攻打桃源关,抢掠了关内的百姓。   穆建章的大军从流源江转道碧波河,一路直往桃源关。   明起在水兵船上,大部分时间不是打坐修习云雾诀,就是躲在船尾吹风。   “孙云!”   “是你?”明起有些诧异,没想到于帷平也来了。   “我是个奇才,穆帅怎舍得弃我不用?”   明起无视她,继续吹风。   于帷平越挫越勇,径自坐到她身旁,笑呵呵的说道:“孙云,别这么冷漠呀。我跟你说,我早晚会成为穆帅的心腹,到时候一定提拔你。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得对我热情点。”   明起继续无视。   “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不行的。”于帷平开始唠唠叨叨了起来,自顾自的回忆着自己在桉山上的事情。   明起虽然没说话,但都听了。   于帷平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逃出桉山,找机会加入朝廷的军队。”   于帷平愣了一瞬,没想到她竟然回答了,呵呵笑了起来。“现在这样也不算差,好歹还认识了你这么个怪人。”   “我有那么奇怪么?”明起愣愣的问。   顿时,于帷平仿佛又打开了另一个话匣子。“当然奇怪了。武艺高强,孤僻不合群。你这样的人,适合仗剑江湖,不适合参军入伍。”   明起遥望远方,不禁想起了曾经只身仗剑江湖的时候。   于帷平见她突然情绪有些低沉,便想要鼓励她,说道:“孙云,以你的武功,恐怕整个水军,不,是整个楚军中也无人能胜你。只要你抓住机会好好表现,建功立业,绝非难事。如果再加上我的机关,我们联手起来就是最强组合。”   “不需要。”   “孙云,你不要觉得武功好就可以天下无敌了。”于帷平有些气闷,也很无奈,想不通竟然有人瞧不上她的机关。“你该不会是不信任我吧?我们联手建功立业,我没别的目的,不会害你。还是说,其实是你有别的目的?”   明起起身,准备离开。   于帷平连忙也起身,一把抓住她。“被我说中了?”   “放手。否则,你想试试碧波河的水深和水温?”   于帷平慑于她的冷冽气势,下意识松开了手。看着此时的明起,她莫名觉得心惊胆颤,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这一幕,恰好被李子看到,不禁皱起了眉头。   明起回到船舱后,连忙打坐运行云雾诀。自从桉山之役后,她便偶尔会有嗜血的欲望。每当这个时候,她会努力回忆和沈钰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并用云雾诀调理气息。   大军抵达桃源关后,穆建章便立即着手安排收复之事。   在此战中,于帷平的机关发挥了作用。而明起,却经历着巨大的挑战。   她血红着双眼,徒手撕开了人……   惨叫声惊起,看见的人几乎都被吓傻了。   李子迅速解决了目击者,“少主,请醒一醒,少夫君还在等着您呢!”   或许是李子提到了沈钰儿,明起的眸色逐渐恢复正常。   躲在墙角后看到这些的于帷平彻底惊呆了,后退时撞到了脑袋,哎呀一声。   “谁?!”李子迅速跃到于帷平身前,单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于帷平顿感呼吸困难,发不出声音,哀求的看向明起。   “放开她吧。”明起情绪低落,她竟然制造了不必要的杀戮。   “少主,您不能心软。”   “放开她。”明起淡淡的又说了一遍。   李子无奈,松开了手,但不忘严厉警告于帷平。“你若敢说出去半个字,我一定宰了你。”   “不说,不说,保密。”于帷平捡回了一条命,后怕不已。   “你们这里是什么情况?”林副将带着人战到了此处。   回神后的于帷平连忙抢先说道:“林将军,刚才一番激战,敌兵都被杀了,我们就剩了三人。”   林副将看着血肉模糊的惨烈场面,愣了愣,说道:“你们辛苦了,干得好,我会如实禀报穆帅,给你们记一功。”   收复桃源关后,穆建章一方面重新布置桃源关的防守,另一方面开始安排人手彻查这几个部落集结攻打桃源关的原因。   中军大帐里,穆建章听林副将仔细叙述着当时的场景,不禁微微蹙眉。   “穆帅,那三人可是有何不妥,莫非是细作?”   “不会,她们是从风陵渡而来,不会是细作。但是,那处地方,只有她三人活着,其他竟无一活口,我始终觉得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收敛尸体的时候,我派人检查过死者伤口,部分人是被一剑割喉,还有部分人像是被怪物直接撕开的。”林副将一想起当时看到的一些死状,就后脊发凉。   “安排人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   “是。”   此时,于帷平正壮着胆子凑到了明起跟前。“孙云,你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或许吧。”明起叹道,眼里露出哀色。   看到明起这样,于帷平就不那么害怕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那个时候,你中了邪还能恢复清明,说明你还没到救不了的时候,一定会有办法祛邪的。”   “谢谢。”明起低声道谢。   于帷平愣了一瞬,呵呵笑了起来。“咱们也算是生死与共了。”   明起微微扯起嘴角,笑容显得有些苦涩和僵硬。   “那个李九叫你少主,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于帷平有些忐忑不安的询问,“你可以不回答我。就冲着你让李九不杀我这事儿,我就算欠你一条命,绝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最好如此。”李子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冷冷的说。   于帷平被吓了一跳,“以你俩这武功,都可以直闯皇宫了。”   李子向明起说道:“少主,穆建章对我们起了疑心,准备安排人监视我们。”   “我知道了。”   于帷平很想问个清楚,但她看到李子就会想到差点被她掐死的事情。   李子横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你也会被监视。”   于帷平瞪大了眼睛,叹道:“我这是被迫上了你们的贼船呀。”   “李姨,我们暂时先不要私下会面了。”   “是。”李子警告性的瞧了眼于帷平,而后迅速离开。   “孙云,我们怎么说都是同袍战友了,开诚布公的谈吧。”于帷平通过这些日子对明起的了解,并不认为她会是个奸诈之徒。“我想要扬名立万,你想要什么?”   “……公道。”明起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灭门之仇,却偏偏仇人是当今皇帝,就算为了社稷和百姓而不杀她,也一定要让她忏悔。   “什么?”于帷平愣愣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图功名利禄,只求一个公道。但是,这个公道,偏偏需要先拥有权势。”   于帷平听得一头雾水,又似乎有些明白了,仔细想了想,一知半解的问道:“是受过有权有势之人的迫害?”   明起稍稍迟疑了一会子,而后点头。那个人岂止是有权有势,分明就是手握生杀大权。   “我懂了。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开口说一声。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定不推辞。”   “多谢。”   于帷平拍了一下明起的肩膀,笑道:“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彼此彼此。”明起微微扬起唇角,终于露出了仿若和风暖阳般的笑容。    ☆、43 赴宴   一日,三皇女府的侍从往孙府送了一张请帖。时值早梅盛开,三皇女正君在府里设下赏梅宴,邀请各家年轻的正君和公子们前去作客。   这张帖子不禁让孙府多人泛起了心思。   梁氏来福喜堂请安时,沈钰儿正陪着罗氏说话。   梁氏笑着说道:“父亲,我请了锦绣布庄的裁缝为孩子们各添置套新衣,还命人打了头面。这样,他们去三皇女府赴宴,也是十分体面的。”   罗氏点头,“嗯,不止穿戴要体面,到了皇女府中,举止言行更要得体。”   “父亲放心,我会叮嘱他们。”梁氏瞧了眼沈钰儿,又道:“父亲,我瞧着堂侄夫君来了之后还不曾出府过,不如跟孩子们一起去?正好可以结识各家的年轻正君和公子们,日后多个说话的人。”   梁氏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罗氏,她外孙女的正君怎能不认识几个京都富贵人家的内眷呢?“钰儿,我总是拘着你陪我这糟老头子,真是难为你了。这次三皇女府中的赏梅宴,你也去。”   “能陪着堂祖父,是钰儿的福份。”   “好孩子,就当是替我和你堂姑父看着那几个小的。”   “是。”   赏梅宴那日,沈钰儿换上了新衣。虽然衣裳款式算不上新颖,月牙色也显得简朴,但他却把衣裳穿出了最好的效果。气质出尘,容貌姣好,愣是能将众多待字闺中的小公子比下去。看着镜中的自己,沈钰儿将脸上的妆轻轻拭去了些,选了一枝最不起眼的梅花簪子。   沈钰儿到福喜堂时,韩氏和公子们都已经到了。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众人,韩氏的穿戴同大部分年轻正君,而孙家去赴宴的三位公子正是妆扮的娇艳欲滴。不过,他却发现颜若槿打扮得很素净,一身湖蓝色的衣裳,从上到下不带一丝花纹,头上也仅仅只戴了一朵莲花样式的珠花。   此刻,梁氏只要一看到颜若槿就头疼万分。这个儿子随了他母亲,从小到大都不听他的话,今天也不知好好打扮自己。   罗氏叮嘱了几句后,梁氏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门口,又仔细嘱咐了一番。   他们到达三皇女府时,府门外已停了多辆马车,府里体面的管事和侍从在门口迎接着各家的娇客,径直领向设宴的后花园。   韩氏向领路的侍从询问:“贵府今日还有旁的客人么?”   “回贵客的话,今日我家殿下邀请了众多好友来作客。正君为避免贵客们受到冲撞,特意命我们为贵客们带路。”   “原来是这样。”韩氏淡淡的不以为意,他管不了妻弟们的终身大事,也不想管。   沈钰儿不禁在心里感慨,这样的事到哪里都会发生。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三皇女正君设宴,恐怕是想为三皇女纳侍。这样的事情,他曾经以为是贤良,但现在他宁可做个不贤的妒夫,也不想跟别人分享妻主。   三皇女府内的梅园,白里透红的梅花开得正盛。一群年轻男子置身梅园中,巧笑嫣然,真真是人比花娇。   沈钰儿瞧着枝头的梅花,倏的便想起了明起曾两度为他折的梅花,不是梅花胜似梅花。想到这里,他不由的轻轻扬起唇角,眼底一片温柔,心里泛起思念。   为了明起,他开始结交楚京各世家的少正君和公子们,仔细记下他们的样貌和身份,不动声色的观察众人。   突然,他发现席上少了几个人,孙五公子是其中之一。   正当他担忧时,只听得三皇女正君说不拘着大家坐在一块了,让让大家各自寻梅赏梅,各自结伴说话。   不多时,小公子们差不多都离座了,继续坐着的大多都是已婚正君们。   韩氏瞧着颜若槿说道:“若槿,你怎么不一起去赏梅?”   “我陪着姐夫和云夫君。”   沈钰儿听颜若槿提到他,便加入了他们的聊天队伍。“一直还未与堂姐夫和若槿公子好好说说话,今日也是巧了,咱们就先说会子话。”   “说的是。”韩氏笑着说道,“堂妹夫来了之后,我们还不曾仔细聚过。”   沈钰儿和韩氏聊了几句家常后,便问安静不语的颜若槿:“若槿公子平日喜欢什么?”   “我喜欢作画。云夫君呢?”   “我喜欢练习书法。”   颜若槿眼睛一亮。期待的问道:“不知日后可否请云夫君为我的画题字?”   “乐意效劳。”   于是,两人就着绘画书法交谈了起来。沈钰儿发觉颜若槿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虽是有时候清高了些,但聪慧通透,耿直不做作。尤其是这一声声云夫君让他听得舒服,那什么云正君叫得好像明起还有侧君似的。他腹诽了一番,同时也明白自己说到底就是变得善妒了。   韩氏听着他俩聊了会子绘画书法,有些插不上话,便提议道:“我们也不要总是坐着,站起来走走,就在旁边,不走远。”沈钰儿和颜若槿相视一眼,而后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有侍从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向三皇女正君禀报了几句,只见得三皇女正君顿时黑了脸。   三皇女正君起身走向沈钰儿三人,说道:“孙五公子迷了路,咱们一起去瞧瞧吧。”   一听到这话,三人立时就明白了。   靠近前院的一间厢房内,五公子孙芷荞垂首落泪,孙芷芫和孙芷芙在旁宽慰他。   三皇女正君到了后,先将看热闹的旁观者请了出去。“五公子,快别难过了。林状元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回三皇女正君的话,下官贪杯,便请侍从领路到厢房歇息片刻,不曾料到竟惊扰了府中的娇客。”林恩赐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并将过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三皇女正君朝韩氏问道:“孙大少君,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三正君,我瞧着这只是个误会,不如就大事化小吧。”   “我看也行。”三皇女正君呵呵笑道,他也不希望自己主持的赏梅宴上发生丑事。   出了这样的事,韩氏已没脸继续留下来作客,便向三皇女正君辞行。   三皇女正君却是挽留道:“既然是小事,各位就不必在意。宴会还未结束,就都留下吧。”言辞中透出一股强势,他转而又向林恩赐说道:“林状元看上去已经酒醒,就赶紧回前院宴上吧。”   “下官告辞。”林恩赐作揖离开。   三皇女正君安抚了孙芷荞几句,便和韩氏闲话家常,一起回宴席,仿佛适才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   沈钰儿见三皇女正君和韩氏说话时会偶尔打量孙家的这三位公子,顿时恍然大悟,看来三皇女是想纳一位孙家的公子进府了。孙芷荞已不可能,那就是在孙芷芫和孙芷芙二人之间选了。   回到宴席上后,三皇女正君一边吩咐侍从将离席的娇客们先请回来,一边拉着韩氏坐到了他身侧,孙芷荞三人陪坐在旁,沈钰儿和颜若槿则静静的退到了末座。   侍从们添上茶果,三皇女正君提议大家比一比琴棋书画。他的意图,在场之人都心里有数。于是,有人卯足了劲的表现,也有人尽力藏拙。   沈钰儿瞧着这争奇斗艳的场景,似乎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他默默的欣赏着公子们的表现,在心里点评了一番,看得十分怡然自得。   颜若槿瞧着他小声说道:“云夫君的兴致真好。”   “当是在看免费表演。”沈钰儿小声的说,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颜若槿不禁莞尔。   “若槿公子笑起来真美。”   “云夫君谬赞了,论相貌,论气质,云夫君都是一等一的。”颜若槿觉得这位云夫君在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优雅的气质,甚至连三皇女正君也要略逊一筹。   “我已经是人夫了,若槿公子这么一位清丽佳人,不知将来会花落谁家?”   “这个,父亲自会为若槿安排。”颜若槿微微红着脸。不论平时怎样清高的人,提起终身大事时,眼底也会流露出或多或少的期待。   “堂姑父定会为若槿公子择个好归宿。”   颜若槿突然有些明白他的话外音了。“先母没有侧室,因而父亲一直不是很懂嫡母与庶子之间也是父子关系。在孙家几位公子的亲事上,父亲或许是有欠考量,但他绝不是故意轻视庶子。”   “能生养出若槿公子这样的妙人儿,堂姑父必定也是好的。”沈钰儿瞧着颜若槿与梁氏在性情等各方面都大相径庭,不禁又对他添了几分好感。   赏梅宴直到未时初才结束,娇客们离开后,三皇女便来寻她的正君了。   次日,三皇女正君派出身边体面的侍从往赴宴的各家送去了小礼物,不外乎是席上的点心之类。不过,却有两位公子的礼物比旁人多了一支簪子,一位是户部侍郎家的嫡次子,而另一位便是孙芷芫,有人欢喜有人失望。    ☆、44 地牢   桃源关,乌云密布,似有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   穆建章站在城墙上,第五次问:“有林副将的消息了么?”   “回穆帅,尚无消息。”   穆建章心忧不已,不该让林副将带着一小队人进入那几个部落的腹地。   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整个桃源关仿佛都充斥着低沉压抑的气息。   穆建章召集所有将领紧急开会,最终决定由洪副将带人出关查看。   然而,洪副将一队人依然有去无回。   次日清晨,穆建章巡查完整个桃源关的防守后,加派了一倍的守备力量,派出所有斥候出关察看。然而,深入这几个部落腹地的斥候依旧有去无回,而不曾深入腹地的斥候则什么也查探不到。   桃源关外的形势,就像一个无比巨大的黑洞一样,充斥着不尽的危险。   穆建章不再指派将士出关,而是让大家主动请愿。面对这样基本上有去无回的情形,一开始还有人主动愿往,后来大多数人都退缩了。   明起站出来主动请缨前往,于帷平跟着一起请命。穆建章亲自见了她们,暂时放下对她们的怀疑,让她们出关。   李子得到消息的时候,连忙赶过来要同往,但被明起制止了。   是夜,明起和于帷平悄然出关。   “孙云,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我们去翻云寨。我向关内的百姓打听过,翻云族的人之前时常进关和他们互通贸易,平时很友好。但前次攻占桃源关,翻云族却是毫不留情。”明起蹙眉,想起了有位大娘对她说的事。“她们进关抢掠的时候,有人躲在隐蔽的角落里瞧见了,那样子有些奇怪,像是失去了神智。”   “又是中邪?”于帷平捂住嘴,小心翼翼的瞧了眼明起。   明起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我魔怔了,你就躲起来,我自己会努力平复。”   “好。说不定你一疯魔就把敌人全杀光了,未必不是好事。”于帷平觉得,那什么部落能有多危险,再危险也比不上她身边这个人疯魔的时候。   二人靠近翻云部落后,就先在寨子外藏了起来。   “孙云,这里面的守备比桃源关还森严,我们要怎么潜进去?”   “你藏好,我先进里面去查探。”明起话音未落,就用轻功迅速消失在于帷平眼前。   明起一处处仔细察看着,突然听到有两人窃窃私语。   “白军师,今天穆建章没有动静。”   “不着急,那个忘恩负义的叛徒,我一定会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白军师冷笑,眼里全是仇恨的怒火。   “王爷生前曾有大恩于我们这几个部落,您放心,我们一定让她血染桃源关,为王爷报仇。”   “抓来的那些人现在怎样了?”   “都关在地牢里,已经神智不清了。”   “很好。”   “白军师,穆建章会不会守在桃源关不出来?”   “已经有两名出关巡查的副将失踪了,斥候也查不出什么,她作为主帅,别无选择。”   明起知道她们抓了人,便悄悄去找地牢的入口。然而,就在她打开地牢门口的刹那间,一阵迷雾迎面而来。即使明起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中了招。   地牢里的守卫发现门口的异动,连忙过来查看。“快去禀报族长和白军师,有人闯到地牢,中了迷药已晕厥。”   被称作白军师的人是位灰发中年妇人,右边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这位白军师和翻云族族长到地牢时,明起仍昏倒在地上。   白军师瞧了眼地上的明起,眼里是十足的恨意,说道:“没想到竟然有人能闯到这里,穆建章的手下倒并非都是废物。”   族长说道:“幸好白军师早有防范。来人,先把她吊起来,然后喂她吃神丹。”   “是。”两名地牢守卫手脚麻利的将明起拖到刑架前用铁链吊了起来。   “等等!”白军师制止了要给明起喂药的守卫,“先把她弄醒,审一审。”   一盆冷水泼到明起脸上,明起睁开了眼睛,而后很快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她用内力挣脱了两下,却是未能挣开铁链。   “省点力气吧。这铁链虽非千年玄铁制成,但也是精钢所制,内力再深厚也是挣不开的。”白军师上前说道,“老实交代吧,你是谁,是怎么到这里的,还有没有其他人跟你一起闯进来?”   “你也省点力气吧,我什么也不会说。”明起用内力调理气息。   “你是第一个潜入此处的人,我很欣赏。如果你能弃暗投明,我保证让你今后名利双收。”   明起哈哈哂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白军师微微眯起眼睛,“看来你是想跟那些人一样了。”旁边的牢房里关着的正是一去不回的将士和斥候,林副将和洪副将也在其中,此时已经失去了神智,目光呆滞。   明起冷哼,迅速权衡之后,在体内运行起在九凌峰所学的内功心法。   “给她喂药!”   守卫得到命令后,便拿着神丹靠近明起。千钧一发之际,明起的眸色在她强行运功下又变成了血红色。她稍稍一用力就挣断了铁链,瞬间出手掐断了守卫的脖子。   白军师眼明手快的拉住族长,大声说道:“大家先快撤出来,这个人的情况不对劲!”   跑得快的人撤出了地牢,在白军师下令后及时关闭了牢门。她们只听得地牢里传出惊恐的惨叫声,而后不断散出血腥味。   族长惨白着一张老脸,不敢置信的问道:“白军师,这是怎么回事?”   “此人恐怕练了邪功。”白军师蹙眉,她所知道的邪功只有一种,但那邪功应该已经失传。“族长,派人日夜紧守地牢大门,先让里面的人饿个三天三夜。”   “好。”   日暮时分,于帷平见明起迟迟不归,远远的瞧着翻云寨内似有不寻常的动静,连忙原路返回。待她回到桃源关时,已是夜半。   “于帷平!”焦急等待的李子第一个发现她回来,连忙来到她面前。“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我家少主呢?”   “孙云……”于帷平跑得气喘吁吁,“孙云应该被抓了。”   “怎么回事?”   “于帷平,穆帅在等你复命。”穆建章的一名亲兵奉命在城门处等候明起于帷平二人,她发现了于帷平。   “回头我再与你详说。”于帷平留下这句话,便跟随穆建章的这名亲兵去中军大帐复命。   穆建章听完她的叙述后,沉吟了片刻,这才让她退下去歇息。   于帷平急道:“穆帅,孙云八成是被抓了,求您救她。”   亲兵踹了于帷平一脚,斥道:“穆帅自有主张,还不快滾。”   于帷平心有不甘的离开中军大帐,看到李子在不远处等她,连忙跑了过去,两人走到僻静处小声说话。   “李九,孙云是进翻云寨查探,然后就没出来。”   “你还记得翻云寨的方位么?”   “记得。你是要独自去救她?我跟你一起去。”   “我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去办。”   “你说。”   “帮我带个口信给驿站喂马的老倔头,就说李子已坏,桃杏来替。”   “好。”   于是,一人连夜出关飞奔翻云寨,一人悄悄前往驿站。   暗中监视她们的两个人,一个跑去禀报,一个跟上了于帷平。    ☆、45 无题   孙府,颜若槿带着新作的一幅画来到竹荷园请沈钰儿题字。   鸳鸯上前迎接,笑着说道:“颜公子,云正君去福喜堂了,一会儿就回,您是在这儿等会还是?”   颜若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等云夫君回来。”   “您请进。”鸳鸯将颜若槿请进屋内,便拿杯子倒茶水。“呀,茶有些凉了。云夫君稍候,我再去沏一壶茶来。”   颜若槿的侍从蒹葭不禁吐槽了一句:“鸳鸯到竹荷园后,越发没规矩了。”   “你也是,别乱说话。”颜若槿不由的有些替沈钰儿感到无奈,客居他处,连近身侍从都不尽心伺候。想到这里,他不禁心生同病相怜之感,他自己在孙府也算是半个客人,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不多时,沈钰儿便回来了,鸳鸯拎着茶壶跟在他身后。   沈钰儿看到颜若槿在此等候,心里是十分高兴的。他只身寄居孙府,难免会觉得孤单。“若槿,你来了。”他改了对他的称呼,像对待一个老朋友一样。   “云夫君,我来请你为画题字。”颜若槿浅浅的笑着说道。   “若槿作了什么画?”沈钰儿笑着问。   颜若槿示意蒹葭打开,一副佳人赏梅图呈现在沈钰儿眼前。   “这是我么?”沈钰儿惊喜不已。“若槿画的可真好。”   “云夫君过奖了。”   “若槿,这幅画…我现在还不能题字。”   “云夫君?”   “因为一个人赏梅着实单调,待若槿把自己添上去后,我再题字。”   “这……”颜若槿为难的蹙了一下秀眉,“我从不画自己的丹青。”   “若槿如不嫌弃,我来继续完成这幅画,如何?”   “若槿求之不得,这幅画就拜托云夫君了。”   沈钰儿吩咐鸳鸯准备笔砚,蒹葭主动上前帮忙磨墨。   三皇女府的赏梅宴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他二人却是很享受赏梅的乐趣。沈钰儿仔细回想着那天颜若槿站在梅树下的神情,那时的他怡然自得,陶醉其中。   画作完成后,沈钰儿放下笔,一直在旁观看他作画的颜若槿不由的惊叹不已。“一人闲坐梅前,一人立于树下,补的恰到好处。”   “若槿,我瞧着这幅画如此便好。若是题上字,反而有些不美。”   “我也正有此意。”   待墨迹干后,颜若槿亲自将画收了起来,递给蒹葭拿着。   这时,鸳鸯过来禀报,威远侯府的少夫君送来帖子,请沈钰儿去赴宴。沈钰儿点点头,拿起笔写了封回帖,让鸳鸯交给来送帖子的人。   颜若槿不禁笑道:“云夫君的人缘可真好。仅仅一次宴席,就结识了帝都不少贵夫和公子。”   沈钰儿也不否认,笑着说道:“在这些人里,同我关系最要好的就是若槿公子。”   颜若槿扬起笑容,而后似是犹豫了一秒,说道:“当今太女体弱多病,现朝中局势不明。后宅的来往,往往会牵扯进朝廷的争斗中,云夫君还是仔细些较妥。”   闻言,沈钰儿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这位看似只知丹青的闺阁公子,其实对很多事情都心如明镜。看着他,沈钰儿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他不由的轻轻握住颜若槿的手,笑着说道:“若槿的善意提醒,我收到了。能在楚京结识若槿,是我的福运。”   颜若槿告辞后,沈钰儿正想小憩会儿,孙芷芫来了。   “堂姐夫,我来打扰了。”   “说什么打不打扰的,芷芫能来陪我说会子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鸳鸯重新添上茶果后,就和孙芷芫的侍从退守到屋外。   “适才我瞧见若槿从竹荷园的方向离开,他也是来寻堂姐夫说话的?”   “哦,他来找我为画题字。”   “若槿自从来了府里后,每日都要作画,对画爱不释手。”   “芷芫来找我不是为了说若槿爱画的事吧?”   孙芷芫一愣,“当然不是,我就是来和云夫君说说话。”说罢,他微微垂首,露出忧郁之色。   沈钰儿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顺着他的意思问道:“芷芫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五哥被退亲了。”   “五公子定过亲么?”沈钰儿不解的问。   孙芷芫的唇角隐隐抽了一下,“也不算是定亲,先前父亲将五哥许给了王大人。”   “或许是五公子和那位王大人有缘无份吧。”沈钰儿不无可惜的叹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芷芫,你劝着五公子看开些,说不定他以后会有更好的归宿。”本是装糊涂应付孙芷芫的话,沈钰儿却想到了自己,幸好他当年看得开、放得下,这才遇到了明起。   孙芷芫微愕,但见沈钰儿脸上是暖暖的的柔柔的笑意,似乎无法怀疑这话并非出自真心。“堂姐夫凡事都看的开,倒是叫人羡慕。”   “我呀,就是明白一个道理。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得不到。”   “堂姐夫说得在理,芷芫受教了。”   “芷芫,要不我和你一起去五公子那里坐坐,陪他说说话?”   “堂姐夫,还是改日吧。五哥这会儿正难受着呢,咱们先让他这个人静一静。”   沈钰儿点头,不再多言。孙芷芫继续坐了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沈钰儿伸了个懒腰,懒懒的躺到贵人椅上小憩。他心里很清楚,孙蒙才是孙家的大家长,这几个庶子影响不到孙蒙的决定。   傍晚,罗氏身边的侍从过来竹荷园请沈钰儿去福喜堂用晚膳。   沈钰儿在心里微叹,打起精神过去那边。他到的时候,梁氏韩氏和几位公子都已经到了。让他比较奇怪的是,罗氏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拉着韩氏坐在他身边。   罗氏朝沈钰儿招手,“钰儿快来,你堂姐夫有喜了,咱们孙家终于要有嫡长曾孙了,真正的四世同堂。”   沈钰儿一听,连忙上前道贺。   罗氏瞧了眼沈钰儿的肚子,突然问道:“云儿离开有多久了?”   沈钰儿心里一个咯噔,轻启朱唇:“有一个半月了。”   “她有写信过来么?”   沈钰儿轻轻摇头,说道:“许是有事耽搁了吧。妻主在外做事,我安心等她回来便是。”   罗氏并不知道明起去做什么了,他就是盼外孙女来看看他,再盼她能有子嗣。“待云儿这次回来后,你劝劝她留在楚京,不要在外奔波劳碌了,我这老头子心疼的紧。”   “堂祖父且宽心,妻主回来后,钰儿会好好劝她的。”   “你们俩年纪也不小了,抓点紧,赶紧添个小的。这样的话,就算云儿再外出做事,你也不至于一个人太寂寞。”   “堂祖父说的是,钰儿记下了。”   罗氏瞧了眼孙芷荞和孙芷芫,对沈钰儿说道:“芷荞和芷芫都已经及笄,留在府里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趁着他俩都还在府里的时候,你们多走动走动,培养培养感情。”   “若是两位公子不嫌弃,我倒是乐意有人能多陪我说说话。还有大堂姐夫,若槿,七公子也是。”沈钰儿笑着说道,当做没有听懂罗氏的话外音。   毕竟是外孙女正君,罗氏点到即止,但心里怎么说都有些不满意。   颜若槿瞧气氛似有些尴尬,便说道:“云夫君书画双绝,如能时常向云夫君讨教,若槿求之不得。”他的话音未落,梁氏就瞪了他一眼。   沈钰儿心里感激,呵呵笑道:“若槿谬赞了,能与你一起研习书画,我也是十分高兴的。”   罗氏扫视了一圈,没再多说,只吩咐左右摆饭。用完膳后,他便打发他们各自回去。   梁氏将颜若槿叫到了自己屋里,教育道:“槿儿,你明年就十五了,不要只想着那些书画,也要为自己的今后好好打算。”   “槿儿今后的人生,自当由父亲做主。”   “我能为你选个好人家,可日子还得你自己过。你这样,将来怎么讨得妻主喜欢,怎么主持一府中馈?随便一个通房小侍,都能把你啃的骨头都不剩。”   “……”颜若槿垂首不语。   梁氏恨铁不成钢,努力顺了顺自己的气,转了个话题,问道:“今天老头子那话的意思,你听出来没?难不成他想从孙芷荞和孙芷芫里选一个给他堂孙女做小?再说,孙芷芫是三皇女府看上的,老太君敢和三皇女抢人?”   “云小姐和孙家哥哥是堂姐弟,老太君不会糊涂到让他们乱伦。父亲,您就别猜了。”   梁氏冷哼,没好气道:“我去看看你妹妹,你回自个儿院去。”   “是。”颜若槿淡淡的退下。子不言父过,他曾多次规劝梁氏,却始终无果,心里是颇多无奈。   此时,沈钰儿也是十分的无奈。从今儿个的情形来看,罗氏应是有意将庶孙许给明起做侧室。如何才能让罗氏毫无芥蒂的打消这个念头,他需仔细思量了。   沈钰儿翻出明起为他折的梅花拿在手中把玩,思念泛上心头。   ……缺根筋的明起,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一封信都没有!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多出一个声音。   “属下肖雨参见少夫君。”   “肖雨?”沈钰儿诧异的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属下奉杏子护法之命,前来保护少夫君。”   “杏子呢,他也来楚京了?”   “回少夫君,杏子护法和桃子护法都去了桃源关。”   “怎么回事?”沈钰儿蹙眉,急忙询问。   “少主和李子护法现都在桃源关,两位护法是去与她们汇合的。”   “桃源关的情形如何?”沈钰儿不禁担忧了起来。   “楚军已夺回桃源关,相信大军很快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沈钰儿眉眼轻轻一弯,越发的期待明起能早些回来。“那就好。对了,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南楚的?”   “就在少主少夫君和李子护法离开九凌峰后的第三天,我们快马加鞭先到了楚京的分舵。”肖雨主动说明情况。   沈钰儿愣住,微微蹙眉。“之前的事我就不再过问了,你们若还认我这个少夫君,以后不得再擅作主张,对我有所隐瞒。”   “是。”肖雨自始至终都面不改色,禀报的话七分真三分假,假的是对沈钰儿最重要的部分。这是杏子和桃子都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   “肖雨,你是想光明正大的先跟在我身边,还是暗中跟随?”   “回少夫君,属下暗中保护您更方便些。”   “好。”    ☆、46 疯魔   李子根据于帷平的描述,比较顺利的找到了翻云寨。看似不大的寨子,守卫却十分森严。李子站在高处仔细观察了一番,轻轻落入一处阁楼顶。她掀开一块瓦片,只见阁楼上有两人正在议事。   “白军师,地牢里的那个人能闯进来就说明咱们翻云寨似乎已经不再是个很安全的地方了,不如明早就转移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只能这样了,咱们先转移。至于地牢里的人,就先任她自生自灭。三天后,再派人潜回来察看地牢的情况。”   李子听到地牢二字,顿时一愣,连忙就要去寻找地牢。然而,她心里惦记着明起的安危,一时分神,不慎将脚下的瓦片踩出一丝声音。   “什么人?!”   李子迅速跃下,边躲避翻云寨的人,边寻找可能是地牢入口的地方。   砰!砰!砰!   地牢大门不断从内响起被撞击的声音,牢门外的守卫焦虑不安的等待着支援。   白军师和族长带齐人手来到地牢外,将迷药分发给所有人。   哐当一声,牢门被撞开,浓重的血腥味不断散开。   明起的右手掐住了离她最近的一名守卫的脖子,血红的双眸颜色加深了。那一瞬间,在场之人都感到了不尽的恐惧,脚不自觉的后退。   就在那名被掐住脖子的守卫以为自己会没命时,突然一把剑连着鞘飞了过来,打在明起右手的虎口处。几乎是同一时间,李子将那名守卫拽远了明起,有人向明起撒出迷药。   “少主!”李子大声呼唤,可是明起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声音。   “白军师,迷药没起作用。”族长忧心忡忡的说,而后吩咐族人再退后些。   白军师讶异的看了眼李子,用眼神制止持械对李子的翻云族人。   “少主!您醒一醒,想想少夫君,想想主子,还有很多您关心和关心您的人。”李子一步步慢慢的靠近明起。   然而,明起这一次并没有因为李子的话而恢复神智。如果不是李子躲闪及时,只怕已经被明起打伤了。   白军师发现这两人虽然身份可疑,但她们不会是穆建章的人。况且,此时最需要做的是先想办法制伏这个疯魔的人。这样一想,她便吩咐人去取玄铁所制的铁链,对李子说道:“阁下擅闯翻云寨之事,我等先不追究。请先吸引你家少主的注意力,我们先一起制住她。我可以保证,决不伤她性命。”   李子瞧着发疯的明起,咬牙说了一个好字。她将明起引到中间位置,翻云族的人从四个方向一起扔出铁链,缚住了明起的手脚。白军师迅速往明起的头上扎了两针,赶在她挣断铁链前让她安静了下来。   顿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只除了李子。   “你把我家少主怎么了?”李子手握剑柄,跃到明起身边警戒。   “只是让她睡一觉。”白军师眼神凌厉的注视着李子,“好了,你现在可以说说你们的来意了。”   “误入而已。”   “谎话说的理直气壮,厉害呀!”族长冷哼,“白军师,不要跟她废话了。”   李子突然注意到“白军师”这个称呼,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她仔细打量着这位白军师,越看越疑惑。“白牧丰白军师?”   顿时,白军师和族长都愣住了。   白军师蹙起眉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很多年前,某座王府的池塘里一年到头都是干涸的,白军师可知这是为何?”李子曾在王府见过白牧丰数面,但眼前之人与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相差太大,她不敢确认。   白牧丰愣住了,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军师尚未回答在下的问题。”   “因为小殿下常去塘边玩耍,一次不慎落入塘里,病了半个月,王爷下令放干了池塘里的水。”她清楚的记得,明王在与她闲谈时,说起小殿下的调皮贪玩是有多么的无奈。   “在下李九,原是明王府的一名侍卫。”   “什么?!”不只是白牧丰,在场之人都惊了。   白牧丰不敢置信的打量着她,而后皱着眉头斥道:“既是王府旧人,为何另认主子!”   李子不答反问:“白军师还认王爷为主么?”   “我白牧丰决不侍二主!”   “伙同外族人攻打桃源关,白军师敢说自己无二心?”   闻言,白牧丰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郑重的指天起誓:“苍天在上,我白牧丰发誓,一生忠于明王,绝无二心。”   在场之人感受到她的决心,都不由的受到感染,肃然起敬。   李子抱拳说道:“请白军师见谅,事关少主,在下不敢不慎重。”其实李子也知道,以她和明起现在的处境,不挑明身份就是个死,挑明了身份还有个希望。   “她是……?”白军师疑惑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明起,论年纪差不多,可那位小殿下还活着?   “白军师可知道小殿下身上的胎记?”   白牧丰是明王麾下的军师,进王府的次数不多,见过小殿下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根本不可能见过什么胎记。她仔细回想着明王和她说过的话,回想着和王府有关的事情。   李子见白牧丰面色凝重的不说话,说道:“其实白军师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只是,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有别的办法可以让白军师相信少主就是小殿下。”   “是不是一块红色胎记?”白牧丰想起她为数不多的一次在王府遇到的一个小女孩,那个孩子玩水把袖子全弄湿了,而后就把袖子全撸了上去。“……是肩膀,右肩,不,是左肩。”   “白军师过目不忘,在下敬佩。”李子说罢,便用剑小心的割开了明起的左袖。这满是血污的衣裳,李子已忍无可忍,恨不得立刻就替她换掉。   李子后退两步,明起左肩的一块枫叶状红色胎记赫然呈现在白牧丰和翻云族人眼前。   那一刻,白牧丰仿佛停止了呼吸。她身体颤抖着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小殿下……苍天有眼,王爷还留有血脉在世!”   族长忙吩咐族人:“快把小殿下抬到房里!”   李子上前搀扶白牧丰,“白军师,现在最重要的是少主走火入魔的事情。”   “对!”白牧丰稍稍平复心情,急忙询问:“小殿下是不是练了什么邪功?”   “应该是的。”李子不能确定。   “什么叫应该是的?你把话说清楚!”白牧丰边走向明起被抬进的厢房,边追根究底的询问李子。   “少主练的内功心法,是王君让她修习的。”   “你说什么?”   “白军师,此事说来话长。”李子蹙眉,面露为难之色。   “好,这事我先不问。王君呢?”   “王君已经去世了。”李子垂首,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气了,那个将他夺走的人总不会还能有办法救活他吧。   白牧丰叹了口气,瞧着被安置在榻上的明起皱紧了眉头。   李子也是愁眉紧锁,言道:“白军师博闻强识,足智多谋,请您一定想办法救少主。”   “据我所知,修炼邪功而走火入魔者,要么散尽功力求生,要么或疯或亡。照小殿下现在的情形来看,只怕已经疯魔。”   “不,不会的。”李子不敢置信,“在此之前,少主疯魔过两回,但最后都清醒过来了。”   白牧丰也不愿意相信明王的骨血会是个疯魔之人。“我们再试一次,看能不能唤醒小殿下的神智。”   “好。”   白牧丰命人准备了大粗铁链将明起固定在榻上。“我一会儿施针让小殿下醒过来。李九,你想办法试着唤她。我会赶在她挣断铁链前,再次让她安静下来。”   “好。”   白牧丰一针下去,不一会儿,明起就睁开了眼睛,眸色依旧通红通红。   “少主,我是李子!主子和少夫君都在等着您!云雾派,冥窟,所有人都在盼着您!少主,您醒一醒吧!”   “啊……”明起突然一声尖叫,挣断了铁链,真气震开了待在她身边的白牧丰和李子。   “少主!”李子大声呼唤,眼里不由的露出惊慌,还有一丝丝绝望。   就在这时,明起突然自个儿昏了过去。   “少主?少主!”李子急忙呼唤,奔到榻边伸手去探她的脉息。   白军师仔细瞧了瞧明起的样子,沉吟了片刻,良久才道:“这样不行,我们不能让小殿下一直沉睡下去,不然她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白军师,还有别的办法么?”   白牧丰仔细想了想,不确认的问道:“我刚才听你提到了两个人,他们是什么人?”   “就是王君和少夫君。”   “少夫君就是小殿下的夫君?”   “正是。”   “少夫君现在在哪里?赶紧派人去请他过来。或许和小殿下羁绊最深的人可以唤醒她。”   “少夫君在楚京,我这就去传信,派人护送少夫君过来。”   于是,最后一丝希望在翻云寨生起。    ☆、47 准备   威远侯府的宴席,梁氏让颜若槿和孙芷芫陪着沈钰儿一起去。一如众多贵族内眷们的宴席,无非是年轻的正君和公子们聚在一起品茗谈诗词,宴席进行得很顺利。   然而,就在沈钰儿回程的路上,马突然失控,拉着马车在路上疾驰,甩飞了车妇,也撞翻了路边的摊子,行人两旁躲让,一阵哄乱。   孙府随行的数名侍卫连忙追上去,但她们根本就追不上这匹失控的马。侍卫和侍从们都焦虑不已,偏偏三位主子一起坐在了失控的马车上。   沈钰儿三人在车里被撞的颠来倒去。   “云夫君,现在怎么办?”   “堂姐夫?”   两个年龄小些的都下意识的依赖沈钰儿。   “别怕,会没事的。”沈钰儿宽慰他们,心里也是十分着急。   “啊!”颜若槿的前额突然磕在了车壁上,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沈钰儿一咬牙,便大声喊:“肖雨!”   此刻,肖雨正全力赶过来。在威远侯府时,他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靠近孙府马车,检查完马车后就追了过去,以至于没有及时出现。   千钧一发之际,桃子突然从天而降,坐到了车妇的位置,拉起马缰。然而,发狂的马并没有被桃子制住。眼看着马要撞向一堵高墙,桃子跃上马背,当机立断的拔出短剑刺向马。   马车停下后,桃子跃到马车旁,对内说道:“少夫君,已经安全了,请下车。”   沈钰儿适才就透过飘起的车帘看见了桃子,这会儿再听到他的声音,稳了稳心神,走下马车。颜若槿和孙芷芫跟着他也一起下车。   这时,肖雨终于赶了过来,看见桃子愣子一下,连忙单膝跪到沈钰儿面前请罪。   “肖雨,你先起来吧。”沈钰儿看向桃子,疑惑的问道:“桃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的桃子依旧戴着假面,回道:“禀少夫君,属下接到李子的信便和杏子分开走了。杏子先去和少主汇合,属下回来接您一起过去。”   沈钰儿的心里一个咯噔,顿时脸色苍白。他心里很清楚,一定是明起出事了。   “少夫君,我们即刻启程吧。”   沈钰儿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拳,他恨不得现在就在明起身边,但他还想先把楚京的事安排一下。能为明起做的事,他都想做。   “桃子,肖雨,先护送两位公子回孙府。还有,我得先向孙老大人和老太君辞别。”   “是。”   这时,孙府的侍卫赶到了,而后另一辆侍从坐着的马车也赶到了。   他们回到孙府时,不但罗氏和梁氏得了消息,就连孙蒙也在听说消息后到了福喜堂。   沈钰儿带着桃子和肖雨拜见了二老。“堂祖母,堂祖父,桃子和肖雨都是妻主的家仆。妻主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了京,便派他们来接我过去。”   “云儿是在外遇到难处了么?”罗氏急忙询问,担忧不已。   “堂祖父且宽心,并非遇到难事,只是事情比较多,需要花些时间处理。”   “那就好,待你们得空了,一定要上京来看我们二老。”   “堂祖父放心,我和妻主都会时时念着堂祖母和堂祖父。”   孙蒙说道:“云儿夫君,既是云儿派人来接你,你就随他们过去吧。路上当心,有事记得托人捎个信过来。”   “是。”   沈钰儿向孙蒙夫妇辞别后,便慢步离开。在他走到二门时,颜若槿赶过来了。   “云夫君,我送你到大门处。”   沈钰儿瞧了眼他额头的红肿处,心疼道:“若槿,这额前的伤得仔细处理,当心留疤。”   “嗯,我晓得。”颜若槿垂下眼睑,掩去了一抹怒意。那个时候,他明显感到是孙芷芫撞了他一下,他才会撞到车壁上。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沈钰儿欲言又止,面上为难之色分明。   “云夫君,可是有何难处?如是我能帮得上忙的,请直言,不用跟我客气。”   “若槿仍待字闺中,我不便与你说道。”   “是云小姐的事?”   “不是,是芷荞的事。”   “五公子?”   沈钰儿叹道:“是呀,毕竟是妻主的堂弟,也在同一座府邸生活过一段时日,五公子的亲事让人挂心哪。”   “云夫君不必忧心,父亲必会妥善安排。”颜若槿淡淡的说,已然猜到了沈钰儿的心思。   “三皇女正君送过钗子给芷芫,而芷荞作为兄长,却被人退亲,他的前程着实叫人放心不下。”   “京里青年才俊多,总会有五公子的良人出现。”   “若槿说的是。芷荞的亲事,还望若槿能在堂姑父面前帮衬一二。”沈钰儿的话点到即止,他相信颜若槿能够听明白。   “云夫君放心,只要是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若槿绝不推辞。”   “其实还有一事,肖雨今天一直暗中跟在我身边,我们离开威远侯府前,他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在马车旁转悠,但没追得上那个人。若槿,劳烦你暗中托人查一查这事。”   “好。”   和颜若槿道别后,沈钰儿便快步离开了孙府。   桃子陪着沈钰儿坐上马车,不由的斜了他一眼。“表姐夫,你和那位若槿公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不放心你表哥的亲事。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外祖母他们相认?”   “我和表姐不同,我是私生子,那两位老人家没认可我爹娘的事情。”对此,桃子有些落寞,也有些无奈。而后,桃子秀眉一挑,说道:“表姐夫,不要想转移话题,我才不信你会为了孙家某位公子的亲事而耽搁去见表姐的时间。”   “我不希望三皇女成功拉拢孙家。在明起做出决定之前,我希望孙家能继续保持中立。虽然外祖母现在仍保持中立,也愿意为了明起而做些事情。但是,我们总要以防万一。孙芷芫聪慧果断,在堂祖母和堂祖父面前都说的上话,他若进了三皇女府,必会成为三皇女的助力。”   “所以你想让孙芷荞代替孙芷芫进三皇女府?可是,那位若槿公子能听明白你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么?”   “若槿是个聪明人,他会明白的。”沈钰儿不由的扬起唇角,“本来我也不确认他是否会愿意帮这个忙,但经过今天的事情,他一定会的。”马车失控的时候,孙芷芫撞向颜若槿的刹那间,他恰好瞧见了。    ☆、48 会面   翻云寨内,明起已经连续昏迷了五天五夜。在所有人焦虑不安的情况下,沈钰儿终于到了。   白牧丰和族长随着李子杏子一起到寨门迎接,拜见了沈钰儿。   “各位不必多礼,明起呢?”白牧丰和这几个部落的事情,沈钰儿已经听桃子介绍过,但桃子并没有对他说明起的事。   站在沈钰儿身后的桃子朝李子等人摇头。   “少夫君,少主在厢房。”李子说罢,便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钰儿疑惑担忧不已,随着李子走进了那间厢房。而后,他便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脸色苍白至极。“明起?”   “明起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沈钰儿急忙问道,声音中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和惧意。   “少主已经昏睡五日,她又走火入魔了。”   沈钰儿看着变得消瘦不成形的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又被他逼了回去。现在不是他伤心落泪的时候,明起昏睡不醒,他就要更加坚强起来。   “你们先都出去,我一个人陪她一会儿。”   “是。”   肖雨和两名翻云寨的人守在门外,族长白牧丰和三位护法一起去商议桃源关的局势。   沈钰儿坐在床沿,伸手抚上明起的脸颊。“明起,不要睡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然而,明起仍是一动不动的昏睡着。   沈钰儿脱下鞋子,侧身躺到她身边。“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被肖雨追杀,你恰好出现救了我。然后,你答应三月管事护送我们一程。那个晚上,你带我到了一个美得像蓝宝石一样的小湖泊。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就对你上了心。这二十年来,我从未遇到过像你一样的人,不但有江湖大侠的豪爽和侠义,而且温和有礼,细心体贴,还有几分儒雅。后来,你为了救我而放弃争夺武林盟主的机会,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我就决定一辈子跟着你了。因为我怕错过了你,就再也遇不到能为我做到这步的人了。”   说到这里,沈钰儿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一双水眸中满是对她的爱恋和依赖。“明起,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辈子时间没有一起过完,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我想和你白首偕老,想拥有连接着我们血脉的孩子。”   沈钰儿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他迅速擦干。“明起,桃源关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你若不想让我这么悲伤和辛苦,就赶快醒来吧。”   沈钰儿又继续陪着她一会儿,拉开门走了出去。   “肖雨,三位护法在哪?”   “回少夫君,他们和族长白军师在阁楼议事。”   “我去阁楼找他们。肖雨,你听着点屋里的动静,如果明起醒了,第一时间叫我。”   “是。”   沈钰儿走进阁楼,阁楼里的几个人都讶异不已。族长请他在主位就坐,陪坐在下首。   沈钰儿轻启朱唇:“跟我说说,桃源关的形势吧。”   李子照实回禀:“楚军被困,而部落联军也攻不进去。”   “从头说起。”沈钰儿面无表情的说。他心想,明起在这场战事中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一个合理的原因,他一定会暴怒。   “是。”李子从到达桃源关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现在的形势,也交代了明起疯魔的情形。   闻言,沈钰儿不禁眼神凌厉的看向白牧丰。“白军师,请容我问一句。您游说各部落联合攻打桃源关,真的只是为了报复穆建章?”   “是。”白牧丰的心里惊讶不已。这位少夫君不但有上位者的威严和贵气,而且十分聪慧,甚至比之王君有余。   “白军师认为我很好糊弄么?”仅仅为了报复一个投靠朝廷的明王旧部,就如此大费周折?沈钰儿显然更愿意相信还有其他原因,于是便想诈诈她。   白牧丰的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叹了口气,说道:“我真正想报复的是当今皇帝,当年的太女。”   “你还做了什么?”沈钰儿面无表情的追问。   白牧丰犹豫了一秒,起身跪到中间。族长和三位护法都诧异不已。   沈钰儿微微蹙眉,凌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怒意。   “我对不起王爷,为了给她报仇,就投靠了德王。我在桃源关游说关外各部落联合攻打桃源关,把边关富余兵力引到桃源关。这样,德王逼宫的时候,朝廷就不会及时调到援军。”   族长和三位护法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牧丰,直把白牧丰看得垂首不语。   沈钰儿却平复了心情,细细思量了起来。他问道:“穆建章是个怎样的人?我要听实话。”   白牧丰回道:“她曾经是王爷麾下的一名副将,有勇有谋,颇得王爷看重。王爷出事后,其他将军都卸甲归田了,唯独她投靠了太女。”   沈钰儿觉得白牧丰是在迁怒,不过也能理解白牧丰的心情。“李姨,你觉得呢?”   “从投军的这段时间来看,穆建章是个不错的统帅。”   “这么看,她倒是个人才。”沈钰儿沉吟了片刻,“李姨,你有多少把握能不声不响的把穆建章掳出桃源关?”   “十成。”   “好。今晚你把穆建章带到关外的林子里,我们在那里见她。”沈钰儿作出决定,“白军师,也请你准备一下,好好跟这位旧同袍会个面。”   “是。”   “大家都各自去准备吧。”沈钰儿率先走出阁楼,桃子和杏子跟在他身后。   族长和李子一左一右搀扶仍跪着的白牧丰。族长不禁叹道:“这位少夫君好生厉害。”   李子怕她们对沈钰儿有所误会和不满,忙道:“少夫君平日待人和善,今日许是因为少主的事情而心情欠佳,还望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李九,少夫君很好。”白牧丰呵呵笑道,“聪慧睿智,一个少夫君可以抵十个军师。没想到小殿下流落江湖,还能娶到这么好的夫君,这是明王一脉的幸事。”   入夜后,沈钰儿吩咐人打来热水,亲自为明起擦脸擦身,为她换了衣裳。   “明起,我要去见桃源关的统帅了,想跟她议和。有人要逼宫,那个人才是我们首要需解决的。当今楚帝,我想留给你亲自解决。你想放过她也好,想取而代之也罢,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支持。”   沈钰儿俯身吻了一下她的唇角,而后走了出去。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明起的一根手指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桃源关外的小树林里,李子将穆建章带了过来。   穆建章环顾四周后,嗤笑了一声,说道:“李九,你果然是个细作!亏我这些日子还在担心你和孙云。对了,孙云呢?”   “这是我家少夫君,今晚是少夫君想见你。”   沈钰儿打量了穆建章一眼,笑着说道:“早就听闻穆帅的英勇事迹,今日总算见着了。”   穆建章冷哼,“半夜掳我出关不是为了说这几句废话吧?有话就快说。”   “放肆!不得对少夫君无理!”   沈钰儿扬起唇角,指着白牧丰说道:“穆帅可还认得我身边这位?”   白牧丰向前一步,眼神锐利的盯着穆建章。   穆建章愣愣的看着白牧丰,一幕幕往事在脑海里翻飞。“……白军师?”   白牧丰冷哼:“真难为穆帅还能记得我。”   “你真的是白军师。白军师,我,我……”穆建章有些激动。   沈钰儿打断了她们的相认,说道:“穆帅,今晚请你来,是有事与你相商。”   闻言,穆建章平复情绪,心生警惕和疑惑。“请说。”   “我们得到消息,德王意欲逼宫篡位,希望穆帅能与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先一致应对德王的谋反。”   “说德王谋反,有何凭证?”   “我就是凭证。”   “白军师?”穆建章对白牧丰的事讶异极了。   “我游说各部落联合攻打桃源关之事是德王安排的,为的就是牵制住边军。”   穆建章有太多不解了,最不解的就是,当年那位白军师会投靠德王,也不解她既然投靠了德王又为何要背叛德王。“白军师,请恕我糊涂了。你既已帮德王做事,那现在又为何……”   “我不是帮德王做事,而是想为王爷报仇!”白牧丰的眼里迸发出怒意。   “白军师,圣上固然有错,但如果圣上死了,整个朝廷就乱了,遭殃受苦的还是百姓。”   沈钰儿瞧着她二人,说道:“穆帅深明大义,我相信你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穆建章微微眯眼,她看得出这位少夫是这群人里主事的人,连白牧丰也甘愿听命与他。“既是要议和,可我连你们的身份背景都不知,这叫我如何相信你们?”   沈钰儿不禁轻轻扬起唇角,对穆建章生出几分赏识。“外子姓周,名云起。”   顿时,穆建章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而后看向白牧丰。“白军师,这是真的?那么,小殿下呢?”   白牧丰的眼睛已隐隐泛红,对她说道:“你若还认旧主,就先拜见少夫君。”   穆建章了解白牧丰,白牧丰对明王忠心不二,甚至已到愚忠的地步。她相信白牧丰会为了替明王报仇而不择手段,更相信她不会另投他主。   “明王旧部穆建章拜见少夫君。”    ☆、49 清醒   李子送穆建章回到桃源关中军大帐外,没有立即离开,而后便被人发现了。   “穆帅!”穆建章的亲兵们发现了她们。   “李九回来了,还带来了好消息。”穆建章呵呵笑道,“天明以后,召集众将军议事。”   “是!”   李九随穆建章走进帐内,穆建章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你是刻意被发现的?”   “我相信穆帅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是白军师让你试探我的吧?”   “白军师指使不了我。”   “那就是少夫君。小殿下能娶到这样一位少夫君,想来小殿下更是聪慧过人。”   “穆帅不必试探。少夫君吩咐了,若是穆帅问及少主之事,让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还请如实相告。”   “其实穆帅已经见过少主了。”   穆建章愣愣的回想了一下,顿时瞪大了眼睛。“是孙云?”   “正是。”   穆建章呵呵笑了起来,“小殿下已经长那么大了,还有一身的好武艺。”   “穆帅,少主在武林名门长大,为人光明磊落,侠肝义胆,不会不顾南楚百姓的死活。”   “少夫君呢?”   “少夫君和少主十分恩爱,我相信凡是让少主为难的事,他都不会做。”   闻言,穆建章松了口气。   “穆帅,还有一事。那个常跟在少主身边的于帷平呢?”   “她被关在营中。难道她也是少主的人?”穆建章惊讶道,于帷平是在桉山之役中投诚,实难想象。   “她不是,大概只是和少主投缘。”   “原来如此,我这就命人放了她。”   沈钰儿等人回到翻云寨的时候,已是寅时末刻。“大家先去休息会儿,天亮后等李姨的信号。”   “少夫君的厢房就在少主隔壁。”   “不必了,我和明起住一屋。”   沈钰儿走到门口时,肖雨推开门,先进去在屋里点了一盏灯,待沈钰儿进屋后,便退出屋子轻轻关上门。   沈钰儿解下外衫,脱了鞋袜,躺到明起身边,很快就睡着了。即使她仍是昏睡中,但只要待在她身边,他就可以很安心。   睡梦中,沈钰儿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碰到了他的脸颊,努力睁开眼睛眨巴了两下。   “明起……”看到她醒过来,沈钰儿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直接趴到她怀里放声哭了出来。“你这混蛋,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多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明起伸出手环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钰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门外的肖雨听到沈钰儿的哭声,连忙推门瞧了一眼,而后怔怔的站在原地,也忍不住想落泪。   “肖雨,怎么了?”桃子和杏子走了过来。   肖雨侧身让开,说道:“少主醒了。”   桃杏二人一听,连忙走到门口查看屋里的情况。他们在门口愣愣的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关上门,把时间和空间都单独留给屋里的两人。“先让他们单独待会儿吧,我们一会儿再过来。”   沈钰儿哭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是昏睡多日的人,连忙起身。“我先给你倒杯水,再让人准备些粥食来。”   明起喝了些水,再吃了些粥,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钰儿,这是哪里?我记得我应该是去翻云寨了。”   “这里就是翻云寨。”   “什么?”   这时,白牧丰和族长在外求见。   “为你解惑的人来了。”说罢,沈钰儿便对外扬声说道:“请两位进来。”   白牧丰和族长行了一礼。明起听着陌生的称呼,似乎有些明白了。   沈钰儿问道:“白军师,桃源关那边有消息了么?”   白牧丰愣了一下,见明起对沈钰儿当着她的面询问战事不但丝毫没有芥蒂,反而宠溺和心疼的看着他,更加不敢轻视这位少夫君。“回少夫君,我们正要禀报此事,穆建章已八百里加急传书回京,大军即将班师回朝。”   “希望她们能赶得上。”   “接下来,少夫君打算怎么做?”   沈钰儿没有回答她,转而对明起柔声说道:“妻主,德王意欲谋反,穆建章的军队即将回朝准备勤王救驾。”   明起想了想,虽然尚不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但听明白了桃源关之事已解,目前的重中之重是德王谋反一事。“既如此,我们也去京城吧。”   “好。不过,你得先休养数日。”   “我身体底子好,不碍事的。”   闻言,沈钰儿不由得瞪了她一眼,嗔道:“你看看自己已经瘦成什么样了,少逞强了。”   “钰儿……”   “我们各退让一步,两天后出发。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许你说不。”沈钰儿气鼓鼓的说,带着点霸道,也带着点撒娇味儿。   明起无奈,宠溺的说了声:“好,听夫君的。”   白牧丰和族长面面相觑,告退离开。   这两人一离开,明起就打坐运功用云雾诀调理气息。沈钰儿默默的待在房里陪着她,恨不能两只眼睛半点不错的瞧着她,深怕她练功又出个什么意外。   明起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后,便起身说道:“钰儿,陪我出去走几步,顺便跟我说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嗯。”沈钰儿拿了件外袍替她披上,“走两步就回来休息,别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有夫君在旁监督,为妻不敢。”明起呵呵笑着,心情愉悦。   沈钰儿斜睨了她一眼,唇角轻轻扬起,乖乖的陪着她走了出去。   他们且行且说,走到地牢外时,明起愣了愣。   “明起,怎么了?”   “我之前被关在这里面,感觉有些怪怪的。”明起愣愣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哪里怪了?”沈钰儿急道,他知道明起在这里疯魔,怕她又发生不好的事情。   “说不清楚。”明起揉了揉脑袋,“对了,那些被关着的将士呢?”   “李姨传来消息后,族长就把人都放回去了,解药也给她们服过了。”   “那就好。”   “明起,你还记得昏迷前的事么?”沈钰儿忐忑的询问,他想多了解些她走火入魔的事情,这样才能更好的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记得当时被吊了起来,用内力没能挣脱,就自己运行起了在九凌峰学的内功心法。”   “以后不要再用了。”沈钰儿抬头希冀的看着她。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不会再用了。”   沈钰儿叹气,这个万不得已的情况真是难说,还是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行。   “钰儿,我的剑应该被寨子里的人收起来了。”   “一会儿问问族长。”   说族长,族长就到。   “小殿下,少夫君,今晚我们寨子里设宴,其他几个寨子里的人也会过来,大家都想拜见二位。”   “有劳族长了。”明起温和的说,“族长,我正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小殿下请吩咐。”   “我的佩剑现不知在何处。”   族长一拍脑袋,讪讪笑道:“瞧我这脑子,竟把这事给忘了,真是对不住。小殿下的剑收在库房,我这就叫人去取过来。不,我亲自去拿过来,请稍候片刻。”   沈钰儿不禁莞尔,“瞧你把族长给急的。”   “其实我不着急,就是怕丢了。”   “说明她们敬重明王,重视你,这是好事。”    ☆、50 德王   此时的南楚皇室,正经历着一次莫大的考验。皇帝和太女相继病重,皇长孙失踪,二皇女和三皇女斗得两败俱伤,闲散多年的德王站出来主持朝政。一夕之间,楚京仿佛变了天,风雨飘摇。   德王得知穆建章率部回京,便召集心腹商议提前逼宫篡位。   皇帝寝宫内,献帝静静的躺在榻上,脸上已是颓然之色。   “皇姐就这样认命了?”德王的心情有点复杂,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太不痛快。   “比起我那三个不成器的女儿,或许你更合适继任这个皇位。”献帝叹道,“小七,朕相信你会是个好皇帝。”   德王上前揪住了她的衣领,眸中尽是暴怒之色。“你这样算什么?当初你不是为了这个皇位而把五皇姐害死了么!”   献帝的眼里露出一抹复杂之色。“那是我这辈子唯一后悔过的事情。但是,如果从头再来一遍,我还是会那么做。”   “五皇姐是你嫡亲的妹妹!”   “天家本无亲情。当时我身为储君,却样样被小五压过一头,朝中已有废储另立的呼声。”   德王松开献帝的衣领,强忍着没有直接给她一巴掌。“你下诏禅位于我吧。”   “好。”献帝妥协,“我只有一个请求。”   “……说。”   “找到为止,好好抚养她长大,许她一世平安。”   “你倒是看重皇长孙。”   “其实只要你看到她,你就会保她平安了。小七,答应我,找到她吧。”   “我会尽力的。”   德王拿出早就写好的传位诏书,献帝用玉玺盖了印章,并将传国玉玺交给了德王。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德王的心里反而不是滋味。   很多年前,年幼的七皇女对她的五皇姐说,她最期待能逍遥自在的走遍天涯海角了。德王很清楚的记得,当时五皇姐豪迈的笑着说:“那皇姐就努力保得天下太平,让小七能够逍遥自在的游历天下!”   明起到达楚京时,整个楚京已俨然是在德王的掌控下了。   明起一行人先去到冥窟分舵,肖云将楚京的情形一一与他们细说了一遍。   在分舵住了一晚后,明起和沈钰儿便决定去孙府。明起让杏子和肖雨跟随保护沈钰儿,沈钰儿特意点名让桃子也跟着他们一起去孙府。   此时的孙府,正是愁云惨雾笼罩。孙道昌被御史弹劾强占良田而关入了大理寺狱中,真实原因就是她投靠三皇女。孙蒙虽恨铁不成钢,但哪里舍得女儿真受这份罪?   于孙蒙而言,明起的到来,就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缕光明。   罗氏亲自安排他们住进竹荷园,明起以族人的身份和孙府家眷们认了个亲。待认亲结束后,孙蒙便将明起单独唤到了书房。   明起瞧着她脸上的忧色,不禁关心道:“外祖母,是在为姑母之事担心吧?依我看,姑母的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德王已经将二皇女和三皇女的人发落了一部分,重则死罪,轻则丢官。我不求你姑母能全身而退,只求她能保住性命。”   “强占良田,这个罪名不至于死。”   “但愿如此。”孙蒙皱起眉头,“昨天我到大理寺想见道昌一面,但狱吏没有让我进去探视。”   闻言,明起不禁也蹙起眉头。   “云儿,帮外祖母想想办法救你姑母吧。”   “外祖母,我会尽力的。”   “好孩子。”   而后,孙蒙向明起介绍了京中局势。说到德王把持朝政之事,孙蒙很不解的说:“听说圣上今天召见了刚凯旋归来的穆建章,穆建章当众起誓忠于南楚朝廷,却不说忠于圣上。按照如今这情形,德王已经完全可以继位了,但她偏偏没有,这点很奇怪。”   “外祖母放心,我会尽快查清。”   “要小心些。”   “是。”   孙蒙的心里有一杆称,明起的心里有一座桥。孙蒙称的是对孙家的利弊,明起的桥就是她夫君,只要桥不坍塌,就可以起到连接作用。   福喜堂内,沈钰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众人。罗氏似乎又苍老了些,梁氏看上去也很憔悴,公子们的脸上也带着忧色。   罗氏拉着沈钰儿嘘寒问暖了一番,叹道:“你和云儿回来,我就安心多了,今天总算有件高兴的事。”   “堂祖父,既是高兴的事,咱们就高高兴兴的。”沈钰儿避开孙道昌的话题不谈。   “是呀。”罗氏呵呵笑了两声,“钰儿,这次你们还会走么?”   “堂祖父,妻主没跟我说这个。”沈钰儿委屈兮兮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回头我自己问问她。”罗氏从沈钰儿口中套不出一句有用的话,心里十分无奈。“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今儿个就全都在我这儿用膳。”说罢,罗氏便吩咐侍从去厨房传话。   明起随着孙蒙走进福喜堂时,孙府的人都到齐了。   孙蒙看着一张大长饭桌愣了一下,罗氏笑着说道:“一家人吃饭,咱们就坐一块儿,不分席了。”   孙蒙和罗氏入座后,孙蒙说道:“云儿,你坐我身边来。”   “是。”明起和沈钰儿便走到孙蒙下首,待梁氏和孙尚礼韩氏依次在罗氏下首坐下后,他们才入座。   孙尚祺坐到韩氏下首,颜若槿不动声色的抢先坐到沈钰儿旁边,孙家几位公子便依次坐在剩下的位置上。   虽然孙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但这顿饭却吃得很安静。   沈钰儿随便动了动筷子,暗暗观察了一番众人,除了最小的九公子和孙尚祺颜若槿,孙家人仿佛都是满腹心事。突然,他接收到孙尚祺调侃般的笑意,而后其他人也向他投来了各异的目光,他不禁蹙眉低头,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碗里被堆得满满的。沈钰儿无奈失笑,将一部分菜夹进了明起的碗里。   梁氏笑道:“堂侄和堂侄夫君感情真好。”   “让堂姑父见笑了。”明起应了一声,将刚剔掉鱼刺的一块鱼肉放进沈钰儿碗里。   罗氏的脸色由十分不满变成一种无奈,笑着说道:“钰儿吃的太少了,多吃些。”   “是。”沈钰儿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一点,明起是在用她的方式告诉孙家的人,她对他有多重视。想到这里,他不由的侧首瞧了眼坐在身边的明起,嫣然一笑。   离开故土,来到这异国他乡,他无怨无悔。因为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51 小丫   次日,沈钰儿用过早膳后,就在竹荷园里走走消食。   不多时,孙家几位公子就一道过来了。   沈钰儿吩咐鸳鸯准备茶点,就在院子里招待他们。   闲谈间,孙芷芫说道:“堂姐夫的侍从很特别,不像侍从,倒像侍卫。”   “芷芫好眼力。”沈钰儿浅浅一笑,“你们堂姐就是太谨慎了,非要安排会武功的跟在我身边。”   公子们都愣了一下,眼里不无露出些羡慕之色。   孙芷荞说道:“堂姐对堂姐夫可真好。”   沈钰儿笑而不语。   孙芷芫又问道:“怎么不见堂姐夫的另外两名侍从?”   “他们出去办事了,初到京城,总归是有些锁事要忙的。”沈钰儿开始怀疑孙芷芫的各种试探不是纯粹出自他自己,而是有人在他背后想探听明起之事。“不要总是说他们,咱们说点别的。”   于是,他们又闲聊了会儿,沈钰儿这才送走几位公子。   “肖雨,陪我出府走走。”他想验证自己的想法,如果孙芷芫身后有人,那么他一出府就会被跟踪。   “是。”   此时,明起只身潜入了皇宫。她避开侍卫,来到御书房。御书房里,德王正和朝廷重臣在议事。明起听了几句,便悄然离开,来到皇帝的寝宫。   献帝摒退左右,似是皱着眉头在思索事情。   不多时,一名蒙面人出现,单膝跪下。“属下拜见主上。”   献帝问道:“找到皇长孙了么?”   “回主上,已经有线索了。有人在东城门处见过一个疑似皇长孙的人,属下已派人全力寻找,特来禀报。”   “你听好了,朕现在需要夜鹰做的只有一事,找到皇长孙,终身护她周全。”   “是!”   “跪安吧。”   “属下告退。”   蒙面人离开后,献帝独自哀叹了一声,眉头紧锁。   明起藏了一会儿,悄然离开。   离孙府不远的一条大街上,肖云迎面朝沈钰儿肖雨走了过来。肖雨给肖云递了一个眼色,三人擦身而过。   沈钰儿走进一家首饰铺,从铺子出来后就穿过了一条小巷子。再回到大街上时,肖雨禀道:“少夫君,跟踪我们的人已经被肖云拿下了。”   沈钰儿蹙眉,肖雨忙补充道:“少夫君请放心,落到了肖云手里,没人能不开口。”   沈钰儿点头,却是说道:“肖雨,你现在已经能看透我的想法了。”   “少夫君,属下是……”肖雨有些惶恐。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去向杏子把你讨来。”   “是。”   就在这时,一个小乞儿撞了沈钰儿一下,然后迅速跑开。   “少夫君,您没事吧?”肖雨紧张的问。没有及时隔开小乞儿,是他的失职。   “没事,只是个小意外。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个碰撞很正常。”   沈钰儿的话让肖雨安心了下来,跟着护法能更容易在冥窟出头,可跟着少夫君,不但能轻松些,而且即便不在冥窟也能得到重用。   “我的玉佩不见了。”沈钰儿瞪大眼睛,惊诧不已。   “是那个小乞儿,少夫君,属下不敢让您只身在外,稍后通知分舵的人去把他找出来。”   “没关系,我们现在就自己去找她。”沈钰儿扬起唇角,眼里露出一丝兴味。   循着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沈钰儿和肖雨来到了一间琴行。   “少夫君,里面的香味更浓,是这里了。”   “嗯。”   沈钰儿走进琴行,看着一个个做工精致的乐器,不禁心生喜欢。   掌柜走了过来,是个有些瘦弱的年轻女子,看上去倒是特别文雅。“您想要什么?”   “我就随便看看。”   掌柜咳嗽了两声,走回柜台。   “掌柜的,店里只有你一人么?”   “还有一个小伙计,最近新添的。”   这时,小伙计从内堂走了进来。   “果真是你。”肖雨一把抓住了她。   “放开我,你是谁呀?”   “这位客人,请您放开她。”掌柜急得不停咳嗽了起来。   “掌柜的!”小丫头急道,“快放开我,我要去给掌柜倒水。”   “肖雨。放开她。”   “是。”肖雨松手。   小丫头连忙倒了被温水给掌柜,关切的说道:“掌柜的,您好好休息。”   “小丫,他们是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们。我给您煎了药,一会儿您把药喝了就睡一觉。”   “哪来的药?”掌柜蹙眉。   “就是上次那个大夫送的。”   “真的?”   “真的。”   掌柜半信半疑,喝了些温水后感觉舒服了许多。   “掌柜的,我来招呼这两位客人,您去内堂休息吧。”   掌柜犹豫了一下,而后点头进内堂。   沈钰儿笑道:“小丫头,该说实话了吧。”   “玉佩被我当了,以后我自会赎回,且加倍还你。”小丫头昂着头,带着点小傲娇。   沈钰儿噗嗤一笑。   “你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你那块翡翠质量也就一般,日后我再送你一块更好的。”   “小丫头,我那块玉佩,价值不菲呢。”   小丫头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   “小丫,当玉佩的钱是买药了吧?”沈钰儿温声问道。   小丫一愣,急道:“你怎么知道的,别告诉掌柜。”   “小丫,你跟我说实话,我就不说。”   “掌柜身体不好,可她那个人特别执拗。明明治病需要花钱,却偏偏不肯正常的卖琴。”   “嗯?正常的卖琴?”   “她说乐器也是有生命的,需要知音。我来这里好几天了,你们是我见过的唯一的客人。不对,你们是跟着我来的,还不能算是客人。”小丫表示十万分的无奈。“虽然掌柜的是个怪人,可她是个好人。几天前,我饿晕在后门,是掌柜把我捡了回来,还照顾我。”   “小丫,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吧?”沈钰儿若有所思的问道。   顿时,小丫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沈钰儿笑着说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我们送你回家。”   小丫皱着眉头,说道:“看你的打扮已经嫁人了,带着我会被人误会我是你女儿,你一定会被妻家嫌弃,说不定你妻主会休了你。”   “你有十岁了吧,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就在这时,明起走了进来。“钰儿。”   沈钰儿对着门口的人回眸一笑。“妻主,你来了。”   突然,小丫扑进明起怀里,叫了声:“娘!”   明起三人都愣住了。肖雨默默的退后两步,站到角落里。   “妻主,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个女儿了?”沈钰儿哪里能不明白小丫的意思,他就勉为其难的配合她一下吧。   明起将小丫拉开,温和的说道:“小姑娘,我不是你娘。”   “可是我们长得很像。”   明起一愣,细细瞧了瞧,“还真是。”   “妻主?”沈钰儿蹙眉,若有所思的打量起小丫。   “钰儿,你不要误会,这小姑娘跟我没有关系。”明起连忙走到沈钰儿跟前解释。   “嗯,我知道。”沈钰儿含笑颔首。这个傻明起呀……   “娘,这是我的后爹么?果然有了后爹,就有后娘。”   沈钰儿拉了一下明起的衣袖,朝小丫说道:“小丫,你娘姓什么?”   “后爹,你妻主姓什么,你都不知道呀。”   沈钰儿满头黑线,说道:“小丫,你既是妻主的女儿,那自然也算是我的女儿,跟我们回家吧。我跟掌柜的说一声。肖雨,去内堂找掌柜。”   “等等!我开玩笑的。”小丫顿时蔫了。   “小丫,我现在问你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不然我让肖雨去衙门找官差来这里。”沈钰儿轻轻勾起唇角,笑得十分温柔。   小丫莫名的哆嗦了一下,自此沈钰儿在她眼里就成了魔头,闻沈钰儿而逃。    ☆、52 夜鹰   沈钰儿向掌柜解释了一番,意思是小丫是他们的侄女。沈钰儿留下银钱给掌柜,掌柜推辞。他本想作罢,无奈小丫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   “掌柜,我买把琴。”   “好,您想要什么琴?”   沈钰儿细细挑选着,在一把古琴前停下。“可以试一下么?”   “请。”   纤纤玉指拨动琴弦,一曲望月一份深情。“掌柜的,就这把琴了。”   “好。”掌柜惊喜道,“您是小店所有客人中最懂琴的,相信您会珍惜它。”   沈钰儿含笑颔首,吩咐肖雨付钱。小丫见掌柜的收下卖琴的钱,终于乐呵了。   明起虽不懂琴棋书画,但她听懂了他的琴音。他的情意,她加倍回应。   “妻主,我们回府吧。”   “好。”   明起牵着小丫,沈钰儿依偎在明起身边,肖雨抱着琴跟在他们后面。   小丫转着眼珠子,说道:“娘,放手,我跟肖雨走你们后面。”   “小丫,你这声娘叫的还真顺口。”沈钰儿听着别扭极了。   “后爹,您可别吃醋呀。”小丫笑着说道,“犯了嫉妒,娘会休了您。”   明起蹙眉,认真的说了两个字:“不会。”   小丫愣住,沈钰儿噗嗤一笑。   “为什么?”小丫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复杂。   明起说道:“夫君若妒,那是因为他在意自己的妻主。更何况,我不会做出让夫君心生嫉妒之事。”   在七出之条中,嫉妒一条向来是最苛刻的。沈钰儿听着明起的话,心里高兴,情不自禁的在大街上挽着明起的胳膊,不顾路人指指点点。   “娘,您只有后爹一个夫君么?”   “是的。”   “小丫,你问这个做什么?”沈钰儿蹙起秀眉。   “后爹,您别紧张,我就想知道娘若还有别的男人,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宠着您。”   “我有钰儿足矣。”   小丫又愣了愣,说道:“娘,您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人。后爹,您是我见过的最幸福的男人。”   沈钰儿说道:“小丫,你若愿意,可以做我们的干女儿。”   “……干娘,干爹。”   “乖女儿。”沈钰儿听着这称呼总算舒服多了,“你还有亲人么?”   “干爹还想送我回家么?”小丫不答反问。   “你若有亲人,自然要送,他们会担心你的。”   “不会的。”小丫说的是不会,而不是没有。“可能祖母知道我不见了会担心我,但她要忙的事情太多,顾不上我。”   “小丫,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干爹,你很聪明,难怪能把我干娘吃得死死的。”小丫突然敛起笑容,变得有些哀愁。“我爹若有您半分聪慧,他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你爹怎么了?”   “犯了嫉妒,娘想休夫,结果爹就自尽了。”   明起和沈钰儿都是一愣,面面相觑。   “爹真的很傻,不就是几个小侍么?真想弄死他们,有千万种方法,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可他偏偏选了最愚蠢的方法,结果小侍没死,他自己倒先没了性命。”小丫呵呵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凄哀,与她的年龄着实不符。   “小丫,你娘有几个女儿?”沈钰儿担心她这样下去会被遗弃。   “只有我一个。”小丫突然笑了起来,带着些残忍的恨意。“她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女儿。”   沈钰儿不禁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小丫。   “干爹,你这么看着我,我会害怕。”   沈钰儿柔柔的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孩子,不要想太多,以后我和你干娘疼你。”   “谢谢干爹。”小丫的嘴角抽了抽,“干爹,我以后长大了要娶个像您一样的夫君。”   “嗯?不怕被吃得死死的了?”沈钰儿扬起唇角。   “厉害点才能生存。”   “小丫,你不是你娘,所以你将来的孩子也不会是你。”   “干爹说的对。”小丫笑着说道,“干娘,能不能背我一下下?”   “嗯?”明起愣了一下。   沈钰儿瞧着小丫满眼期待的小模样,说道:“妻主,背会儿吧。”   “好。”   明起蹲下身,小丫趴到了她背上。“干娘,你真的是个夫奴哎。”   明起没有否认,小丫又说道:“干娘,我会以你为榜样。”   肖雨在后面看着他们三人,觉得他们仿佛本来就是温馨甜蜜的一家三口。   突然,十数个蒙面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把那个孩子交出来!”   “干娘干爹,救我。”   明起放下小丫,“肖雨,护好少夫君和小姐。”   “是。”   小丫拉着沈钰儿的衣角,小声说道:“干爹,她们看上去不好对付,还人多势众,我们想办法跑吧,不要跟她们硬碰硬。”   “没事,这些人不是你干娘的对手。”   小丫认得蒙面人的服饰,纠结了一下下,决定最后一刻亮出身份。不管怎样她都不想连累干娘干爹,干娘是个老实人,干爹虽然狡黠但也是好人。   然而,小丫看着瞬间倒地的蒙面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眼。“干娘,教我武功吧!”   “我现在没有收徒的打算,闲暇时可以指点你一二。”   “谢谢干娘。”小丫兴奋不已。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沈钰儿和肖雨已经走到了蒙面人身边。肖雨搜出一块腰牌,上面刻着一个“鹰”字。“少夫君,您看这个。”   沈钰儿接过来瞧了一眼,又递给肖雨。“你先收好了。”   “是。”   “钰儿,这些人是来抓小丫的,我先送你们回府。”   沈钰儿却是含笑对小丫说道:“小丫,我们住在孙府,告老辞官的孙老大人的府上。”   “孙蒙?”小丫脱口而出。   顿时,沈钰儿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小丫忙道:“孙老大人很有名的,京城百姓都知道她。”   沈钰儿呵呵笑道:“小丫,你的掩饰还不到位。”   “……干爹?”小丫哆哆嗦嗦的躲到明起身后。   “妻主,带她回去见堂祖母吧。”   “是孙老大人么?”小丫弱弱的问。   “正是。”   “那好,我跟你们去。”   孙府,孙尚祺拦住了明起几人的去路。“堂姐,能不能把这孩子交给我?”   明起对沈钰儿说道:“钰儿,你先带小丫去找堂祖母。”   “妻主?”沈钰儿担忧的看着她。   “你们先去,我跟尚祺单独说几句话,说完就过去找你们。”   “嗯。”沈钰儿带着小丫去外书房,肖雨护在他们身旁。   “堂姐想单独跟我说什么?”   “夜鹰具体是做什么的?你在夜鹰里是什么地位?”明起开门见山的问道。她看人看的是骨骼和身形,所以即使蒙着面,她也能认出皇帝寝宫里的那个人就是孙尚祺。   “堂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只希望你不要做出让堂祖母为难之事。”   孙尚祺呵呵笑了起来,“说到让祖母为难之事,不应该就是你么?我的……表姐。”   明起蹙了一下眉头,“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这事,皇帝知道么?”   孙尚祺摇头,“首先我是孙家的人,然后才是夜鹰的新统领。”   明起微微蹙眉。   孙尚祺说道:“表姐觉得我不够忠心?夜鹰里的人都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做的也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其实大家都想脱离夜鹰。更何况,皇上已经放弃皇位,她给夜鹰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保护皇长孙。”皇帝失势,遭人嫉恨已久的夜鹰需要新的出路。孙尚祺将所有可能性都考虑了一遍,最终决定相信祖母的选择。   “你是官宦人家的嫡女,为何会进夜鹰?”   “因为我爹,他死的很蹊跷。我在暗中查他死因时遇到了夜鹰的前统领,她把我带进了夜鹰。”孙尚祺向明起坦白,也是投诚。   明起沉吟了片刻,皇帝让夜鹰找皇长孙,孙尚祺是夜鹰统领,而她正在找小丫。“小丫就是皇长孙?”   “是的。我们的人在东城找到她的线索,大部分都集中在东城寻找,没想到她最后会在西城,还凑巧让表姐碰上了。”孙尚祺说道,“表姐,我不会让你伤害皇长孙。”   “她是我的义女。”    ☆、53 威胁   沈钰儿让肖雨守在书房外,带着小丫走进了外书房。孙蒙见到小丫,诧异不已,连忙摒退左右,而后恭敬的行礼。   小丫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仿佛少年老成。“孙老大人不必多礼。”   “长孙殿下,您……?”   小丫看向沈钰儿,“干爹?”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堂祖母一定可以帮你的。”   “云儿夫君,你们这是?”   “堂祖母莫怪,今日妻主和我在知道小丫的身份前,收她做了义女。”沈钰儿徐徐说道,“既是认了义亲,我们自当护着她。”   “干爹,瞒着你们,是我不对。”   “没关系。”沈钰儿温和的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干爹,我叫周为止,今年刚满十岁,是太女的女儿,皇祖母的长孙。”   “嗯,我知道了。”沈钰儿依旧笑容温和,“君子有所为,有所止。为止,是个好名字,想必为你起名之人很重视你,对你期望很深。”   “我的名字是皇祖母起的。”   “嗯。”   “长孙殿下,您现在有何打算?”其实孙蒙更不明白的是,明起有何打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讨厌那个东宫,所以跑出来了。”小丫难受想哭。   “长孙殿下,圣上和太女都病重了。”   小丫一惊,难过不已。“我想去看望皇祖母。”   “好,老臣这就准备送殿下进宫面圣。”   “不,我只想偷偷的去。”   “这……?”孙蒙为难。   小丫转而眼泪汪汪的看向沈钰儿,“干爹……”   沈钰儿拿出帕子为她擦了擦眼泪,“莫哭了,我让你干娘带你去。”   “谢谢干爹。”小丫破涕而笑。   “云儿夫君?”   “堂祖母,我心里有数。”   孙蒙点头,心里却是震惊至极。外孙女宠夫,她是知道的,也一直觉得没理由阻止。但是,她没有想到外孙女夫君竟然能轻易的擅自替外孙女在女人的大事上做出决定。若是将来外孙女得势,这个男人将会是怎样的存在,对孙家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孙蒙心想,或许老头子的期望,她也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入夜后,明起带着小丫潜入皇帝寝宫。   小丫来到龙榻前,眼眶红红的。“皇祖母,为止来看您了。”   “为止……”献帝惊喜的看着小丫。   “皇祖母,为止不肖。”   “好孩子,皇祖母能看到你平安无事,就安心了。”献帝不疾不徐的说道,“为止,现在是宵禁,刚才也没有通传,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小丫犹豫。   明起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是我带她来的。”   “皇祖母,这是我今天刚认的义母。”   明起持剑站在榻边,与其说是不卑不亢,不如说是面无表情。   献帝微蹙眉头,说道:“你是什么人?朕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都要提醒你一句,谋害皇嗣是死罪。”   明起想到生母就是被她谋害的,不禁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小丫说道:“皇祖母,干娘是个老实人,她之前不知道我的身份,对在没有恶意。”   献帝自然不会轻信小丫的话,一个能避开大内侍卫闯入她寝宫的人做了皇长孙的义母,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她仔细瞧着明起,突然记忆中的一张面孔和眼前之人重叠在了一起。“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起不答反问:“皇上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献帝和小丫都愣住了。献帝思量一二,说道:“朕现在只希望为止能好好的。”   “皇祖母……”小丫抹了把眼泪。   献帝温和的对小丫说道:“为止,记住有泪不轻弹,去找小德子,让他给你打水擦脸,再让御膳房给你做些吃的。”   “是。”小丫担忧的看了眼明起,见明起对她点头,便走了出去。   献帝将小丫支走后,两人说话都少了些顾忌。   “如今大权在握之人并非朕,你究竟有何目的?”   明起不禁哂笑,说道:“这么快就将自己的妹妹出卖了。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德王掌控了朝廷。”   “你是小七的人?”   “我只是你的仇家。”   “杀了朕,你也逃不掉。”献帝心里开始有些焦虑,这种情况下暗中保护她的夜鹰竟然无一人出现。   “你就认命吧,孙尚祺的人今晚不会出现。更何况,以我的武功,就算是大内侍卫和夜鹰加起来,也奈何不了我。”   献帝震惊至极,夜鹰本身是个机密,孙尚祺的身份更是连夜鹰中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然而,这个刚成为皇长孙义母的人却知晓这些。“你和朕有何仇怨,朕不想做糊涂鬼。”   明起知道她在拖延时间,但她不在意,她想让她忏悔。“还记得你另外一个妹妹么?”   献帝倏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是……”   “周云起。”   “云起……”献帝有些复杂的看着她,“你没死?那你娘呢,她还活着么?”   “娘和爹都已经死了,你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献帝仿佛认命道:“你动手吧。”   “你没有别的话想说么?”   “朕无话可说。”   明起微微眯起眼睛,握剑的手紧了紧,拔出万象。“既如此,那你就到阴曹地府去向我娘忏悔吧。”   然而,就在万象要刺中献帝时,一名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现,隔开了明起的剑,怒斥:“你疯了!这个时候杀她,弑君之罪,不仅是你逃不了,就连孙家九族也都逃不了。”   献帝呵呵笑道:“就算不动手,朕也是将死之人了。”   明起戒备的看着黑衣人,人外有人,她看得出自己不是黑衣人的对手,甚至连黑衣人一直藏在旁边都没有发现。她仔细想了想,确定没有见过她,更加不认得武功如此出神入化之人。   黑衣人却是没有再看明起,反而对着榻上的人冷冷的说道:“没想到你现在变成这样了,死气沉沉。”   “你以前见过朕?”   “岂止见过,根本就是非常熟识。”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之事若是牵扯出些让我不高兴的事,周为止的性命就堪忧了。”   献帝怒视黑衣人,咬牙道:“你是第一个敢威胁朕的人。”   黑衣人不以为意的笑道:“在我眼里,取你性命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54 无题   小丫回到献帝寝宫时,明起和黑衣人都已经离开了。   “皇祖母,干娘已经走了么?”   “她给你留了话,你随时可以去找她。”   “皇祖母,干娘真的不是坏人。”   “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这么相信她?”   “一个宠夫如命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献帝叹道:“为止,你爹的事情,也怪朕,其实朕当初就不该将他指给你娘。可是,如果真那样做了,或许就没有你了。”   “皇祖母,不怪您,也不怪任何人,是我爹没这福分继续做您女婿。”   献帝慈爱的伸手摸了摸小丫的脑袋,又问道:“为止,你突然出现在宫里,这事是怎么跟人说的?”   “实话实说,是我求义母带我悄悄入宫的。”   “也罢。”献帝叹了口气,“或许这是命中注定的吧。”   “皇祖母?”   “皇祖母累了,想睡会儿了。为止,你去找小德子,今晚就歇在宫里,明早来陪皇祖母。”   “是。”   次日清晨,小丫回到献帝寝宫时,德王也刚好到了。   “听说皇长孙昨晚自己进宫了,本王过来看看。”   小丫蹙眉,怒视德王。献帝怕她惹怒德王,便说道:“为止,朕跟德王有话要说,你先回避。”   “是,孙儿告退。”   德王意味深长的看着献帝,说道:“和五皇姐长的倒有几分相似。”   “云起没死。”献帝不咸不淡的说。   “你说什么!”德王不由的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   “小五的女儿云起还活着。”   “她在哪?”   “朕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昨夜闯宫了,武功很厉害,大内侍卫都没发现她。”   “我去找她。”德王显得很激动,转身就走。   小丫见德王一离开,便跑进寝宫。   “为止,出宫去找你义母,德王在查昨夜之事。”   “是,我这就去。”小丫迅速出宫,很是为明起着急担忧。   献帝独自呵呵笑道:“果然还是隔岸观火更有趣。”   “真是死性不改。”昨夜的黑衣人突然出现。   “你……”献帝惊惧。   “你说我要是现在杀了你,弑君之罪会不会落到周为止身上。”   “不行。”献帝焦虑不已,突然狂咳了起来。   守在外头的近侍听到咳嗽声,忙小跑了进来。献帝下意识的看向黑衣人,却发现已无踪迹。   “陛下……”“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迅速赶到,诊脉后个个愁容满面。内侍总管通知前朝后宫诸人,一时间整个皇宫都不安了起来。   献帝撑着最后一口气,直到等来了德王和小丫。   小丫跪在榻前哭个不停,皇祖母早上还没事的,这会儿却油尽灯枯了。   “为止,莫要伤心,皇祖母早就病入膏肓了。”   “皇祖母……”小丫小声啜泣着。   献帝下了最后一道遗旨,用尽力气说道:“终生免皇长孙周为止死罪。”而后,她便咽了气。   顿时,皇宫内哭声一片。   德王下令全城素缟三日。   有大臣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请德王登基,主持献帝葬礼。   德王却是微服出现在了一间毫不起眼的民宅,正像一个孩子一样哭着。   “好了,小七,别哭了。”   “五皇姐,我是高兴的。你没死,姐夫和云起也都没死,真是太好了。”   “云起还不知道我们活着的事。”   “那要告诉她么?”   “再等等,我想知道她会做出什么选择。那丫头,有时候做事情太没脑子,还不如她娶的那个男人。这也怨我,一直没有好好教导过她,尽过为人母的责任。”   “五皇姐,需要我做什么?”   “回宫登基成皇吧。”   德王急道:“五皇姐,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喜欢那个位子。但是,那个位子,与其让迫害你的人坐着,还不如我来坐!”   此时,小丫也不在宫里,她正在明起和沈钰儿面前哭个不停。   “小丫,你想做皇帝么?”明起突然问道。   小丫一愣,说道:“没什么想不想的,我是皇长孙,我娘是太女,之前一直以为我娘会继位,然后我就是太女。”   “如果你想做皇帝,干娘帮你。”   “干娘,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德王继位已成定局,她的势力太大了。”小丫心里感动,更不想连累她。   沈钰儿除了劝慰小丫,没有说旁的话。只要是明起的决定,他都会支持。   小丫离开后,明起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沈钰儿从她身后环住她,柔声说道:“明起,事已至此,不要再多想了。”   “白牧丰和穆建章都在等我的消息。”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我会一直陪着你。”   明起反身抱住他,“钰儿,昨夜我在皇宫遇到了一个蒙面人,武功比我高出很多。我追着她几乎跑遍了整个京城,最后还是被她甩掉了。”   “能看出敌友么?”   “似乎跟皇帝是老相识,而且有怨。”   “那稍微好些,那人未必对我们有恶意。”   “钰儿,我打算去见一见德王。我打听过了,母亲生前跟德王的关系最亲密。”   “嗯,你还可以告诉她,你的主子周云起藏在京城,约她出来单独见面。如果她同意,我们再另外通知她时间地点。”   “好,听你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德王明早会进宫,今晚我就去找她。”   “小心些,注意安全。”   “我会的。”明起亲昵的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倒是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保护好自己。”   沈钰儿不禁娇笑道:“我有肖雨贴身保护着呢,还有桃子杏子有时候也会待在我身边。他们三个都是冥窟高手,你当随便谁都有你一样的好身手呀。”   “就怕双拳难敌四手,我去分舵再调派些人保护你。”   “你别担心,我的安全不会有问题。”   “钰儿,不如以后就让肖雨跟着你吧。说起来肖雨跟我们也很有缘分,他追杀你的时候,我英雄救美了一回。”   沈钰儿浅浅的笑道:“谁能想到你会成为冥窟少主呢。肖雨不错,我也正想干脆把他要过来。晚些时候见到杏子,我就跟他商量这事。”   “杏子这人虽然有时候手段狠辣了些,但外冷内热,尤其是对冥窟忠心耿耿。”   “明起,桃子和杏子,你更看重谁?”   “桃子是我表弟,活泼热情,但心性尚未完全定下,不如杏子成熟稳重。”   沈钰儿挑了一下秀眉,问道:“那我呢?”   “你是我夫君,我最重要的人。”   “算你回答的还好。”沈钰儿娇嗔,谁叫她把别的男子夸得那么好呢。   明起笑着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前几章今天只是改了一下孙尚祺的名字,最近几章都被我打成了棋字。之所以改过来,是因为我决定下一个坑就写她了~ ☆、55 无题   楚京御河畔,落日亭内,才刚登基的新皇正微服坐等着周云起。   新皇近侍劝说:“皇上,眼看就要日落了,您刚登基,不宜出宫逗留。”   “再等等。”新皇用手指敲打着亭中的桌子,“让郑卿的人埋伏好,别被发现了。”   “是。”近侍应声后便在亭子里来回转了两圈,不知道的人压根不会想到这代表什么。   此时,不远处的望江楼三楼一包间内,沈钰儿抿了一口茶,问道:“肖雨,那位新皇帝等多久了?”   “回少夫君,已有一个时辰。”   “明起那边呢?”   肖雨刚打开包间门,就看到明起朝这边走过来。“少夫君,少主来了。”   明起匆匆走进包间,“钰儿,李姨已经带着分舵的人准备好了。埋伏在落日亭周围的那些禁军,一有动静就会被控制住。”   沈钰儿迎上去为她理了理有些歪的衣领,摸了摸她脸上的假皮。“明起,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如让肖云去吧。”   明起握住他的双手,温声说道:“钰儿,不要担心,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我会小心行事。”   明起带着桃子杏子赴约,三人走向落日亭。   新皇不疾不徐的说道:“你终于来了,坐吧。”   明起坐下,一言不发,一脸严肃。桃子杏子和新皇近侍一同站在边上。   新皇近侍蹙紧了眉头,反倒是新皇笑呵呵的说道:“如果你能证明自己就是云起,可以唤朕一声皇姨。”   明起说道:“如果我证明了,皇上打算怎么对我?”   “既是皇家血脉,理当认祖归宗,不能流落在外。”   明起微微沉吟,而后露出了胎记。   新皇上前查看,略显激动的说道:“胎记是真的,你是云起。”   “皇上真想认我?”   “那是自然。”新皇平复下心情,“云起,跟朕说说,这些年你在哪里,是怎么过的?”   “我在普通百姓家长大,日子简单,没什么特别的。直到后来,遇到了王府旧人,我才知晓自己的身世。”   “原来是这样。云起,你跟朕回宫吧。”   “多谢皇上好意,但我在外待惯了,更喜欢普通百姓的生活。”   “这样啊……没关系,认祖归宗后,朕不限制你的去向。”   “多谢皇上。”   “好孩子。”新皇慈爱的说道,“今日朕出宫时间已长,就先回宫了。”   然而,就在新皇离开落日亭数十步后,一群禁军冲了出来,向明起发起围攻。   望江楼窗边的沈钰儿瞪大了眼睛,惊疑至极,连忙说道:“肖雨,快去帮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闯入包间,一掌就打伤肖雨,将沈钰儿掳到外面。   禁军人多势众,但明起的武功早已出神入化,她掠向新皇,准备擒贼先擒王。不过,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和她大打出手。明起认出黑衣人是先前见到的那位,原来此人是新皇帝的人。   桃子杏子被禁军困住,明起在黑衣人手上渐落下风。偏偏这个时候,她看到又一名黑衣人将沈钰儿挟持过来。   新皇说道:“云起,今儿个你们就一起归西吧。动手!”   明起看着掐住沈钰儿脖子的那只手,又急又怒,血液开始燃烧沸腾。   “妻主……”沈钰儿看到明起的眸色在渐渐变红,慌忙喊她。“明起!不要!”   然而,明起最终还是再次疯魔了。   沈钰儿有一瞬间感觉全身无力,悲痛至极。他几乎声嘶力竭的喊着:“明起,你醒一醒!”   “别担心,我们这是在救她。”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沈钰儿不禁愣住,不敢置信。“你是冥主?”   挟持他的黑衣人放开他,笑着说道:“还叫我冥主哪,该改口了。”   “……爹爹。”   “哎。”冥主很满意的说道:“钰儿,你做的很好,我果然没看走眼。”   “爹,明起她……”   “别担心,你只管看着便是。”   黑衣人一边躲避明起的进宫,一边不停的找间隙将她身上各大穴位点住,朝她胸口打了一掌。顿时,明起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黑衣人松了口气,在旁站定,明起则双膝跪地,抱着头痛苦的嘶喊。   “明起……”沈钰儿潸然泪下,想要过去,无奈冥主拉住了他。   “钰儿,我也一样心疼,但她必须自己过了这一关。你放心,明起她娘不会让她有事的。”   沈钰儿冷静了下来,明王和冥主都没死,今日之事是为了明起练邪功疯魔之事而特意安排的。也正是因此,李子和分舵之人没有按计划控制禁军。   “爹,肖雨和桃子杏子……”   “放心,打肖雨那掌我只用了一分力气。”   “少夫君……”肖雨忍着伤赶过来了。   冥主拉过他,便用内力为他疗伤。“好了。”   肖雨一愣一愣的,沈钰儿对他说道:“这是冥主,冥主还活着。”   “属下肖雨拜见冥主,谢冥主为属下疗伤。”   冥主对她点了一下头,拉着沈钰儿走向新皇。“七皇妹,让人先放了那两个。”   “好。”新皇挥挥手,禁军便放开桃子杏子。   沈钰儿朝他们扬声说道:“桃子杏子,过来!”   桃杏二人早已惊疑,这事情太诡异了。“少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冥主抢先说道:“桃子,杏子,你们不认得本尊了么?”   桃子杏子一愣,连忙下跪请罪。   “起来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冥主,少主她……”   “她会挺过去的。”   “爹,我想过去陪着明起。”沈钰儿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冥主拉着他走到明王身边。“妻主,明起这情况如何了?”   “我女儿怎能这点苦都熬不过去?!”   “明起吃了多少苦,明王知道多少?”沈钰儿本想好好跟她说话,但他看着明起这样痛苦,听到明王这话,就没来由的对明王没好气。   明王蹙眉,冥主拉了拉沈钰儿,对明王温声说道:“这是钰儿,他想陪着明起。”   “不行,我现在封住了她全身各大穴位,她必须自己熬过去。”   明起满头大汗,全身都在哆嗦,痛苦的嘶喊声没有停歇。看着她这样,沈钰儿恨不能替她承受。   明王的眉头越皱越紧,“这臭丫头该不会真熬不过去了吧?”   一听到她这话,冥主也要急哭了。“你个混蛋,这是我们唯一的孩子,还不快想法子!”   沈钰儿跑上前死死的抱住明起。   “钰儿,快回来!”冥主急忙喊他。   “敏言,先看看情况。”   明起拉扯着沈钰儿,但沈钰儿拼命抱着她不放手。“明起,是我,我是钰儿。你一定要熬过去,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陪着你。”   明起依旧痛苦的嘶喊着,沈钰儿的心如刀绞般疼痛。他吻了一下她的唇角,眼泪簌簌流落。   突然,明起安静下来,昏迷了。   “明起……”沈钰儿惊慌的唤她。   “让开,我看看。”明王连忙上前查看,而后松了口气。“总算是熬过去了。”    ☆、56 敬茶   新皇公布了明王一家未亡的消息,赐宅邸,赏珍宝,甚至免明王妻夫跪拜之礼。   新敕造明亲王府内,昏睡数日的明起终于醒了过来。她看到沈钰儿憔悴的趴在床沿,就知道自己再次疯魔,让他担忧了。   明起起身将沈钰儿抱到床上,意外的发现自己内力充沛,仿佛只是饱饱的睡了一觉,与上次疯魔后的情况截然不同。   “明起……明起,你醒了么?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沈钰儿从床上坐起来,拉着她焦急询问。   “钰儿,我很好。”   “明起,你试着运行一下那邪功?”沈钰儿忐忑的看着她。   明起疑惑不已,但还是照做了。   沈钰儿紧张的注意着她的情况……眸色没有变化,她的神智还是清明的。他不禁扑到她怀里喜极而泣。   “钰儿,我好像已经没事了,那门功法不会让我疯魔了。”   “嗯,是的。”沈钰儿从她怀里出来,擦干眼泪。   “钰儿,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明王府。”   “嗯?”   “明起,你娘和你爹都没死。你之前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就是明王,当日在九凌峰带走你爹的也是她。落日亭之事,是他们为了帮你彻底根除疯魔之症而特意安排的。”   “钰儿,云起醒了么?”孙敏言推门走进来。   “爹来了。”沈钰儿下床,“爹,明起醒了。”   “明起……”孙敏言激动之余还有些忐忑,他不确定女儿会不会认他这个父亲。   “……爹。”明起曾在心里怨过他,但她也知道他这些年所承受的苦,能理解他。   “哎!云起,我的孩子……”孙敏言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明起下床朝孙敏言磕了一个响头,“爹,女儿不肖,让您担心了。”   孙敏言连忙扶她起来,“快起来,你昏迷了几天,才刚刚醒来,多休息会儿。”   “爹,您不要担心,我很好。”   “对了,你娘还不知道你醒的事情。云起,你换身衣裳,去正厅给你娘请个安吧。钰儿,你跟着一起去,顺便向云起她娘敬杯新人茶。”   沈钰儿说道:“爹,说起来您也还没喝我敬的茶呢。”   “那就现在敬吧。”   “好。”   孙敏言坐下,沈钰儿倒茶。明起看得莫名其妙,弱弱的问道:“怎么不待会儿一起?”   孙敏言斜睨了她一眼,“你这傻丫头,要是连我也还没喝过钰儿敬的茶,他这些日子跟着你,难免以后不会被人嚼舌根。”   明起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沈钰儿恭恭敬敬的向孙敏言敬茶,孙敏言接过喝了一口,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红绸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对龙凤金镯。   “这对镯子是我成亲时,先太后所赐,是楚国开国皇帝特意为君后请名匠打造的。”   “爹,这太贵重了。”   孙敏言直接递给他,说道:“不给你还能给谁,拿着。”   “谢谢爹。”沈钰儿垂下眼眸,他知道孙敏言一直对他很满意,可是明王……   “明起这性子其实跟她娘一样,钰儿,你别担心。”孙敏言看出沈钰儿的担忧。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么?”明起拉着沈钰儿关心的问。   “我呛过明王一句。”沈钰儿很无奈,当时看着明起那样痛苦,他心里就乱了套。   “没事的。我的钰儿这么好,没人会不喜欢。”明起轻吻了一下他。   沈钰儿连忙躲开,“爹还在呢。”   “你们俩收拾一下就出来。”孙敏言笑呵呵的边说边走出去,他现在就盼着一个乖孙了。   沈钰儿红透了脸,催着明起赶紧自个儿拾掇好自己。   正厅内,明王和皇帝端坐在主位,孙敏言陪坐在旁。   明起和沈钰儿一起向明王和皇帝行了跪拜之礼,沈钰儿从侍从手中接过茶盏,慢慢的挪向皇帝。   “侄女夫君,先向皇姐敬茶。”   “是。”   明王接过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看了沈钰儿一眼。她拿出一本武功秘籍和一本奇门阵法书。“五毒的阵法只能糊弄门外人,你若有兴致可以学学这里面的。”   沈钰儿微微愣了一瞬,没想到明王连这些事情也都知道。“多谢母亲。”   孙敏言在旁说道:“这新人茶我就不喝第二遍了。钰儿,向皇上敬茶。”   “是。”沈钰儿接过侍从递的第二杯茶敬给了皇帝。   皇帝喝过茶,给了一块令牌和一枝牡丹金钗。明起和沈钰儿都愣住了,不知该不该接。   皇帝说道:“这块令牌可以调动禁军,朕就给云起了。”   明起犹豫,明王看了眼皇帝,说道:“云起,接了吧。”   “是。”   敬茶结束后,明起便跟着明王和皇帝去书房了。   孙敏言拉着沈钰儿去说话。   “钰儿,你可知咱们这位皇上膝下只有一位尚在襁褓的孙女?”   “嗯。”沈钰儿点头,他刚到洛城孙府时就打听到德王的独生女夫妇已意外身亡,留有一才刚出生的孩子。   “我以前就听云起她娘说过,皇上从小就喜欢游山玩水,不喜欢宫里的生活。”   “爹,莫非皇上想禅位?”   “恐怕是的。”   沈钰儿不禁蹙眉,“明起喜欢的是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她也不喜欢皇宫生活。”   “如今的楚国皇室,除了我们这两脉,就只有先帝那一脉了。依照我对皇上的了解,她决不会传位给先帝那脉的人。”孙敏言欲言又止,犹豫着说道,“钰儿,那帮迂腐的大臣们不会允许皇帝的嫡嗣出自他国血脉。”   顿时,沈钰儿的心里一个咯噔。   书房里,皇帝正游说着明起继位,明起蹙着俊眉推辞。   皇帝说服不了明起,就向明王撒娇卖萌,明起简直不敢睁眼看她。   明王叹道:“云起,我和你皇姨都年纪大了,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皇姨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孙女。这个担子,也只有靠你挑起来了。”   皇帝凄凉的叹道:“最可怜的还是我那小孙女,才刚出生就没了爹娘。”   明起见状,不禁有些心软。“为止如何?”   “周为止?”皇帝顿时瞪眼,“不行!传位给老大的孙女,还不如传给我孙女!”   “我看也行,孩子总会长大的,挑好辅臣和太傅,我们再在旁看着。”明王说道,“不过,说到这孙女,我也盼着呢。云起,你和沈氏成亲也有段日子了,得抓点紧了。”   “皇姐,不如再挑几个人给云起,好开枝散叶。”   “好,回头我就跟敏言说一声。”   “不行不行。”明起急道,“皇姨,娘,这万万不行。”   皇帝说道:“三夫四侍很寻常,更何况你还是皇室中人。”   “皇姨,娘,我不想纳侍。”明起很无力,这话题怎么就突然转到这事上来了。   明王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男人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一愣,“云起,他该不会是不能生养吧?”   “当然不是了。”明起连忙否认,“大夫只是说不易受孕,调养即可。”   皇帝瞪大了眼睛,说道:“这哪里能成?我回宫就下旨为云起选夫。”   明起急得直接跪了,“皇姨,万万不可。”   明王哼了一声,严肃的说道:“给你一年时间,要是沈氏还不能有孕,你就纳两个侧君进府。”   “娘,生孩子这事得看缘分。”   “你先回去吧,我和你皇姨再说几句话。”明王将明起打发走。   明起理了理情绪,回到自己新鲜出炉的院子时,沈钰儿已经回来了。   明起抱起他坐到榻上,把头埋进他的脖颈间。   “这是怎么了?”沈钰儿已经猜到她情绪低落的原因。   明起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钰儿,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是不是母亲说什么了?我猜猜看,催我们生孩子?”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娘说,如果我们一年内还不能有孩子,就让我纳侍。”   “那你是怎么想的?”沈钰儿很平静的问,他相信明起不会让他失望,但也知道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一年后如果还没有孩子,我就带你一起离开这里。”   “母亲和爹都会生气的。那样,你就真成不肖女了。”   “钰儿,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明起抱紧他。   “嗯。”沈钰儿也紧紧抱住她,有些想哭了。   窗外的一处角落里,两个绝世武功高手悄然离开。   孙敏言狠狠瞪着明王,怒斥:“这生孩子的事哪是谁想生就能生的,你非得把孩子逼走了才行么!”   “敏言,你别生气,我就是想有个乖孙可以抱抱。”   “要是当年我没有生下云起,你是不是也要纳侍?”   “这怎么可能?当然不会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夫君教训的是。”明王一把搂过孙敏言,好言好语的哄了一番,真可谓一物降一物。   孙敏言消了气,说道:“咱们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了。我现在不求别的,只求一家团圆。”   “嗯,一家团圆就好。”明王也是颇多感慨。   “还有,如果云起不想做皇帝,你和皇上别逼她。”   “好,都听夫君的。” ☆、57 离开   楚京再次发生了震惊国内外的大事。继位不久的皇帝禅位尚在襁褓中的孙女,封明王之女为摄政王。   太上皇下旨命工部在明王府旁边建造两座宅院,一个是摄政王府,另一个则是太上皇别宫。   此时,明起被迫在朝堂上主持大局,多听少说,暂不做决策。   大臣们奏完事后,就在明起准备退朝时,有人出列奏道:“启禀王爷,圣上年龄尚幼,需帝师从小教导,太傅一职不宜空缺。”   “诸位大人若有合适的人选,可上折推荐。”虽然明起觉得皇帝尚在襁褓,学习之事还有些遥远,但大臣说的话也在理。   退朝后,明起直接打发了想攀交情的大臣,连忙赶回明王府。这些日子,最让她头疼的不是朝政,而是太上皇。   此时,明王府的花厅里,太上皇正拿着一堆公子画像给孙敏言看。“姐夫,你看这个,五官标致,眉眼还和你有几分相似。再看这个,珠圆玉润,一看就是有福的。”   “七皇妹,我看中了也没用。如果云起不喜欢,我是不会逼她的。”   “姐夫,我在给云起看之前,总得让你先过过眼。”太上皇嬉皮笑脸的说。   明王时不时的瞧上他们一眼,自顾自的喝茶。为了避免惹夫君不高兴,她还是不掺和这事了。   孙敏言很无奈,说道:“你挑选的,我自然信得过。”   “姐夫,这么说你同意了?”太上皇有些惊喜。   孙敏言叹了口气,更加无奈的说道:“你怎么就这么热衷给云起纳侍呢?”   太上皇收起嬉皮笑脸,也是一番无奈的表情,说道:“其实我就是想找些有趣的事做做。十多年来,这几日是我最高兴的日子。”   闻言,明王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七,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多时,明起便回府了。她在岔路口犹豫了一下,直接穿着朝服去花厅。   孙敏言和女儿说了几句话后便回后院,将空间留给她们三个女人。   明起将早朝上的事情一一叙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想法。明王和太上皇一起教导她朝政之事。   最后,说到太傅一职,太上皇推荐了白牧丰。   明王的心情颇有些触动,白牧丰对她忠心耿耿,此人做帝师,必然会全力教导皇帝友善她这一脉。“小七,云起会尽心尽力为侄孙守好江山。”   明起在她二人的教导下,已开始懂得深思,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忙说道:“云起会的。”   说完朝事,太上皇拿出画像,说道:“云起,这几个是我和你爹一起挑出来的,你瞅瞅有没有合眼缘的。”   明起不用打开看也知道是什么,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皇姨,云起求您了,您就别再为我张罗这事了。”   “不张罗这事,那张罗哪事?”   “皇姨,您看这样行不?我打算重新给钰儿一个隆重的婚礼,您可以张罗这事。”   “你们要拜一次堂?”   “是的。我们拜堂的时候,只有爹在场,娘和皇姨都不在。”其实那拜堂根本就没有拜成,明起可不敢说出来,深怕她们不认。   明王含笑看着明起,并不说破。   太上皇想了想,说道:“也罢,就依你张罗这事吧。”   “皇姨,娘,这事我现在还瞒着钰儿,想给他一个惊喜,还请暂时保密。”   “好。”   明起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沈钰儿却开始了不安心的生活,原因就是明起时常不着家,问她什么都支支吾吾的。他想相信她,可是她越来越奇怪。   “肖雨,太上皇今儿个有过府么?”   “少夫君,太上皇去主院了。”   沈钰儿微微蹙眉,太上皇张罗给明起纳侍之事,他是知道的。看如今这情形,他不敢往下想。   “少夫君,今儿个孙家的几位公子会来府里探望王君。”   “我知道了。”   晚膳前,沈钰儿的不安似乎得到了印证。   孙敏言对他说道:“钰儿,我准备去城外的惠觉寺斋戒三日祈福,你陪我同去,可好?”   “是。”沈钰儿垂首应下,右眼皮直跳。“爹,我们哪天去?”   “明天。”   晚上,明起回房后,沈钰儿便将这事告诉她了。明起只说道:“也好。钰儿,你就当是陪爹在那里放松三天。”   “嗯。”沈钰儿轻轻扬起唇角,可惜正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喜事中的明起并未发现他笑容里的苦涩。   次日早间,孙敏言和沈钰儿便出发了。明起去上朝,明王护送他们到惠觉寺后回府。   沈钰儿越发的不安,到达惠觉寺的当天晚上便让肖雨回城打探一下消息。   第二天下午,肖雨回寺后,犹豫了一下下,而后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禀报给沈钰儿。“只听说明王府要办喜事,具体情况目前打探不出来,府里将这消息封锁了。”   明王府的喜事还能是谁的喜事?沈钰儿脸色苍白,他真的无法相信明起会负他。   “少夫君,事情未必会是我们想的那样。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肖雨,我现在就回王府。”他一刻也无法忍受,他想亲自去确认。   “少夫君,这恐怕不妥。王君那边……”   “我们速去速回。”   于是,肖雨带着沈钰儿骑马回城。然而,他们刚进城,就隔着车来人往的人群远远的看到明起亲自在一家喜饼店,似乎是在乐呵呵的挑选东西。   沈钰儿的神色暗了暗,对肖雨说道:“我们回寺。”   “少夫君,肖雨觉得您应该过去找少主问个清楚。”   沈钰儿有些犹豫,他怕听到不想听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钰儿?”   沈思文不敢置信的看着沈钰儿。她接到陈明博的信后,就将事情禀告了李珩,然后亲自带着人一路往南楚寻子。   “娘?”沈钰儿惊讶不已,连忙让肖雨扶他下马,热泪盈眶。   “钰儿,你这孩子……”沈思文看着儿子潸然泪下的模样,指责的话说不出来,无奈的叹了口气。“跟娘回家吧。”   “嗯。”   沈思文仔细打量了他两眼,终于意识到他梳了已婚男子的发髻。“钰儿,你……”   “娘,我好想您和爹,想回家。”沈钰儿在沈思文面前不顾形象的哭了出来。   “算了,娘先不问了,我们回家。”   “少夫君……”肖雨在旁看着着急,他要是就这样让少夫君走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肖雨,你是想跟我一起走还是想回去,你自己决定。”   “少夫君,您就这样走了,少主一定会担心的。”   不提明起还好,一提她,沈钰儿就铁了心要走,他什么都不想理会了,只想回到那个从小生活的地方,有爹娘的家里。   “是哪个混蛋?不但拐走我儿子,还敢欺负他,我要去教训她!”沈思文怒不可遏,这情况一看就是儿子被人辜负了。   “娘,这里是南楚,我们回家吧,我不想提她,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沈钰儿劝住沈思文,但不肯说出明起。   沈思文的气在儿子面前撒不出来,打定主意回去后要赶紧给儿子物色个好妻主。   肖雨见劝不住,连忙跟上去。他看得出沈钰儿现在是在气头上,难免有些冲动,他就更加不能不跟过去了。“少夫君,肖雨追随您保护您。”   “肖雨,以后唤我公子。”   肖雨微微犹豫,说道:“是,公子。”   当明起满心欢喜的走出喜饼店时,沈钰儿已经随着沈思文出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两章,看看能不能在想好下一个坑怎么写前完结~ ☆、58 有了   洛城,离夏朝疆土最近的一个城镇。沈家人到达洛城时,天色已暗。沈思文吩咐在城内住一宿,明早找船过江。   客栈里,沈钰儿打发了肖雨去休息,而后独自坐在床上叹气。他心想,如果明起能追过来跟他解释清楚,他就不走了。   然而,直到他踏上开往石城的船,明起始终没有追过来。   肖雨看着他频频回头的样子,又劝了一回。   沈钰儿有些失落的叹了一声:“罢了。”   “少夫君,或许少主没想到您会离开南楚,还在京城附近找您。”   沈钰儿幽幽叹道:“以她如今的势力,想查我的行踪,还很难么?”   肖雨无话可说,别说明起如今已贵为摄政王,可以调动更多的人手,就是仅凭冥窟分舵的实力,也不难查到他们的行踪。   沈思文看着沈钰儿日渐憔悴,最终没有再多加追问,只是叹了口气,吩咐随从加快赶路。   沈府,沈姜氏在府门前翘首以盼,望眼欲穿。   沈一扬小心翼翼的陪在父亲身边,“爹,您别急。按照娘在信里说的,他们今天能回来。”   沈姜氏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如果钰儿有个什么不妥,你就继续去祠堂跪着!”   “爹,我已经跪的腿都快断了。”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任性妄为!钰儿是你嫡亲的哥哥,你也敢把他一个人丢在外面!”沈姜氏训完儿子,又训了红绿紫黄四侍一句。   四侍垂首立在边上,他们被朱蕤派人送到京城,就知道沈家家主和主君知道沈钰儿的事了。   沈一扬连忙讨好,“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沈姜氏稍稍消了气,继续等妻儿归来。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终于出现在了街角处。“爹,您看,他们来了!”   沈钰儿下了马车后,站在府门前,看着等待他的父亲,想也不想就抱住沈姜氏痛哭了起来。“爹,我好想您,想家了。”   “你这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姜氏也不由的泪流满面。   看着他们父子俩抱头痛哭,一旁的侍从们也哭红了眼眶。   沈思文走到他们身边,轻声说道:“先进府里去吧。”   沈姜氏拉着沈钰儿一路走回主院,心疼不已。“怎么瘦了那么多,脸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我的儿,在外面受苦了。”   沈思文说道:“他这些天一直不太舒服,刚进城的时候,我就派人去请太医了。”   闻言,沈姜氏忙关切的询问:“钰儿,是哪里不舒服了?”   “爹,您别担心,大约是赶路累着了,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吐。”   沈姜氏不禁急道:“难怪瘦成这样了,太医怎么还不来?”   这时,侍从进来禀报,太医到了。   “快请!”   太医仔细为沈钰儿诊着脉,越诊越慌。她不敢置信的瞧了沈钰儿一眼,而后对沈思文说道:“沈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顿时,沈思文和姜氏都慌了。沈思文将太医请进侧间,急忙问道:“太医,犬子的情况如何?”   “沈大人,二公子不是生病,而是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沈思文愣了片刻,神情凝重。“此事事关犬子的声誉,还请太医暂且代为隐瞒。”   “沈大人放心,老妇不是多舌之人。”太医说道,“二公子的身体有些虚弱,我先开一道安胎的方子。”   “有劳了。”   沈思文送走太医后,便吩咐心腹之人去抓药熬药。她摒退侍从,打发走沈一扬,将此事告知了姜氏和沈钰儿。   “钰儿,这一路上我都没问你,但现在你有了身孕,我就不得不问了,孩子的母亲是谁,是不是那个江湖人?”   “……是她。”   沈思文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我非将她千刀万剐不可!”   “钰儿,那个人在哪?”姜氏心想,如果儿子想跟那个人在一起,他就是硬逼也要逼得她负责任。   “爹,娘,是我不要她了,你们就任由我一个人带着这个孩子过完下半辈子吧。”沈钰儿泪眼盈眶。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有我和你娘在,哪里能让你再受委屈?”姜氏心疼不已,自己如珠如宝般带大的孩子竟一再的被人辜负,如今还未婚先孕,这叫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沈思文沉吟道:“钰儿,把孩子打掉吧。娘会为你选一个好归宿。”   沈钰儿下意识的连忙护住肚子,“不行!娘,我不嫁人,我想要这个孩子。”事实上,他已经后悔了,后悔那么冲动的不辞而别。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孩子,他哪里舍得不要他?   “钰儿,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沈思文皱着眉头说道,“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娘,爹,我不后悔。”   姜氏摸了摸沈钰儿的脑袋,对他温声说道:“没关系,大不了咱们关起门来只过自己的日子,管旁人怎么说呢。”   沈思文看着他们父子,叹道:“罢了,在钰儿的肚子显怀前,我们离开帝都。”   顿时。沈钰儿的鼻子又发酸了。   “傻孩子,你现在可是要当爹的人了,别哭。回屋好好休息去,不要胡思乱想。”   “嗯,钰儿告退。”   沈钰儿回到芳菲园后,红菱四侍便立即服侍沈钰儿梳洗换了身干净衣裳。沈钰儿将四侍打发出去,独留了肖雨在身边。   “肖雨,我知道你听到了。”   “公子赎罪,肖雨不是有意想偷听。”   “无妨,我不怪你。”其实沈钰儿很清楚,这事也就能瞒几天,成不了秘密。   “公子,少主如果知道您有孕,一定高兴坏了。”   “如果她已经另娶他人,那我和孩子算什么呢?”   “公子,少主不是那样的人,这一定是个误会。”   “那她为什么还不来找我?”沈钰儿难受想哭,他想她了……   “公子,我去帝都的分舵一趟,让人传个信给少主,可好?”   “不好。她不来找我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把孩子养大。”   肖雨犹豫着要不要去传信,沈钰儿看破他的想法,严肃的说道:“我是认真的,你不许擅自去传信。”   “……是。”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钰儿将养了一个月后,身子便利索了,胎儿也稳了。沈思文上折子辞官,在李珩追问下,将此事说了出来,下跪请罪。   李珩听完后,走下御座亲自扶起沈思文。“事已至此,姑母莫要难过了。朕派人将那个人查出来,任凭姑母处置。”   “皇上,臣看钰儿的意思,似乎是仍对她有情意,不愿我们伤害她。”   “姑母,表哥是否有说过他和那个人之间的事情。”   沈思文叹气,“什么都不肯说,也不愿我们查。皇上,由着他吧。”   “姑母,不如这样吧,你不用辞官离京,朕物色一个合适的人照顾表哥和孩子。”   “如此自然是好。”沈思文有些犹豫道,“然,臣怕钰儿不愿意。”   “这个,就要靠姑父了。”    ☆、59 无题   夏朝帝都,李珩欲为沈钰儿择妻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避之,有人趋之。李珩在所有推荐上来的人选中仔细挑了挑,最终选定了两位人选给沈思文参考,一是永安侯的嫡次女叶咏,二是出身寒门但战功赫赫的将领秦风。   沈姜氏将此事告知沈钰儿,愣是把叶咏和秦风都夸得个十全十美。沈钰儿因着明起还没来找他而心情失落,对此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姜氏不禁有些欣喜,只当是这事有戏。   沈思文将沈钰儿的态度回禀给李珩后,李珩便一同召见了叶咏和秦风。这二人,一文一武,都是有为青年。叶咏表示愿娶沈钰儿为夫,但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意愿并不强烈,抱着娶谁都一样的心态。秦风却是请罪,表示已有意中人。见她二人如此,李珩便犹豫了,朝沈思文问道:“姑母觉得如何?”   沈思文在心里微微叹气,说道:“皇上,老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虽然与礼不合,但臣还是想让叶贤侄和臣子先见一面。”   李珩点头,“姑母做主便是。”   叶咏朝沈思文恭敬的行了一个拱手礼,说道:“小侄听从沈大人安排。”   此事暂且有了结果后,沈思文便和叶咏秦风一同跪安了。   却说秦风先匆匆出宫,在宫门外遇到了同样才刚回京不久的孟熠晖,二人便相约去酒楼小酌两杯,边走边聊了起来。   孟熠晖难得八卦了一句:“秦妹子,听说皇上有意将沈二公子指婚给你,此事可真?”   “不瞒孟姐,皇上今日刚询问过我和叶二小姐的意愿,叶沈两家大约要结亲了。”   孟熠晖瞧了眼四周,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老妹,幸亏不是让你娶沈二公子。沈家那位公子,恐怕已经不贞了。”   “孟姐,事关沈二公子的清誉,这话可不能乱说。”   “你听说过江湖上有位望月公子么,就是不久前嫁给江湖邪派冥窟少主的那位?”   “知道。”秦风的眼里蓦地闪过一丝暗色。   “沈二公子就是望月公子。”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秦风愣愣的瞪大了眼睛。   “千真万确,他们成亲时江湖大战,沈一扬还派人拿着令牌去找过我。”   “孟姐,我突然有点急事,今日不能陪你饮酒了,改日我做东赔罪。”秦风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留下歉话,便匆匆离开。   当秦风赶至宫门口时,沈思文和叶咏恰好才慢慢走到。   “沈大人,叶二小姐,末将想求娶沈二公子为夫,请两位成全。”   沈思文和叶咏惊诧之余,一个审慎的打量她,一个暗地里松了口气。   “秦将军,适才在御书房,你已经回绝了此事。”   “请沈大人恕罪,末将刚刚才知道倾心之人是沈二公子。”沧州武林大会时,她率部驻扎在城外,协助沧州官兵维护治安。偶然的惊鸿一瞥,成了她心头的朱砂痣。   “秦将军不是跟老妇开玩笑吧?”   “沈大人,末将曾在偶然间见过二公子一面,一见倾心,但并不知道他就是二公子。直到适才听孟将军提起一件事,末将才刚知道。”   “这……”沈思文为难。   叶咏在旁说道:“沈大人,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秦将军心悦二公子,小侄愿成全。”   “秦风谢过叶二小姐。”秦风恭敬的说道,“请沈大人成全。”   沈思文叹道:“也罢。”   于是,秦风到沈府拜访,沈思文安排她和沈钰儿单独见上一面。   秦风见到心心念念之人,不禁欢喜不已,原以为是不再可能的事,如今她正在求娶他。   “二公子,秦风有礼了。”   沈钰儿知道秦风此人,如果是半年前她来求亲,他或许会考虑应下,但如今却是不可能了。“秦将军,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我不会嫁给你。”   秦风愣了一下,并不气馁,温和的说道:“二公子不必急着拒绝,秦风有耐心等到公子同意。”   “秦将军,我现在的情况,圣上和家母可有告知?”   “并无。但是,公子的情况,秦风略知一二。”   闻言,沈钰儿挑了一下秀眉,问道:“哦?秦将军知道什么?”   “公子曾以江湖人的身份出嫁过。”   听她这么一说,沈钰儿就猜到些事了。“原来秦将军和孟将军无话不谈。”   “请公子莫要怪罪。”   “无妨,这事我并未刻意保密。只要有心想查,不难查出。”沈钰儿不疾不徐的说道,“倒是秦将军,既知此事,为何还要来求亲?”   “沧州武林大会时,秦风曾有幸见过公子一面。”   沈钰儿愣住,略带歉意的说道:“秦将军,我原以为不会有人愿意娶我,便未阻止家母和圣上。我不会改嫁,还请秦将军打消求亲的念头。”   “公子和冥窟少主的亲事并未得到沈大人的认可,其实大可不必作数。”   秦风的话戳到了沈钰儿的痛点,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就在秦风以为他动摇时,沈钰儿徐徐说道:“秦将军,我腹中已怀有她的骨肉。”   他的话音甫一落下,秦风的脸色就白了又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沈钰儿见她神情如此,以为她会就此打消求亲的念头,便说道:“秦将军,请回吧。”   起料秦风反而上前一步,更坚定了求娶的念头,诚恳的对他说道:“秦风愿照顾公子和孩子。”   沈钰儿的心里不禁有些触动,说道:“秦将军是好人,将来也会是良人,但可惜的是我没有这个福分,我只想等孩子的母亲来找我们。”   “若是那个人根本就是要抛夫弃子呢,公子打算痴等多久?”   “一辈子。”沈钰儿回答的很肯定,秦风不由的愣住了。   这时,沈一扬从旁边蹿了出来,呵呵笑道:“秦将军怎么在这儿跟我二哥聊起来了?家母这会儿正在前厅喝茶,秦将军请。”   秦风犹豫了一下,但见此情形就知道今日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为免让沈钰儿厌烦,他便先告辞了。   沈一扬笑嘻嘻的对沈钰儿说道:“二哥,我刚收到一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沈钰儿横了她一眼,“什么消息,说吧。”   “南楚派出使节出使我朝。”沈一扬打趣道,“有人追来了,二哥可打算理她?”   闻言,沈钰儿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二哥,明大侠如今已是南楚摄政王,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她的事情告诉娘和爹?”   “等明起真的来找我了再说吧。”   “二哥,还有一不妥之处。”沈一扬微微沉吟,“从南楚到这儿,路途遥远,以使团的最快速度,待她们抵达时也必然已是一月有余。到时候,你这肚子……”   “没关系,到时候我就穿宽松点的衣服,应该不会轻易被人发现。”沈钰儿心情放松的摸了摸肚子,“再说,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我才不怕呢。”   沈一扬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失笑。    ☆、60 无题   近一个月来,秦风不时的送些小礼物到沈府,以至于沈姜氏对她十分满意,多次劝沈钰儿答应秦风的求亲。   是日,沈钰儿在主院又听姜氏夸了一遍秦风后,才被姜氏放回芳菲园。他走进内室后,一眼就看到了窗边放着的一枝白梅,心里不禁一喜。   于是,他打发了侍从出去,在窗边张望了两眼,却没看到明起的人影,不禁自言自语般嗔道:“混蛋明起,来都来了,也不出来见我。”   明起出现在屋里,轻咳了一声,从他身后抱住他。“我哪里敢不见夫君?”   沈钰儿愣了一瞬,“你什么时候在的?”   “从你进屋之前就在了,我藏在屏风后面。”   沈钰儿掰开抱住他的两只手,从她怀里出来,没好气道:“明大侠,摄政王,您贵人事忙,怎么有闲工夫私闯男子闺房?”   明起上前亲昵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头,轻笑道:“爹说你大约是误会了什么,本来我还不信,但现在看你这别扭的模样,好像还真是。”   沈钰儿不禁挑眉,冷哼了一声,说道:“误会?!明王府办喜事,你明起亲自在喜饼店买东西,这还能是什么?我知道明王对我不满意,她和太上皇都想让你另娶和纳侍什么的,可是你怎么能负我!”   “钰儿,你真的误会了,那喜事是为我们两个准备的。”明起悔道,“这事怨我,我不该瞒你。”   闻言,沈钰儿眨巴了一下眼睛,愣愣的问:“你说什么?”   “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成了惊吓,这是我的疏忽。”   “你没有娶别人?”   “没有。自始至终,我都只有你一个。”明起又将他圈进了怀里。   沈钰儿撇了撇嘴,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转了个话题,轻声问道:“听说使团还需数日才能到达,你怎么先来了?”   “嗯?你说是为什么?”明起佯怒,“还有,那个秦风是怎么回事?”   “我哪里能知道这些?”沈钰儿心虚,“好呀,你这是在质问我?”   明起瞬间投降,“好了,别生气,我就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你,想闹闹你。”   沈钰儿轻哼了一声,却是把头靠在了她肩上。“明起,其实我也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   “嗯,什么惊喜?”   “我有了。”沈钰儿的眉眼和嘴角都溢出了愉悦甜蜜之意。   “有什么?”明起傻乎乎的问了一句。   沈钰儿抓住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明起愣了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狂喜瞬间袭来。   “钰儿,快别站着了,快躺下,当心累着。”顿时,明起像看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的看护着他。   沈钰儿不禁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就是怀个孕罢了,我没那么娇脆,你别紧张兮兮的。”   “钰儿,你现在这样,我必须时刻待在你身边。”   沈钰儿心里更加舒坦了,拉着她一起坐到贵人椅上。当然,他是坐在明起腿上的。“你别太担心,我会很小心的。”   明起一只手揽着他的腰,一只手理了理他耳边的鬓发。沈钰儿温顺的靠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儿就直接睡着了。   门外的肖雨替沈钰儿高兴,自己也松了口气,高高兴兴的守着门,连红菱四侍也不放他们进屋。   沈钰儿饱饱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明起已经走了,便扬声唤肖雨进来。“明起呢?”   “公子,少主刚走,她说晚上会过来。”   “知道了。”沈钰儿起身,“去唤红菱他们进来吧。”   “是。”   四侍进屋后,麻利的伺候沈钰儿更衣梳洗。沈钰儿瞧着他们暗暗使眼色的样子,再看了眼面不改色的站在一旁的肖雨,哪里会不明白他们之间的不痛快,不禁正色道:“这话我只说一遍,你们四人是我的近侍,而肖雨是贴身侍卫,职责不同。你们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是肖雨一人身兼两职。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共处。”四侍连忙称是。   看他们露出小心紧张的模样,沈钰儿语气缓和的说道:“簪黄佩紫,你们可以跟肖雨切磋武艺,红菱绿萝可以教教肖雨针织厨艺。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要融洽相处才行。”   “公子放心,我们会好好相处的。”红菱倒了杯温水给沈钰儿,其余三人都点头。   沈钰儿润了润喉咙,便说道:“肖雨,陪我到院子里走走。”   “是。”肖雨扶着沈钰儿出去,其实他本不在意四侍,但很感念沈钰儿对他的维护。   沈钰儿在院子里慢慢的来回走两圈,当做锻炼身体。   肖雨见他走完两圈还继续走着,便劝道:“公子,走两圈就可以了,歇会儿吧。”   “我今儿个精神,再走一圈。”沈钰儿眉眼含笑,心情十分愉悦。   肖雨不由的在旁窃笑。   沈钰儿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你就笑吧。等你有情投意合之人后,换我来取笑你。”   “公子,肖雨不求这个,只愿终身追随保护公子。”   “说什么傻话呢?我把你从杏子那里讨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只守在我身边的,那样就太屈才了。”   肖雨愣了一瞬,不由的问道:“公子是有什么打算?”   沈钰儿笑道:“你果然能懂我。我打算办一间书院,只招收男子。”   肖雨顿时眼睛一亮,说道:“肖雨愿为公子鞍前马后。”   “放心,少不了你的活。”沈钰儿呵呵笑着,眉眼弯弯。   “公子,文人学士历来讲的是男子无才便是德,怕是不易招收学生,您打算将书院办在哪里?”肖雨关心的问。   “先在楚京试试水。”沈钰儿心想,明起是摄政王,他在楚京推广男子书院会更容易些。   入夜后,明起翻窗入室时,沈钰儿已经睡下了。她走到床边,见他睡在一侧,身旁留了很大的一块空位置,不禁莞尔。   沈钰儿缓缓睁开眼睛,“你来了。把外衣脱了,躺下睡会儿吧。”   明起依言解下外衣,侧身躺在他旁边。“继续睡吧。”   “你先告诉我,你下午去哪了?”   “去找了个大夫,询问孕夫需要注意的事项。”明起不好意思告诉他,她问得巨细靡遗,直把大夫问得不想再见到她。   沈钰儿心里高兴,嘴上嗔道:“哪有女子去找大夫问这个的?”   明起理了理他的鬓发,温声说道:“我买了些梅子过来,放在桌子上。”   “我现在就想吃。”   “好。”明起起身拿了一个喂他。   沈钰儿满足的嚼了嚼,“明天早上我想喝东街那家豆腐铺的豆浆,还有他们家的油条。”   “好。还有别的想吃的么?”   “城西有家乳鸽店,乳鸽也挺好吃的。”沈钰儿的声音越说越小,虽然都很想吃,但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隔挺远的,他有些不忍心她太奔波。   “明早都让你吃到。”明起宠溺的笑着说。   沈钰儿不由的眉眼轻轻一弯,钻到她怀里蹭了蹭,心满意足的继续睡觉。    ☆、61 赏梅   早间,红菱绿萝进屋伺候沈钰儿起床更衣,看到桌上的梅子和早点时都不禁愣了一下,聪明的没有多问。   沈钰儿刚坐下用早膳时,姜氏身边的近侍过来传话。“公子,主君说今日请您与他一道去上清寺吃斋礼佛。”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主院。”沈钰儿说罢,便喝了一口豆浆。   红菱蹙着眉头担心道:“公子,这太突然了,什么都没准备呢。”   “无妨,虔诚礼佛便是,哪里需要准备什么。”沈钰儿不以为意,正享受着明起买来的早点呢。   “公子,可您如今的身子……”   沈钰儿摸了摸肚子,微微蹙眉,想的是如果他跟明起回南楚,这一路上怕是不容易了。“在马车上多垫几层厚褥子。”   “……是。”   沈钰儿胃口大开,饱饱的用完早点后,便带着肖雨和簪黄佩紫去主院,红菱绿萝亲自去布置马车。   姜氏见到儿子,仔细打量了他两眼,意味深长的说道:“钰儿,你今儿个精神看上去不错,似乎心情也好。”   “昨儿个夜里睡得好。”沈钰儿笑着说,“倒是爹,您怎么突然就想去上清寺了?”   “你娘昨晚回来后,说是上清寺开出了绿萼梅,圣上有意将这绿萼梅用来布置接待南楚使臣的御宴。绿萼梅向来罕见,千金难求,你一直很想观赏。所以,我们趁早去寺里一观,不然又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有机会见到了。”   “哦。”沈钰儿淡淡的应了一声。   姜氏不禁愣了一下,“钰儿,你现在不喜欢绿萼梅了?”   “还是很喜欢。不过,既然已经知道圣上要用在御宴上,那我们就能在御宴上观赏了。”   闻言,姜氏不禁错愕道:“钰儿,你要去参加御宴?”   “圣上设宴,按照以往的惯例,必会允许朝中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参加。”   “钰儿,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宴上人多,万一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   “爹,不会有事的。”沈钰儿不以为意。   姜氏审慎的看着儿子,正色道:“你今天太奇怪了。钰儿,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呢。爹,您别多心。”   “你今天早上吃的什么?”   沈钰儿一愣,笑着说道:“爹,那是肖雨一大早就出去买的,没惊动府里的人。您也知道他武功很好,能飞檐走壁,这点事对他来说不难。”   姜氏信了他的解释,“那我们就不去上清寺了。”   “爹,还是去吧。开在寺里的绿萼梅,和搁置在御宴上的绿萼梅,意境不同。更何况,我听说惠济大师回寺了,正想向他请教书法呢。”   姜氏无奈,儿子是怀孕后,性子变了吧。“好,我们这就准备出发。”   沈家的马车到达上清寺时,已是巳时末,寺外停靠了十数量马车之多。   “大概都是来观赏绿萼梅的。”姜氏感叹了一句,而后仔细叮嘱肖雨和四侍看护好沈钰儿。   他们先敬香,添了香油钱,而后由小沙弥带路去禅房见惠济大师。惠济大师看着沈钰儿的字,赞赏的点头,只说了一句:“神形兼具,施主的书法已大成。”沈钰儿道了谢,比起之前的形似神不似,他欠缺的东西已经填补。   绿萼梅旁,贵夫和公子们正坐着边赏梅边闲谈,而谈论的恰好是秦风求亲之事。他们看到沈家父子后,话题便立即终止了。虽说都是富贵人家,但比起沈家还是落了下乘。   其中一位贵夫朝沈姜氏沈钰儿说道:“沈主君,沈二公子,到这边坐着歇会儿吧。”   姜氏带着沈钰儿走过去,立即有人给他们让了座。   “沈主君和沈二公子也是来赏梅的吧,凑巧碰到了,咱们正好一起说说话。”   “几位都是在聊什么呢?”姜氏浅笑着问。   有位贵夫是礼部官员的家眷,说道:“我们正在说南楚使团的事呢。听说最多三四日,使团就可以到了。”   “这我倒是不曾听说。”姜氏本不想跟他们继续这个话题,但想到儿子不就是在南楚被找到的么,也不知那个女人是否可能会在使团里,便想趁机观察沈钰儿的反应。   “应该差不了,听说这次来我朝出使的是南楚摄政王,还带来了十分贵重的稀世珍宝。”   姜氏愣了一瞬,有些意外。“南楚国力不弱,和我朝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倒没想到南楚如此有诚意。”   那位礼部官员的家眷瞧着在场的几位公子面露为难之色,欲言又止。另有贵夫好奇的让他吐露消息。他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听说这位摄政王二十出头的年纪,尚未娶亲,此次来我朝有和亲的意向。”   有位贵夫说道:“太上皇的皇子中,倒是有几位挺合适的,不知道圣上会让哪位和亲。”   又有贵夫说:“其实也未必一定是出自那几位,宗亲大臣家的适龄公子也是有可能被选中的。”   顿时,公子们红着脸垂首不语,只除了仿若未闻的沈钰儿。   姜氏见沈钰儿一直悠哉的品茗赏梅,似乎毫不关心南楚使团之事,便对大家说道:“咱们就不要谈这个了,免得上面有人听到了不高兴。”   “沈主君说的是。”众人附声。   有位公子站出来邀请公子们去后山走走,贵夫们同意。那位公子朝依旧坐着的沈钰儿说道:“沈二公子,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沈钰儿歉然的说道:“我这些日子身体有些不适,就不做陪了。”   “沈二公子,说是后山,其实我们就是在这禅院后面走走,看看风景,并不是真的去后山。”   沈钰儿微微犹豫了一下,起身说道:“那我就与诸位一道去走走吧。”   姜氏忙叮嘱他要当心。   佩紫扶着沈钰儿,肖雨不远不近的跟着,红菱三人和其他公子的侍从们一起跟在身后。   有位公子说:“沈二公子,听说您前段日子出京探亲去了,改日我写帖子邀请大家聚一聚,沈二公子如不嫌弃,便来与我们凑个热闹吧。”   “我若无事,便会赴约。”那时应该已经显怀了吧,也不知还会不会在帝都。沈钰儿在心里补了一句,颇有些感慨,这半年似乎经历了太多事,他都快忘记帝都世家公子的生活是怎样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那位公子笑呵呵的说。    ☆、62 斋饭   上清寺的后山有一大片梅林,离这禅院很近。公子们在禅院后面走了走,就忍不住想去后山梅林。沈钰儿瞧着哪里能看不出,便温和的说道:“我走的累了,在这歇会儿。后山的梅花开得正盛,几位可以去看看,不用陪我。”公子们犹豫,关心了几句,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心情,结伴去梅林了。   他们一走开,沈钰儿就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他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般说道:“宝宝,你说南楚能不能开出绿萼梅呢?”   肖雨在旁说道:“只要是公子喜欢的,就算没有,少主也一定会想办法让南楚有的。”   沈钰儿哼哼了两声,“她现在倒是权势滔天,竟还想娶皇子。她要是敢娶别人,我就带着孩子改嫁。”说着不满的话,脸上却全是愉悦的神情,完全就是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娇夫的模样。肖雨和四侍都不由的努力憋笑。   沈钰儿望了眼不远处的梅林,有些可惜的说:“置身梅林中,也是别有一番风致。要是明起在这儿,就能让她带我过去了。”   “夫君的愿望,为妻怎能不满足?”明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打横抱起。   沈钰儿忙环住她的脖子,眨巴了一下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你的召唤了。”明起笑着说。   “不许骗我,快说实话。”沈钰儿伸手揪她耳朵。   明起连忙投降,“好好好,我说实话。从你出门起,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放过你一次。”沈钰儿不由的扬起唇角,眉眼含笑。   “想不想去梅林?”   “嗯。”   于是,明起抱着他几个起落便迅速落到梅林深处,瞬时清幽扑鼻。   沈钰儿满足的欣赏着美景,围着一棵梅树转了一圈。他从小就喜爱梅花,尤其在明起为他折过梅花后就更喜爱了。“明起,在摄政王府种一片梅林吧。”   “你是男主人,你做主。”明起宠溺的望着他,他就是她眼里最美丽的风景。   沈钰儿突然想起那几个贵夫的话,挑了挑秀眉,没好气道:“对了,听说你尚未娶亲?”   “夫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明起,你还记得我们在九凌峰成亲前说过的话么?”   “当然记得。”明起走过去将他圈进怀里,“现在是周云起准备迎娶沈钰儿了。”   闻言,沈钰儿眉眼一弯,靠进她怀里。   “钰儿,我已急召五毒过来,她已和普通香客一样在寺里。有她在你身边,我也能安心些。”   “嗯。正好拜个师,补上一直缺着的师徒名分。”   明起伸手理了理他耳边的鬓发,眼里满是浓浓的柔情蜜意。   “明起,我们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   “好。”   明起带着他回到禅院后时,姜氏和其他几位贵夫正好走了过来。   姜氏皱着眉头急道:“公子呢?”   红菱淡定的回话:“回禀主君,肖雨陪着公子去小憩会儿了,让我们在这儿等候几位公子回来。”   “公子们人呢?”旁的贵夫急忙询问。   “几位公子去梅林了。”   这时,他们看见那几位公子和侍从们往回走的身影,都松了口气。   明起瞧见肖雨在一处角落里朝她挥手,便立即带着沈钰儿跃了过去。   “参见少主。”肖雨行礼,心里略有些忐忑。   明起面无表情的瞧了他一眼,直把肖雨吓得不由自主的想往后退。沈钰儿瞪了她一眼,“肖雨现在是我的人,不许你责罚他。”   明起无奈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对肖雨说道:“肖雨,保护好少夫君。”   “是。”   “你快走吧,我要跟肖雨出去了。”沈钰儿催明起离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已经成过一回亲了,还要偷偷摸摸的见面,这叫什么事嘛。   “你们过去吧,我不会让人发现。”意思是她依旧会在他身边。   沈钰儿点头,和肖雨走向众人。   “爹,我在这儿。”   听到他的声音,姜氏忙迎上去,仔细打量了他两眼,确认他安然无恙才放心。   “爹,适才我就是有些疲乏,就让肖雨陪着去找了个地方歇息。有肖雨在,我不会有事的。”   “他就是武功好,真要有个什么事,他能有什么用!”姜氏不认同的教育儿子,必须让他重视自己的安危。这儿子以往那谨慎和聪明的劲儿,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爹,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沈钰儿忙在姜氏面前卖乖。   旁边的几位贵夫和刚回来的公子们都十分讶异的看着沈家主仆。   有人羡慕道:“沈二公子身边的这位侍从竟然是习武的。”   姜氏笑着说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我和外子不放心他,就特意托人找了会武功的侍从给他。”   贵夫们就着这话题又聊了起来。   沈钰儿默默的退后,这种时候有父亲就够了。   不多时,一名小沙弥过来,说是斋饭已备好,请各位去斋堂用饭。   上清寺的斋堂分左右两间,左边一间空间小些,但也布置得更雅致些,主要用来招待这些达官贵人的家眷,僧人和普通香客便在右边这间用饭。   清淡素净的斋菜上桌,沈钰儿夹了一筷子酸菜放进碗里。然而,他才吃了一口,突然吐了起来。   “钰儿,怎么了?”姜氏连忙关心的询问,担心他是孕吐了。“哪里不舒服,我们回府请太医看看。”   沈钰儿忍住胃里的难受劲,说道:“爹,这菜的味道很奇怪。”   闻言,肖雨向佩紫使了个眼色,佩紫便站到桌子边,时刻注意着沈钰儿的碗筷和桌子上他用过的斋菜。   就在这时,一名小沙弥过来说道:“沈施主,那边有两位自称大夫的女施主,是否请她们看看。”   姜氏蹙了一下眉头,沈钰儿说道:“爹,请她们来看看吧。”   “钰儿?”姜氏不解的看向沈钰儿,这要是当众被揭穿怀孕的事可怎么是好?   “爹,先让那两人看看吧。她们如果不行,我们立即回城。”   “好。”姜氏对小沙弥说道:“劳烦小师傅请那两位大夫过来。”   不一会儿,五毒和夏枯草走了过来。   传话兼领路的小沙弥说道:“两位女施主,是这位沈公子身体不适。”   五毒温声说道:“公子哪里不舒服,可否让老妇把把脉?”   “刚吃了点酸菜,胃里有些难受。”沈钰儿边说边伸出了一只手腕。   五毒仔细诊脉后,说道:“公子的身体无大碍,只是有些虚弱。至于公子吃的那酸菜……”五毒的目光落到餐桌上。   佩紫瞧着沈钰儿和肖雨的反应,已然猜到他们认得这两位大夫,便将沈钰儿的碗递给五毒。   五毒检查了一下,将碗递给夏枯草。“看看这里面掺杂了什么?”   夏枯草仔细闻了闻,又看了看,不确定的说:“师傅,莫非是瓜蒂?”   “正是。”   沈钰儿意味深长的扫视了一圈,意有所指的说道:“酸菜里能混进瓜蒂也是件不容易的事。红菱,去请主持大师彻查一番。如若大师查不出来,我就要请家母派人来查了。”   “是。”红菱领命出去。   有贵夫说道:“沈二公子,大概是厨房里有人做事不小心,这事就算了吧。”   另有一贵夫笑着说道:“沈主君,沈二公子,这事应该是个意外,算了吧。”   姜氏瞥了他们一眼,冷冷的说道:“罢了,幸好今日钰儿无大碍,不然就算是圣上怪罪,我也要让我家大人彻查。”   顿时,气氛凝固紧张。   沈钰儿对姜氏说道:“爹,我们回府吧。我想请这两位大夫进府做府医。”至于瓜蒂之事,沈钰儿给肖雨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暗中查一查。   姜氏了解儿子,哪里还能看不出他认识这两人。“好。两位大夫,可愿暂屈居敝府?”   五毒说道:“多谢主君,我师徒二人能有片瓦遮顶就很满足了,愿为贵府效劳。”   在回府的路上,姜氏不时的打量着儿子,问道:“钰儿,你见过那个负心人了?”   “爹,是个误会,她没有负我。”沈钰儿声如蚊蚋。   “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姜氏蹙眉。   沈钰儿缓缓点头,姜氏简直是要被他气炸。“那她怎么不正式上门提亲?”   “已经在准备提亲的事了。爹,您别生气。”   “我操这心是为了谁?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您是我亲爹,最疼我的人。”沈钰儿撒娇卖萌哄亲爹。   姜氏在心里叹了一声,心想,儿子这性子怕是被那女人宠出来的,只要儿子和他肚子里的孩子好,儿子愿意跟着那个人,他就不求别的了。“她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士,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叫明起,楚京人,母父健在。”   “肖雨和那对师徒大夫都是她的人?”   沈钰儿点头,说道:“不过,肖雨现在就跟着我了,五师傅也算是我的师傅。”   “这个明起武功如何,在江湖上地位怎样?”姜氏继续了解情况。   “她的武功很厉害,要不是为了我,她差点就能做武林盟主了。”   “那还行,让你娘帮她谋份武职,也算是有个官身了。”姜氏稍稍松了口气。   闻言,沈钰儿不由的愣住,刚到嘴边的话被他咽了下去,要不要将明起就是南楚摄政王的事说出来呢……   “怎么,她不愿做官?”姜氏不满的皱眉。   沈钰儿连忙回道:“不是,不是。她在南楚已经有官职了。”   “莫非她在这次的使团里?”   “嗯。她为了见我,先使团一步到京了。”   “所以现在还不方便在外露面?”   沈钰儿微微迟疑,而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63 使团   南楚使团抵京那日,皇帝跟前的红人礼部尚书陈文则率礼部官员在城门外迎接。从南门到驿馆到宫门,一路张灯结彩,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孙尚祺和肖云骑马走在最前面,二人笑着朝两边的夏朝百姓挥挥手,收获大片大片的芳心。百姓们最关注的摄政王车驾看上去华丽高贵,但偏偏帘子全部放下,看不到车里的人。车外除了两名驾车的车妇,还有一左一右随意坐着的两名年轻男子,那模样气质那穿戴,比之大家公子不差,与其说是侍从,倒不如说更像是别的什么什么人,比如实为宠侍之类。在亲王车驾后,还有数十辆华丽的马车。再加上前后护送的南楚禁军,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甚为壮观。   此时,在沈钰儿的闺房里,明起正试着新衣。沈钰儿为她理了理衣领,十分满意。“很合身,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明起笑着吻了一下他的唇角,“娶夫娶贤,这么贤惠的夫君,可巧就让我找着了。”   沈钰儿扬起唇角,转而问道:“你什么时候入宫面圣?”   “明早。”   “那御宴应该就是明天中午了。”   “是的。”   “明天御宴,会有很多年轻的小公子,你可别盯着他们看。我也会进宫参加,到时候要是让我发现你看别的男子,以后就不理你了。”   沈钰儿瞪着眼睛威胁,在明起眼里就是十足的撒娇。她不由的轻笑了一声,抱着他坐在椅子上。“那你可要盯紧了,眼睛一刻不离我。”说罢,二人一番温存。   突然,明起耳朵一动,“有人来了。”   “红菱他们会拦下来的。”沈钰儿闷声说道,有些舍不得她离开。   明起笑着轻吻了他一下,“队伍应该快到驿馆了,我需要去安排些明日的事情。”   “嗯,你去吧。”   明起从窗子跃出后不一会儿,姜氏几乎是冲了进来。   “爹,怎么了?”沈钰儿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解的询问。   姜氏打量了他一眼,发丝有些凌乱,不禁沉声打发走所有侍从,神情严肃的在房里找了找,确认无旁人在屋才放心。   “爹……”沈钰儿委屈的看着他。   “钰儿,爹这也是担心你。大白天的你关着门一个人在屋里,红菱几个还拦着不让我进来,爹这心呀就是放不下。”   “爹,我就是一个人在屋里小憩会儿。”   “是爹不好,不该怀疑你。”姜氏拉着他坐在桌边,“今儿个南楚使团已经进京,圣上明早会召见她们,中午在宫中设宴。钰儿,你可以和我一起进宫,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可以胡来,要时刻记住自己尚待字闺中的沈家二公子,不认识南楚使团里的任何一人。”   “嗯。”沈钰儿点头。   姜氏慈爱的理了理他的乱发,说道“那个女人若是有心,就在御宴结束后光明正大的来我们府里提亲。”   “……嗯。”沈钰儿心道,看来得在御宴上找个机会跟明起说一声了。这事再拖下去,他爹娘对明起的意见就更大了。   明起回到驿馆时,担任此次副使的孙尚祺刚将夏朝官员送走。   桃子倚在门框上,瞧着孙尚祺八面玲珑的应付那些人,突然就思念起未曾谋面的父亲,还有些想念娘亲了,或许他该原谅她了。   孙尚祺回头就看到桃子看着她在发呆,不禁朝他走了过去。“我有那么好看,让你看得入神了?”   桃子直接当着她的面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说道:“孙大人,我在这儿等少主呢。”   “我说桃子公子,你和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少主的随从。”桃子勾起唇角,露出一副不说实话的俏皮模样。   “肖云已经是大内侍卫统领了,可对你们两个仍是恭敬有加。你们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随从?”   “孙大人以为呢?”   “你们该不会早就是王爷的屋里人了吧?”孙尚祺不太确认,她那摄政王表姐的心里应该只有表姐夫一人,不像是会做出让表姐夫难过之事的人。   闻言,桃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孙大人,你可真能猜。可惜,错了。”   明起落到他们旁边,“尚祺,跟我进来。”   “是。”孙尚祺跟着明起进屋。   杏子走过来拍了拍桃子的肩膀,问道:“桃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孙家的人相认?”   “还没想好呢,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相认。”桃子转换心情,“不说这个了,倒是忘了恭喜你,少主已经决定将冥窟交给你了。”   “多谢。”   “走,我们去饮两杯。”   杏子微微蹙眉,犹豫道:“我们现在是南楚摄政王的侍从,不方便去酒馆喝酒吧。”   “不碍事的,咱换身不显眼的衣裳,谁能认得我们两个小人物。”   杏子见他心情似乎不佳,便没有再拒绝,“好。”   于是,冥窟两大护法去喝酒了。   却说秦风和孟熠晖选了一家小酒馆,相约小酌两杯,恰好就见到了喝得酩酊烂醉的桃杏二人。   孟熠晖瞥了眼他们,叹道:“现在帝都的男子变化真大,前面出了一个望月公子,这儿还有两个醉酒的年轻男子。”   秦风瞧了过去,微微一愣。“孟姐,你看他们像不像今天在南楚使团里见到的那两人?”   孟熠晖想了想,顿时瞪大了眼睛。“就是坐在摄政王车驾外的那两人。”   秦孟二人不由的注意着他们的情况。   桃子杏子都已喝得醉醺醺,哪里还知道自己也被人盯上。   “杏子,其实我娘也不容易,爹死后,一直不曾再娶。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原谅她,好好孝顺她了?”   “当然了。你多好,还有亲娘,还有亲戚,我从小就是孤儿。”   “我们两个以前还经常明争暗斗,现在一起喝酒谈心事,真是世事难料。”   二人边喝边嘀嘀咕咕的,直到都喝趴了。   小酒馆里的人都已经傻眼了,都是第一回见到酒量如此好的男子。   待明起和孙尚祺议事结束,前后都不曾见到桃杏二人的身影,便让肖云去找找,却有人禀报,见到他二人出了驿馆。于是,肖云出去找他们。   当她找到小酒馆时,他们已引起了一阵风波。   有恶霸见两个年轻男子醉酒,便想占点便宜,起料被孟熠晖和秦风收拾了一番。   肖云朝周围拱拱手,歉意的说道:“这二人是我家主人的侍从,我这就带他们回去,给各位添麻烦了,抱歉。”   孟熠晖拦住她,“口说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肖云见这架势,无奈的朝掌柜要了一盆冷水,小心翼翼的撒了些在他们脸上。掌柜好心给了两碗醒酒汤,喝得稍稍少些的杏子缓缓睁开眼睛。   他揉了揉太阳穴,诧异的看着肖云。“肖云,你怎么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喝醉了,少主让我来找你们回去。”这是肖云第一次看到两位护法一起喝酒,还喝醉了。   杏子起身,仍有些晕乎乎的。“你扶着桃子,我们回去。”   “是。”   他们走后,孟熠晖和秦风面面相觑。   突然,孟熠晖一拍脑袋,不敢置信的说道:“秦老妹,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女人!”   “今日南楚使团进京,她骑马走在前面。瞧那身官服,似乎官职不低。”   “我不是说今天,是之前就见过一回。”孟熠晖刻意压低了声音,“走,我们换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江湖正邪两派在九凌峰大战时,孟熠晖没见到冥窟的冥主少主,也没看到他们的长老护法,却见到过几位分舵舵主,肖云便是其中之一。    ☆、64 御宴   南楚使臣面圣,摄政王亲临。李珩为表重视,大开皇宫中门迎接,免王不跪。   明起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李珩两眼,这就是曾和钰儿议亲的人。当初沈钰儿离开楚京时,她没有及时追过去,就是为了做好出使提亲的准备,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沈钰儿嫁给她更好!   李珩将御宴设在御花园,文武官员带着自家有品级的命夫和公子们鱼贯入席。不多时,尚未出阁的皇子们也相携入席了。最后,皇帝君后和南楚使臣一同入席,这场御宴就正式开始了。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饮过两轮酒后,有世家公子主动献艺,而后便接连着有公子表演才艺。对他们来说,不论如何,这都是他们露脸的好机会,不仅是南楚摄政王选夫,而且今上后宫空虚。   肖雨瞧了眼正准备开始弹琴的那位公子,对沈钰儿附耳说道:“公子,在上清寺斋菜里做手脚的人就是这位于公子的近侍。听说于公子的母亲曾是秦将军的副将,数月前刚擢升为一方驻军正将。”   沈钰儿不由的将视线在那位于公子和秦风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他是离京太久了吧,以至于一名小将之子也敢对他出手。“肖雨,将上清寺的事对秦风透露一二。”   “是。”   于公子一曲奏罢,李珩照例夸了一句。   沈钰儿在沈思文和姜氏诧异的目光下起身,朝上说道:“圣上,臣子愿奏一曲,祝愿我朝和南楚永世友好。”   李珩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献艺,愣了一下,而后才道:“准。”   姜氏蹙眉,小声提醒他:“钰儿,当心身子。”   沈钰儿当众朝姜氏眨巴了一下眼睛,露出俏皮的模样,而后款款走向琴旁。   明起端起酒杯,掩袖饮酒,也掩下一抹宠溺的笑意。   沈钰儿试了一下琴音,便弹奏望月曲。这一曲,在他最初弹奏时,他便已对她有情。情越浓烈炽热,曲越动人心弦。同样的琴,前后两人演奏,技艺是云泥之别。   奏罢,李珩不禁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一段时日未见,表哥的琴艺又更高明了。”   “圣上谬赞。”沈钰儿欠身行礼后,便回到席位上。   明起低头又饮了一杯酒,这次是吃醋了……   这时,有位皇子提出,想请沈钰儿一同表演。沈家的人都不禁蹙起了眉头,他们哪里能让沈钰儿这个孕夫再费心力去做什么才艺展示?   就在姜氏准备告罪的时候,桃子故意扬声对明起说道:“王爷,总是这些琴曲歌舞,您每次看多了都觉无趣,可否允许我和杏子表演剑舞?”   顿时,御宴上鸦雀无声,而沈家的人则是松了口气。   李珩瞧着南楚之人都是十分镇定自若的模样,便知道这名男子绝对不会因此受罚。于是,她便说道:“摄政王,依朕看,不如就请你身边这两位公子表演一场剑舞?”   明起点头同意,她哪里能不知道桃子的目的,他是在为钰儿解围。   桃子杏子从夏朝侍卫手里接了剑,便开始舞起剑花。不一会儿,与其说是剑舞,不如说是过剑招,直把不少人都看呆了。   在夏朝的文武百官里,孟熠晖和秦风已经猜到了他二人的身份,冥窟护法。至于明起,孟熠晖没见过,可秦风却是在沧州武林大会上见过的。此时,秦风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明起就是周云起,此次出使大约就是为了沈钰儿而来。   桃子杏子简单的过招结束,不分胜负。二人回到原位后,桃子又扬声道:“王爷,听说夏朝人才辈出,武将都是身怀绝技,不如双方派人切磋一下,也当是娱乐。”   明起看向李珩,问道:“圣上以为如何?”   “倒是有趣。然切磋武艺,点到即止,都不可伤人。”李珩话落,御宴正式由莺歌燕舞变为刀剑相击,以舞台为擂台。   孙尚祺起身,说道:“听说夏朝有位骁勇善战的年轻将领,卑职想讨教一二。”   骁勇善战且不提,夏朝将领中最年轻的就是秦风。于是,秦风被推了出来。若是她尚不知明起就是周云起,她或许不会猜想别的,可这情形想让她不多想都难。   秦风应战,以□□为兵器,孙尚祺用剑。秦风实力不俗,枪法精妙,但她更擅长的是排兵布阵和马上作战,应对夜鹰出身的孙尚祺,很快就负了。   “秦将军,承让了。”   “孙大人武艺高强,秦风甘拜下风。”说罢,秦风向李珩请罪。   比武有输有赢,李珩并不怪罪,但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便示意白术出战。   “末将白术,忝居大内侍卫统领之职,请孙大人赐教。”   孙尚祺呵呵笑道:“白大人,刚巧我们大内侍卫统领肖大人也在场,不如就由肖大人来应战吧。”她有自知之明,不难猜出白术的武艺不低,还是交给江湖人出身的肖云吧。   肖云应战。数个回合后,二人就都看出了对方的招式。   “没想到肖大人的武功竟出自江湖上那个门派。”   “肖某也没想到白大人的招式如此眼熟。”   二人再战,不分胜负,打了个平手。   李珩呵呵笑着赞扬了两句,而后说道:“可还有人想应战?只要赢了,朕重重有赏。”然而,连大内侍卫统领都赢不了的比试,哪还有人愿意出这个丑?   却说沈家这边,沈思文暗暗仔细思量着南楚的人,想找出拐带沈钰儿的人。那个人,被肖雨称作少主,据说武功高强。她回头看了眼儿子,却恰好瞧见儿子对肖雨使了个眼色。   ……肖雨,肖云,这两个名字如此相似,会是巧合么?沈思文不禁蹙眉,那个女人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大概要超出她的预料了。想到自己的猜测,沈思文不禁开始思考,如果真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她该为儿子做些什么呢?   肖雨站出来,说道:“启禀圣上,草民是沈二公子的贴身侍卫,愿向南楚使者讨教高招。”   李珩不由的看向沈钰儿,沈钰儿笑着对她点了一下头。   “朕准了。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肖雨。”   肖雨一跃上场,朝肖云发起攻击。二人交战数十个回合仍未分胜负。就在众人以为他们要打平时,肖雨突然出招慢了,眼看着就要被肖云一掌打到,拜下阵来。肖云却连忙收回这一掌,她怕伤到他。说时迟那时快,肖雨迅速出招,将肖云打下擂台。   李珩重赏,沈钰儿主仆瞬时又成了焦点。而沈钰儿此举正是为了成为这场御宴的焦点。他心想,如果他不成为焦点,凭什么能引起南楚摄政王的注意?他毕竟离京大半年,如果明起直接求娶他,难免不会被人暗地里传出些风言风语,说他们早就暗通款曲。   酒过三巡后,开始有人三三两两的离席方便。沈钰儿坐的久了,便有些疲乏,便让肖雨扶着也离席了。而明起一见他离开,便也尿遁了。   不起眼的假山后,明起扶住无精打采的沈钰儿,肖雨默默的守到旁边。   明起用手背摸了摸沈钰儿的额头,担忧道:“钰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钰儿握住她的手,“我没事,师傅每天早晚都会为我诊脉,我就是怀孕后特别容易疲累。”   “早知道这你胎怀的这么辛苦,我们就不要孩子了。”   “说什么胡话呢!”沈钰儿嗔怪道,“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疼她都还嫌来不及呢,哪里还能舍得不要?”   “就是辛苦你了。”明起轻轻抱着他,“等这小东西出生后,我一定好好教育她。”   “对了,我爹让你御宴结束后就上门提亲。你再不提亲,他就有可能不让我嫁了。虽然我没说过你的身份,但我爹娘通过御宴上的观察应该能猜得出来。”   “我明早就正式提亲。”   “是进宫在皇上面前提亲?”   “不,直接到沈府提亲。”   “明起……”沈钰儿惊讶的看着她,“这其中的区别,你是知道的吧?”   “出使之前,爹向我仔细解释过了。”作为异邦亲王,按常理来说,和亲者多是皇室中人,她只需要向皇帝提出和亲的意向就行。别说是大臣之子,就算是皇子,皇帝也不会拒绝。但是,史上也曾有一位异邦王放低姿态,直接向大臣家求亲的,这是为了表示对男子的看重已超过两邦建交。   “如果我娘拒绝呢?”   “那就再求亲,多少次都没关系,直到她同意才止。”   沈钰儿能感受到她的决心,心里熨帖极了。“明起,你明天就穿我做的那身衣裳来吧。你那袖口上绣的花纹是我最喜欢的,娘和爹能猜得出衣裳是我送的。或许他们看在我和孩子的份上,不会太快回绝,顺利的几率更大些。”   “好。”明起伸手理了理他的鬓发,“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得到长辈们的祝福。”   “嗯。”沈钰儿把头埋进她的怀里,静静的靠了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我会尽快完结,不拖了…… ☆、65 提亲   是日,南楚使臣抵京的第三天,帝都发生了一件喜闻乐道的大事。南楚摄政王亲自到沈府提亲,求娶沈二公子。除了传统的十二样聘礼,还有南楚珍宝为聘。用明起的话来说,还有什么能比钰儿和孩子更珍贵!   沈府正厅内,沈思文和姜氏仔细打量着恭敬有礼的明起,说不上满意,但也无反感。当两人注意到明起的衣袖时,都是微微愣了一瞬,相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是,他们也不能就这么爽快的一口答应了。   沈思文说道:“王爷,小儿容貌粗鄙,只怕配不上您。”   明起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知道不会太顺利,谦逊有礼的回道:“昨日御宴,云起对沈公子一见倾心,望沈大人和沈主君成全。”   “王爷,这世上比小儿年轻美貌之人甚多,您还会遇到很多让您一见倾心之人。”   明起听的出来,未来婆母大人是这讽她只看外表。“沈公子品貌皆优,是云起至今遇到过的所有男子中最好的。从今以后,就算再有千千万万个比沈公子更好的男子,也与云起无关了。”   沈思文沉吟,姜氏却愿意相信儿子的眼光,故意有些傲慢的说道:“王爷看上小儿,是我们沈家的荣幸。然,沈家虽势微力薄,我们两口子却极宝贝几个孩子,不愿孩子受丝毫委屈。我们毕竟对王爷知之甚少,王爷若不介意,请允许我们再了解些情况。”   明起恭声回道:“沈大人和沈主君的疑问,云起会一一作答,绝不隐瞒。”   沈思文抿了口茶,缓缓说道:“听说南楚太上皇和明王的感情很好,王爷与众姐妹的感情应该也不错吧?”   明起愣了一瞬,除了被幽禁的先帝皇女,她既无亲姊妹,也无堂姊妹。沈思文作为夏朝高官,没理由不知道。明起心想,沈大人真正想问的是,太上皇和明王的关系如何。“太上皇禅位后,常与家母一同品茗赏花,谈笑风生。云起在旁看着,心里更明白孝悌二字的含义。”明起暗自庆幸,这个不是南楚机密之事。   沈思文又问道:“王爷府中有多少人?”   “摄政王府乃是新建,府里只有一位管家,十数名仆役,一队侍卫。”明起话落,沈思文和姜氏微微愣了一下,一是没想到摄政王府的人这么少,二是更加没想到明起会这么实诚。而孙尚祺等人已在心里笑翻了天。   沈思文轻咳了一声,说道:“王爷可有侧君和小侍通房?”   闻言,明起这才反应过来沈大人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有些尴尬的说道:“一个也没有。”   听她这么说,沈思文和姜氏都很满意。沈思文说道:“王爷,这毕竟是小儿的终身大事,请容我们这做母父的再考虑数日。”   “沈大人,云起是真心求娶沈公子。”明起诚恳的低头拱手说道。   沈思文侧身避开,不疾不徐的说道:“王爷的礼,本官受不起。此事,我们会慎重考虑的,王爷请回。”   明起愣了一下,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不无失落。   沈思文命管家将她们送出府,也请她们将聘礼带回去。   孙尚祺瞧着明起为难的样子,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发挥了,站出来说道:“沈大人,我们带着这些聘礼从驿馆一路到贵府,这会儿想必整个帝都传遍了。您现在让我们把聘礼再带回去,这叫我们王爷的脸往哪搁,楚国颜面又将何存?”   “王爷,孙大人,是沈某思虑不周。然,事关小儿的终身大事,沈某即使被皇上降罪,也不愿退让。”   明起蹙了一下眉头,“尚祺,不得无礼。”   “王爷,下官身为副使,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孙尚祺摆出一副死谏的架势,“敢问沈大人,要如何您才能同意这门亲事?”   沈思文一见孙尚祺站出来说这些话,瞧着这状况,就知道今天是不可能让她们把聘礼带回去了。“本官十几年前曾见过一支奇特的夜光杯,它会随着温度而改变颜色。若是王爷能以此为聘,本官便同意这门亲事。”   “沈大人,那我们带来的聘礼……?”明起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沈思文退让了一步,说道:“本官就暂且代为保管吧。”   “多谢沈大人。请沈大人耐心等候几日,云起一定会寻来这种变色夜光杯。”   明起等人离开沈府后,姜氏朝沈思文嗔道:“你不是已经有一只那样的杯子了么?你故意这么为难她,就算不怕皇上怪罪,也不怕钰儿难过呀?”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钰儿。对方毕竟是南楚摄政王,不试试她到底有多少诚意,我哪里能轻易放心将钰儿嫁过去?”沈思文不由的一声长叹。   姜氏也颇有感慨,虽然一直急着将儿子嫁出去,可真的快要到那一天的时候,他满心都是不舍。“我去看看钰儿,今天将他禁足在芳菲园里,怕是着急了。”   此时,沈钰儿刚听肖雨说完,知道明起已经离开去找夜光杯了。他仔细想了想,蹙眉道:“夜光杯易找,可这会根据温度变色的夜光杯,我却是闻所未闻。”   “公子别担心,少主会找到的。”   “可是短时间内,她要去哪里找?要是能这么容易找到,我娘肯定已经找到了,哪里还用得着惦记十数年?”沈钰儿的眉头越蹙越紧,“不行,我一定要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才能最快的找到这样的夜光杯。”   不多时,姜氏就过来了。   这一次,父子俩单独说些贴心话,沈钰儿将他和明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姜氏。   姜氏沉吟了片刻,既心疼儿子经历了那些危险的事,又高兴他能找到意中人。   “钰儿,南楚的明王和太上皇那么想给周云起纳侍,你可要做好准备?”   “爹,您不反对了?”沈钰儿惊喜不已。   姜氏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傻孩子,你那么中意她,还怀了她的孩子,爹哪里还会反对?”   沈钰儿眉眼一弯,“谢谢爹。爹,您对变色夜光杯了解多少?”   姜氏拍了拍他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什么杯都不重重,最重要的是周云起是真心真意的待你好。”   此时,明起等人已回到驿馆。   桃子杏子今天没有跟过去,便立即询问情况。孙尚祺说道:“两位公子,从现在开始,咱们可有的忙了。”   “成了?”桃子和杏子都高兴不已。   “可惜不是。”孙尚祺牛嚼牡丹般大口的喝了一口茶,“表姐,你那位未来婆母分明就是为难你,你打算怎么办?”   “杏子,肖云,你们去安排一下。让我们所有的人都尽力去找变色夜光杯。”   “是!”    ☆、66 完结   经过数日的查找,明起终于得到消息,夏朝首富贺哲收藏了一只变色夜光杯。明起约见贺哲,难得的软硬兼施,起料贺哲坚决不肯让出变色夜光杯。   明起本不是个会夺人所爱之人,贺哲不愿出让,她也不会真的用权势来强取豪夺。于是,她一边派人继续查找其他变色夜光杯,一边想办法继续说服贺哲。   入夜后,明起翻墙来到沈钰儿房里。两人都很无奈,一天找不到变色夜光杯,一天就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见面。   沈钰儿倒了杯温水给她,问道:“今天你跟那个贺哲见面,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那只杯子是她和夫君的定情信物,不论出多少价钱,她都不卖。”   “这么说,她倒是个有情人。看来我得亲自出面,去见见那位贺夫君了。”沈钰儿仔细思量着。   明起将他抱起放到榻上,“你就不要多想了,好好养胎,我会想办法的。”   “你堂堂南楚摄政王,找一个商人也就罢了,好歹是我朝首富。可是,难道你还要亲自去找人家夫君,真不怕被人说闲话呀?”沈钰儿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太阳穴。   “我是不希望你劳累。再说,准备聘礼,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事情。”   “你还跟我计较这个,真是的。”沈钰儿斜睨了她一眼,“我问你,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夫君。”   “妻夫一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贺哲夫君那边,我去说项,你不许反对。”   “我从分舵里挑两个面生的给你。”   “我已经有肖雨了,还有佩紫簪黄也是会武艺的。这里是帝都,我是世家公子,会武功的侍从有一两个就足够了。”   “我不亲自在你身边,就是不放心。”   沈钰儿轻轻扬起唇角,“很晚了,你躺下来先陪我睡会儿。”   “好。”   次日,红菱绿萝备好马车,沈钰儿便前往上清寺了。这一天,上清寺似乎注定了很热闹。   沈钰儿刚下马车时,就看到有人在争执,恰好争执的一方正是他认识的于公子,而另一方正是他要找的贺夫君。   “于公子,佛门净地,还是莫要大声喧哗为宜。”沈钰儿边说边走了过去。   “没想到沈公子也来了。我还要去敬香,告辞。”于公子不敢过于惹沈钰儿,转身就走。   这时,贺夫君的一名侍从惊喜的看着沈钰儿说道:“您是明夫君……?明夫君,可算找着您了!”   顿时,旁边的人都诧异的看了过来,沈钰儿蹙眉。贺夫君连忙斥道:“小奴,休的胡言乱语!”而后,他便歉意的朝沈钰儿说道:“这位公子请莫怪罪,我这小侍从认错了人。”   “无妨。”沈钰儿柔柔的笑着说道,其实他已经认出了他们。   “公子是来拜佛的吧,若不介意,我们不妨一起?”   “好。”   沈钰儿和贺夫君一道拜佛敬香,而后便相约到禅院喝杯清茶。   贺夫君亲自沏茶给沈钰儿,“沈二公子,当日我和小奴主仆俩从云城回帝都,刚出城没多久我就要临盆。那时多亏您出手相助,不然我和小女早就一尸两命了。”   “这是贺夫君和贺小姐有福气,也是我们的缘分。”   贺夫君吩咐乳公把孩子抱过来,“沈公子,有一事请您莫要怪罪,小女贺明以明姑娘的姓氏为名,就是要记住你们的救命大恩。”   沈钰儿两眼锃亮的看着襁褓中的贺明,“这就是那个孩子?能让我抱抱么?”   “当然可以。”贺夫君将孩子交给沈钰儿。   沈钰儿瞧着粉嘟嘟的小婴儿心里欢喜不已,这是他亲自帮忙接生的孩子。再过不久,他和明起也将拥有自己的孩子。“这孩子真可爱,日后定会一表人才。”   贺夫君呵呵笑着,而后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歉意的说道:“今天小奴不分场合的喊您明夫君,还请不要怪罪。”   沈钰儿轻轻摇头,说道:“不瞒贺夫君,外子明起就是明王之女周云起,南楚摄政王。”   贺夫君愣了一瞬,呵呵笑道:“原来是这样。”   而后,两人又闲谈了会儿,一起下山回城。   回府后,肖雨不由的问道:“公子,您怎么不跟贺夫君提变色夜光杯的事情?”   “贺夫君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说出来反而更好。”沈钰儿躺到贵人椅上歇息,“今日有些乏了,你们先出去吧,我小睡会儿。”红菱连忙上前为他盖了条薄褥子。   当天傍晚,贺哲亲自将一只变色夜光杯送到了驿馆。   于是,第二天,明起再次来到沈府提亲。这一次,沈思文再无理由拒绝,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其实就算明起寻不到这只杯子,沈思文也已打算将自己的那只变色夜光杯交给沈钰儿,成全他们。毕竟以明起的身份地位,想娶沈钰儿,只需向李珩施压即可,而她却偏偏一连数日费尽心力的寻找变色夜光杯。她这份诚意,沈思文看到了。   皇帝下旨赐婚,沈二公子和亲南楚。   那一日,帝都城内张灯结彩,南楚摄政王骑在高头大马上迎娶沈二公子回南楚,夏朝近卫军护送。那嫁妆足足一百二十抬,都是实打实的,甚至前面十数抬都是太后君后和其他身份尊贵之人的添妆。场面隆重,队伍浩荡,以至于在很多年后,帝都百姓回忆起沈二公子出嫁的情景,都是历历在目。   在前往云雾山的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缓缓行驶着。马车内垫着厚厚的褥子,明起将车架的很稳。   “明起,我们就这么跑掉,真不要紧么?”   “别担心,尚祺能应付的过来。我们拜见过师傅和师姨们之后就立即回楚京,能赶得上拜堂成亲。”明起在车外驾着车,“就是辛苦你了,怀着孩子还要跟我奔波劳累。”   沈钰儿掀开车帘,慢慢的坐到她身边。“不关你的事,是我一定要先去云雾山拜见你师门长辈的。”   明起知道他的心意,情不自禁的侧首轻吻了他一下。“快回马车里,当心些。”   “我想陪你在车外坐会儿,顺便看看沿路的风景,一会儿再进车内。”   明起腾出一只手来将他揽住,轻声说道:“待侄女皇帝长大些后,我就还政与她。之后,无论你想去哪,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好。”沈钰儿眉眼轻弯,把头靠在她肩上,他知道自己已拥有了美丽的现在和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虽然有一千一万点的舍不得,但这一部到这里就得告一段落了,感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意青桐这厢有礼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